第2章 第2章
交流一番后,苏文泽道:“这越国未曾出现在咱们的史书上,风俗习惯还需我们自己慢慢摸索。
还有称呼,我们也要尽快适应。”
“嗯。”苏潆轻轻颔首,面上并无多少忧色。
既来之则安之,父母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强迫自己接受白氏称呼的苏妈妈也淡然的点了点头,反正就算穿越到唐宋元明清,她也一样摸不清头绪。
苏文泽眉宇间染上两分忧色,“不过,苏府既然这般看重这桩婚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苏文泽更多的还是对原主一家三口的惋惜。
特别是那份爱女之心,他感同身受。
“自然不会,否则他们也不会无故丧命。”苏潆睫羽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淡淡的阴影。
苏文泽眉心微动,听出了女儿话中的深意,蹙眉道:“潆潆,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苏潆望了母亲一眼,她本不想说这些事吓她,可如今她们身处异国他乡,还是多些防备才好,于是便如实道:“他们落水许是意外,但真正要他们性命的却是那碗本应用来救命的药。”
苏文泽与白氏顺着苏潆的目光看向了床边小几上放着的药碗,白氏声音微颤,“潆潆,你的意思是那药里有毒?”
苏潆摇了摇头,缓缓道:“药虽无毒,亦可致命。”
在中医里感冒分为风寒、风热、暑热三种,用药完全不同。
原主的症状是典型的风寒,应选择辛温解表类药,宣肺散寒,而那药却是宣肺清热、辛凉解表,药性全然相反,如何能治病。
白氏虽听不懂医理,但毕竟浸淫网文世界多年,一下子便抓到了重点,“有人要害我们,且那人现就在这府中!”
苏潆轻轻点头,望见母亲眼中的不安,弯唇浅浅一笑,声音从容清淡,“娘亲不必担心,此事交给女儿就好。”
原主一家的殒命虽非他们所为,但这个恩情他们却要承。
揪出凶手,也算为他们报仇雪恨,且她也容不得身边藏着一条这样的毒蛇。
三人说了会儿话,都觉饥肠辘辘。
毕竟他们已经昏睡了三日,全凭喝稀粥吊着命。
“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
白氏挽着袖子便要下床,被苏文泽按住了手,柔声道:“你大病初愈还是先修养身体,我们今日便简单对付一口,待咱们身体都恢复了,你再大显身手也不迟。”
“我去让她们备饭。”苏潆起身离开,贴心的合上了内间了门。
她知道母亲定然还不习惯,需要父亲好生安慰,她在这里当电灯泡只会影响父亲的发挥。
苏潆让红袖去厨房备饭,她则和阿珠慢悠悠的往自己的院子走。
丫鬟婆子见到苏潆都忙行礼请安,苏潆面色淡淡,反倒是阿珠一副尾巴翘上天的得意模样。
“奴婢便说小姐是个福气的,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呢!老爷夫人也都醒了,看有些人还敢怎么样!”
阿珠刻意提高了音量,众人一边做着手中的活计,一边竖着耳细听。
苏潆眸光微动,开口对阿珠道:“平日里是哪位郎中给我们看诊?
那药太苦了,我觉得药效似乎也不怎么好,明日一早你唤个郎中来瞧瞧。”
“那用奴婢现在就去!”
“不必。”苏潆摇摇头,“天色渐暗,今日便莫要折腾了。”
苏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踩着浅雪缓缓而行,纤细单薄的身影宛若院中那株傲雪红梅,凌寒而开。
主仆二人的对话很快传入了方二娘几人耳中,方二娘不禁诧然,“你确定大老爷和大夫人都醒了?”
春桃一脸吃了苦瓜的表情,“我特意去芳雅苑打听了,千真万确!”
老爷夫人醒了,她们这些背主之人还能有好下场?
张全家的一拍大腿,与方二娘抱怨道:“当初真不该听你撺掇,好好留下当差多好,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听她们一个个埋怨起她来,方二娘没好脸色的将人都赶出了屋子,“现在都跑来埋怨我了,当初你们可是一蹦八丈高的要随我走!
我是用绳子拴着你们了,还是敲晕了你们?少在这里跟我叽叽歪歪,都给我滚蛋!”
下人房这里吵得不可开交,芳雅苑里却是其乐融融。
白氏夹了一口青菜,嚼了两下只觉难以下咽,抢了两人的筷子道:“都别吃了,这是人吃的东西吗?还是我去做吧。”
白氏是全职太太,平时除了保养购物,最喜欢的便是研究厨艺,煎炒烹炸样样精通。
“好了阿慈,今日便当是忆苦思甜。
每天都山珍海味的,偶尔也该吃些粗茶淡饭,这样孩子才能知道有你这般优秀的母亲是何等的幸事。”
苏潆眼见着自家老妈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夫妻两人你给我夹菜,我给你盛汤,简简单单一顿饭硬是被吃成了烛光晚餐。
苏潆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慢条斯理的咽下最后一口饭,落下碗筷道:“父亲娘亲,我吃好了。”
白氏见苏潆要走,正要开口留人,苏文泽笑呵呵的道:“外面冷,早些回去歇着也好。”
白氏闻此便也不再多留,只忍不住多嘱咐两句。
女儿再聪明懂事,在她眼里也是个冬天不知道穿秋裤的小孩子。
女儿走了,白氏又重新将注意落在夫君身上,“文泽,你当真吃好了?要不我再去给你煎两个荷包蛋吧,也不费事。”
“我真的吃饱了。”苏文泽笑着拍了拍白氏的手,温柔含笑的眼中将精明藏的一分不露,他望向窗外,勾唇幽幽道:“今夜的厨房或许有些脏,待干净了再用不迟……”
……
暗云遮月,唯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云层中透出,染出浅淡的光晕。
长安各家各户皆已熄了灯火,喧嚣热闹的长安城在夜色下沉浸入梦。
夜色静谧,苏府后院中突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一道暗影蹑手蹑脚的打开厨房的门,待离开时,来人怀里明显多了些许东西。
环顾四周后,来人悄声行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荒废院子,准备将怀里的东西扔进井中。
倏然有光映进眼中,她下意识转过身,身后的橘光猛地逼近,直接贴在了她的脸上
“是你,方二娘!”阿珠手提着灯笼,将橘光下方二娘那张慌张的丑脸望的一清二楚。
不等方二娘反应过来,便听阿珠回头道:“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咱们府中当真有贼!”
方二娘瞳孔一缩,借着灯笼散发出的融融微光望见不远处有一少女缓步而来,她裹着厚厚的披风,双手交叠于袖中,就那般立在阿珠身侧,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眼中没有意外,也没有恼怒,淡然的让她越发的不安。
“大……大小姐。”方二娘咧咧嘴角,强自扯出一抹笑,关切的道:“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出来了,冻到了可如何是好。”
“呸!少在那里假惺惺了,让我瞧瞧你偷了些什么!”阿珠跨步上前,伸手去夺方二娘手中之物。
方二娘一个闪身避开了阿珠,不待阿珠反扑,便迅速的将怀中之物扔进了井中。
“呀!”阿珠惊呼一声,痛心疾首的趴在井边上往里张望,“你把什么扔进去了?”
井中黑洞洞的,阿珠什么都望不见。
“阿珠姑娘说什么呢,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呀!”方二娘手掌一摊,底气十足。
“你这人怎的如此无耻!”阿珠恨得咬牙切齿。
方二娘却浑不在意,望着苏潆的笑中甚至噙了两分挑衅,“奴婢不过晚上吃多了些,这才出来散步消食。
晚风凉的很,大小姐病体初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如今东西不在她手里,她不承认大小姐又能拿她怎么办。
更何况大老爷一家是出了名的软性子,根本不足为惧。
阿珠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落在苏潆脸上的光忽明忽暗,方二娘眯了眯眼睛,也未能望清苏潆的神情。
“你想找的药渣并不在厨房。”少女声音清冷,语调淡然平缓,一如今夜的风,并不猛烈,但划过耳畔却冷彻入心。
苏潆淡淡的看着方二娘,平静的让她觉得自己方才做的一切像极了跳梁小丑。
“药渣在我房中。”
方二娘被苏潆望得冷的打了一个寒颤,咽了咽唾沫,“大小姐留着药渣又有什么用呢?”
未曾人赃并获,她绝不会承认。
“我只想知道是谁。”苏潆淡淡回道,微光下她似是轻勾了下唇角,如寒梅初绽,冷极艳极,“你不必费力与我争辩,徒劳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即便没有药渣,她也能查出真凶,只不过要麻烦许多。
“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我唤人来拿你?”少女沉冷的宛若没有感情的机器。
方二娘的眼珠开始乱晃,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是人面对危险时无意识的动作,“大……大小姐凭何就要拿奴婢,奴婢虽是下人,但大小姐也不能无缘无故随意发难。”
苏潆鼻中发出一声没有情绪的轻叹,偏头对阿珠道:“你去唤两个婆子来拿人吧。”
她不喜欢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阿珠虽然云里雾里,但还是乖乖听话跑去唤人。
苏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凝眸看着方二娘,那双眸子在夜色下越发幽深,像极了那口无光的深井。
方二娘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性情软弱的大小姐逼迫至此,可眼前的少女莫明让她生惧,让她只想要逃离。
方二娘拔腿便跑,苏潆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早便命门房将府中各门落锁,小小一个苏府还能逃到何处去。
她拢着披风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倏然有一道黑影掠过苏府的围墙,正落在方二娘身前。
那身影颀长,即便在夜色下依然可以瞧出男子蜂腰腿长,身材比例绝对可称完美。
他着一身暗黑色锦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却比夜色更多了两分冷冽肃杀。
阴云被风吹散,银月清辉恰落在他身侧,映着冷月,苏潆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清冷矜贵,俊美如仙,宛若山巅雪云间月,清贵的不似凡尘之物。
苏潆心口一跳,黑衣如墨,清冷俊美,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