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死是殷家的鬼
胡小娥的孩子暂时保住了，但大家都知道，她跟孩子的命，都不长久。
除非她有登天的本事。
一颗暴露的棋子，很快会成为弃子。
秋如烟之所以没去，就是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对于胡小娥来说，她只是一颗不能做主的棋子。
但对整个殷家来说，胡小娥就是一颗随时会要命的地雷。
他们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
若不是殷荣景动了恻隐之心，跪在他们面前的三个人，会齐齐丧命。
这一晚，每个人都辗转难眠。
殷荣宗弟兄俩没料到，殷荣景会忽然给他们来这一出。
在殷溪手下做千户长的殷荣嘉，感觉到了殷荣景的威压。
他想要继承殷溪衣钵的心思，注定不能达成。
今日这一招杀鸡儆猴，虽然不够狠辣，但对以往的殷荣景来说，足够让人心神巨震。
从今以后，没有人会像从前那般，将殷荣景当作一个空有一身本事的白面公子。
恢复如初的殷荣景，就是回到天空的雄鹰，终将会是这一片天空的王者。
晚上，众人各自回屋歇息。
殷溪将殷荣景喊去书房。
殷荣景却带上了受到惊吓的殷荣华。
“他怎么来了？”
再次看到殷荣华，殷溪火冒三丈。
看到他这张脸，他就想到自己差点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的事实。
“你为何非得在我大哥一家人面前处置那两个人，你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吗？”
殷溪虽然大概能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很不舒服。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儿子如今能独当一面，避开他处理家务事了。
欣慰的同时，还有作为老父亲的无奈和心酸。
两年的时光，人人都道他那风光霁月的大儿子，一朝坠落青云，变成了废人。
可他知道，他的儿子在这两年里，像一只蛰伏在黄沙中的狼，一直都在成长。
他一边舔伤口，一边旁若无人地长大。
问过钱松后，他才知道就算是坐在轮椅上，殷荣景也会时常早起，锻炼臂力。
他觉得，是时候让他去军营历练了。
“让容华说说看，我今晚上为何要这样做？”殷荣景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漫不经心地点拨弟弟。
殷荣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家大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还对他如此温和的说话。
“我知道，大伯父一家子嗣旺盛，我们家子嗣单薄，大哥又患有腿疾，这两年殷荣宗在官府当差，七品的官衔虽然不大，却前程似锦。”
“而善于武力的殷荣嘉，一直都在为将来有朝一日，取代父亲的衣钵而努力。”
“我甚至怀疑，当初大哥腿上中箭，废去双腿的事跟大伯一家有关。”
殷荣华直直地看向殷溪，“我娘曾经说过，她当时虽然很想废掉大哥的双腿，但大哥身边的人很厉害。”
“但狩猎那日，忽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与母亲雇来的杀手，同时冲向了大哥。”
“你个孽子，还敢说的你娘！”殷溪恨得牙痒痒，抬手将茶碗甩到殷荣华身上。
殷荣华站得笔直，任由茶梗从身上滑落。
“我没错，我很对不起你，终归还是你识人不清，你贪恋我娘的美貌，我是你们俩的孩子，我何错之有？”
殷荣景笑了，将茶碗放在桌上，这才正眼看向殷荣华。
“父亲莫要生气，我虽然不喜欢殷荣华的通透，但他说的是实话。”
殷溪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气的转头捶在桌子上。
“一个个的，都嫌我活得窝囊是吧！”
殷家兄弟二人没说话。
不得不说，殷溪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是擅长行军打仗，但在人情上一窍不通。
若不是他运气好，若不是祖宗庇护，若不是上天对他不薄，他早就被人坑死在沙场上了。
片刻后，父子三人平复心绪。
殷溪看向殷荣景，“你是不是还做给瑞王看的？”
“没错，我要让他知道，我们殷家还没废，不想任人宰割。不管他如何跟京中那位禀报，我们今后的处境会很艰难。”
殷荣景语调沉稳的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看着殷溪淡淡的道，“父亲，将弟弟送到军营历练吧，再给他请个老师，熟读兵法，慧眼识人心的本事，不能不学。”
殷溪诧异，“你不去？”
他还以为，为了殷家的前程，以及对柳姨娘的仇恨，殷荣景不可能会重用殷荣华。
他都做好了让殷荣华自生自灭的准备了。
“就算我去了，过几个月还得换回来。”他唇角微勾，略带嘲讽，“他们也不可能让华儿入京为质。”
“什么意思？”殷溪一头水雾。
按理说，他的官衔还不到将孩子送到京城做质子的资格。
“他们不会因为秋康盛的一面之词，将父亲除掉。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父亲英勇善战，您很快会升官。”
“……”这小兔崽子，他怎么觉得殷荣景的眼神，分明说他要小命不保。
殷荣华看着殷荣景，好几次欲言又止。
殷荣景便打量着他，等着他自己开口。
十一岁的少年，还很稚嫩。
个头开始抽条，跟殷溪长得挺像，但跟柳姨娘更像。
尤其是眼睛里似有若无的妩媚，眼尾微微上扬，仿佛将野心和算计都写在脸上。
事到如今，殷荣景觉得他也没必要追究殷荣华到底是谁的孩子。
若不是殷溪的，他们也不能赶出去。
何况，若是柳姨娘执意要带走殷荣华，他们留不住。
如今大家都知道，殷荣华是殷溪的孩子。
殷溪要为自己找个继承人。
殷荣景觉得殷荣华比他更适合。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还有了妻儿的牵绊。
他不想为了那个随时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戍边将军，跟自己的妻儿相隔千里。
每个男儿都有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志向。
待在轮椅上的这两年，让他有了更想做的事。
“爹，大哥，我愿意去。”
殷荣华跪在地上，忽然郑重地发誓，“从今以后，我只是殷溪的儿子殷荣华，不管你们如何怀疑我娘，但我只认殷荣华这个身份。”
“有朝一日，若我娘站在敌营里，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斩杀。”
“她虽然生了我，但殷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生是殷家人，死是殷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