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笔
少年靠在一侧的书架上,正看着她,手里还拿着那本她想看的《小王子》。</p>
是宋洵。</p>
“谢谢。”沈茹菁接了过来,轻声道谢。</p>
交接间,她的手指触到对方的指尖,温热柔软,如同过电,激起一阵战栗。</p>
她忍住那股不自然的酥麻,问:“你怎么在这?”</p>
“?”宋洵垂眼看她,“这家书店被你包下了?”</p>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茹菁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丁同学呢?”</p>
“她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宋洵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语气有几分欠揍,“我管她做什么。”</p>
沈茹菁:“……”</p>
完蛋,她无法想象被甩在原地的丁依婷会发疯做点什么。</p>
宋洵双手插兜,简单地扫视了一圈布满灰尘的旧书,破破旧旧到快倒塌的书架,“你平时喜欢来这里?”</p>
沈茹菁正掏出纸巾擦拭小王子的封面。</p>
这本书明显出版了有些年头了,被人翻越得书卷泛黄。</p>
“嗯,这里借书很便宜。”</p>
她语气坦然自若,反而没有在女同学面前领廉价牛奶的自卑。</p>
听她说借书便宜,宋洵只是挑了挑眉,“你很喜欢这本书?”</p>
沈茹菁动作一顿,手中书的封面在她的细致擦拭下,灰尘被拭掉,露出色彩靓丽的封面。</p>
是一个淡黄色的背景,小王子在一个星球上,歪歪扭扭的简笔画颇有童趣。</p>
“嗯。”她短促地应了一声,很怕宋洵接着问她,即然很喜欢,为什么不买一本带回去。</p>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p>
然而出乎意料的,宋洵并没有接着问,而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一旁,看着她。</p>
她低着头,佯装在认真读书,却很难忽视那一抹视线。</p>
沈茹菁在书店一般都是随便坐在地上看书的,可今天宋洵在旁边,她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p>
她偷偷抬眼瞟他,又恰好对上那双潋滟幽深的桃花眼,又慌忙收回视线。</p>
正两难着,少年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p>
长腿盘着,在窄小的过道里,颇有几分施展不开。他却自然地翻出一本书,也像沈茹菁一样看了起来。</p>
看到对方这么自然,沈茹菁也偷偷呼出一口气,靠着书架,慢慢滑落下来,膝盖并拢交叠在胸前,她的手可以刚好环抱着腿,将书放在膝盖上。</p>
哪怕她动作已经尽量很小心了,然而过道狭窄,她的脚还是不小心地碰到了少年盘起来的腿。</p>
她努力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生怕会打扰到他。</p>
余光里似乎扫到宋洵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往相反的方向移了一寸。</p>
静谧凉爽的秋日午后,安静破旧的书店,空气里好像有种分外柔和如云的东西在流淌,似乎比装潢优雅的咖啡厅还要放松。</p>
书里的世界总是分外吸引人,沈茹菁看着看着,不禁入了迷,等她想起来抬头的时候,旁边已经空荡荡了。</p>
沈茹菁一惊,对方什么时候走的,她竟完全没有意识到,不知是她看得太忘我,还是对方的动作太轻。</p>
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晚自习了。</p>
沈茹菁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和发麻的小腿,也拿着书走去前台。</p>
正在看电视的老板娘目光仍盯着手机屏幕,动作麻利地扫了一下,而后‘咦’了一声,</p>
“你要借这本吗?你不是买了这本书吗。”</p>
老板娘拿出另一边崭新的一本《小王子》,递给沈茹菁。</p>
沈茹菁茫然:“啊?”</p>
老板娘:“下午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帅哥啊,他说是你买的,不是你把钱给他,让他帮你买吗?”</p>
沈茹菁彻底茫然了,迷迷糊糊地接过那本崭新的书,将旧的被翻得书卷起皱的《小王子》放回了书架。</p>
外面天色暗得很早,两边路灯静静伫立着,投射着柔和澄黄的灯光。</p>
怀里的新书散发出淡淡的油墨清香,崭新的一切,是种让人容易上瘾和沉迷的味道。</p>
等她到教室的时候,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宋洵不知道去哪里了。</p>
邱晓诗眼尖,看到沈茹菁回来,举手招呼她,</p>
“菁菁!我买了狼牙土豆,要不要尝一点?”</p>
沈茹菁走过去,拿起签子插了一块,是糖醋麻辣味的,“好吃。”她感叹道。</p>
邱晓诗嘻嘻一笑,将多的一份递给她,“请你吃啦。你买新书了?”</p>
沈茹菁下意识地手指一紧,怀中的书忽而发烫起来,“嗯……”</p>
好在邱晓诗对书籍类不太感兴趣,只草草问了一句便转移了目标。</p>
沈茹菁回到座位上,纠结着要怎么把书还给宋洵,且不让对方有意见。</p>
宋洵直到晚自习第二节课才回来,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班主任也没有说他。</p>
少年脸色冷漠地回到座位上,明显气压极低。</p>
沈茹菁原本想要还回去的话在嘴里拐了个弯,就变成了:“……宋洵,你喜欢用什么颜色的笔?”</p>
宋洵掀起眼皮,瞥她一眼,“随便,不用。”</p>
很是敷衍的口气。</p>
沈茹菁还是斥巨资在网上买了三只据说很好用的日牌中性笔,悄悄地在早自习之前,提前来到教室,塞到宋洵的抽屉里。</p>
第一节课,她就看到宋洵换掉了之前用的黑笔,改用了她买的中性笔。</p>
她特意选的复古的包装,磨砂的质感,流畅的笔身此刻被少年修长分明的手握在手里,骨节分明,复古的红棕色调衬得皮肤更加冷白。</p>
转起笔来也是利落好看,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在里面。</p>
沈茹菁看得心动,自己也试了一下转笔,动作有几分笨拙,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一直不成功,要不然就是转一圈就掉了下来。</p>
她有些气馁,懊恼地归功于笔的问题。</p>
刚要换一只笔试试,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一声低促的笑声,磁性而又悦耳。</p>
她转头,刚好撞上宋洵那双染了笑意的狭长桃花眼,唇角微勾的弧度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好看。</p>
沈茹菁:“……”</p>
你嘲笑我可以,能不能悄悄地,别让我发现。</p>
期中成绩很快下来了,宋洵依然稳坐第一,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年级前三十名或升或降,但基本还是那些人。</p>
沈茹菁的物理化学</p>
成绩依然没及格,在一众七八十分里显得很难看,跟她的语英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这两天害怕丁依婷搞幺蛾子,沈茹菁都刻意跟宋洵保持距离。</p>
具体表现在每次对方打完篮球回来她都目不斜视,绝不看旁边一眼,请教问题也是绕路找别人去问。</p>
总之,尽量避免任何接触。</p>
邱晓诗和陆星辰的物理化学都比沈茹菁好,于是沈茹菁便带着邱晓诗爱的巧克力和卷子去请教。</p>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很容易一讲十分钟就过去了。</p>
邱晓诗课下向来闲不住,喜欢四处逛看热闹,她把卷子直接往后面桌子一放,道:</p>
“菁菁,你去找宋神讲吧,宋神那么牛逼,数学满分,肯定比我讲得好。”</p>
沈茹菁来不及阻止,就看着自己的试卷被放到了宋洵桌上。</p>
沈茹菁:“……”</p>
心急的邱晓诗已经跑出门外了,沈茹菁只好慢吞吞挪过去,顺手将笔递给对方。</p>
宋洵看着少女将笔推过来,身体却离得远远的,手和卷子恨不得隔个八米远。</p>
他语气有几分好笑,“这样讲你听得见?”</p>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厘米。</p>
还是隔得远远的,如果从教室外面往里面看,绝对想不到他们两个是在讲题的那种。</p>
宋洵无语,扫一眼试卷,便随手几笔画出图形做出辅助线,“立体翻折题,直接连接ac,交db于m……”</p>
少年的声音清冽,带一点松散的尾音,如秋夜晚风,温柔低靡,哪怕隔得稍远,每个字音仍旧撩得人耳廓发麻。</p>
讲题也是逻辑清晰,颇有条理,三言两语便将所考的题型和解法说得清清楚楚,让人醍醐灌顶。</p>
沈茹菁恍然般地想要拿回卷子,“原来是这样,谢谢宋神。”</p>
她语调轻扬,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脱口而出了大家对宋洵的调侃称呼。</p>
闻言,宋洵的手轻按着卷子,不让她拿,眉梢微抬,“不是之前还叫我变态吗。”</p>
沈茹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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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洵懒洋洋的哦了一声,“那还叫不叫变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