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你去哪我去哪
殷溪被吓了一跳。
这是殷荣华？
那个说说笑笑，很乖巧很善于讨好人的殷荣华？
“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不是我的种？”
殷溪摩挲着腰间的匕首，杀机毕现。
“我知道，我是你的种！”
“我的多疑和迟钝，都是随了你。我娘虽然背叛了你，但她一直说我很像你！”
殷荣华高高地抬起头颅，倔强的嘴唇十分用力。
话说完，他似乎很委屈。
红着眼眶，抬起袖子擦掉眼眶的泪水。
殷荣景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我的亲弟弟。”
“那你还……”殷荣华瘪了瘪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鼻孔憋得怒圆，似乎很不想让眼泪滑下来。
“那你还将我关在柴房，还让他们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那场大火，你忘记了？”殷荣景翘起二郎腿，高高在上的哼笑道，“你跟你娘一样，随时都想着背叛殷家。”
“你就是个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你就往那边跑。”
“我不是！”殷荣华终于忍不住，开始哇哇大哭。
“我也知道留在殷府再明智不过，但我娘试图救我出去，难道我要宁可在殷家关一辈子，也要背叛我娘，我是疯了吗？”
“呜呜呜，你们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心思不单纯……”
“我又不是傻子，我娘每天在我耳边叮嘱我，让我好好巴结爹爹，让我跟着他上阵杀敌……”
“我怀疑母亲是从外邦来的，她很有可能是匈奴人。但她忘了，我身在大越，便是大越的子民。”
“就算我有朝一日做了将军，也不可能为匈奴人卖命。”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说着仰天大哭。
殷溪蹙眉，但也没有阻止，只是嫌弃地喝了口茶不再理会。
殷荣景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
殷荣华扭头避开他的视线，“爱信不信，反正杀了我也是永绝后患，是我应得的。”
近距离看，他的身子骨没有从前圆润了。
殷荣景心想，就算他信不过殷荣华，但他这位弟弟一直是聪明的主。
让他从匈奴外邦和大越之间选，他肯定会选择大越。
无论是大越的生活环境，还是大越的土地粮田，都比草原更吸引殷荣华。
而柳媚娘就算是匈奴人，也不会是匈奴贵族。
不然，她大可以选择权势更高，同样喜欢美人的二品大将霍青！
“那就从明日起，你跟在父亲身边历练，别偷懒。若是坚持不下去，随时可以回来。”
“反正历来将门世家，有衰有败才是常态。自然的衰败，反而让上头的人放心。”
殷荣华愣愣地看着他，“你真的放心我去？”
殷溪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话好像应该由他来说。
亥时。
秋如烟洗漱过后，坐在床上看账本。
等所有的账本看完，交给小兰去处理。
小兰是舅舅身边的人，她会算账，对经商耳濡目染，对下面的人也很有一套。
如今王伯不在身边，她便将账目上的事，铺子里的事全都交给小兰打理。
知道这个月茶楼收入平平，她也不着急。
反而是几家成衣铺，布庄以及胭脂铺子收入可观。
从前她想着等过了这几年，她就做茶叶的生意。
但想到前世，她在白家为了做茶叶的生意，备受屈辱，受尽别人的冷眼，索性打消念头。
“公子。”
桃枝的声音，将秋如烟从思绪中拉回。
片刻后，殷荣景走进房间。
床帐被放下，他身上还带着一点冷气。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秋如烟没问他关于胡小娥的事，“桌上的药是热的，你喝了。”
殷荣景松开她，退到旁边乖乖地喝掉碗里的药。
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很难喝。
“张嘴。”秋如烟将一颗蜜糖放进他嘴里，“上来歇息吧。”
殷荣景脱掉鞋袜，“我今晚不想洗脚，夫人会不会嫌弃？”
感觉到他的疲态，秋如烟笑道，“我何时嫌弃过你了？”
也是，她连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都不嫌弃。
他最终还是匆匆洗了脚，才钻进了温热的被窝。
两人相拥而卧，却都毫无睡意。
“你会不会怪我，没有看在我们孩子的面上，善待他们母子？”
听到这话，秋如烟抬头看向他。
他的下颌骨异常明显，好看的弧度让人心生欢喜。
尤其是看着他这双温柔深邃的眼睛，让人安心。
“不会啊，这不是一回事。”秋如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枕着他的胳膊，清气如兰。
“夫君，你既然决定要干一番大事业，就不该瞻前顾后。”
“我知道你还年轻，因为两年前的事备受挫折，没想过会有重新肩负起殷家大业的这一日。”
“但曾经的那些慈悲和善意，并没有换来平等的好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们是来要我们的命，想要置殷家于死地的人，为何要心存怜悯？”
“如今这世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像秋康盛，他虽然是我父亲，但他若是能活着从京城回来，将来我跟他必然是仇人。”
殷荣景怔怔地看着她，心疼的将人揽在怀中。
“烟儿，有我在，你不会再受欺负了。”殷荣景轻声许诺，“我会护你周全，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秋如烟笑了，她想说一辈子太长，不要说得太早。
但这么煞风景的话，她不会多说。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偷来的，为何要给大家添堵。
“王爷是什么打算，他有没有说什么？”
殷荣景亲了亲她的额头，“还没有，我觉得他是信任我爹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若是我要去京城考取功名，你会不会随我一起去？”
秋如烟一愣。
她自嘲一笑。
早该想到的。
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就算是信任，也不会从前那般。
她明白，殷荣景是打算自己做质子去京城。
“当然要去，夫君去哪，我就去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不知道，可能要等几个月，至少我爹将西边的游民安顿好。”
秋如烟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好，我们娘俩一定陪着你，不管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殷荣景叹息，“你想回乡下种地的愿望，可能还得多等几年。”
从他得知这些日子，秋如烟一直在关注杏花村种地的事宜，他便知道她的心愿如此简单。
可他却连这个愿望都满足不了。
他唯一一次觉得，自己不站起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