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保命要紧
“噼啪。”
木柴燃烧的声音响起。
秋如烟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处是屋顶木椽上的蜘蛛网，上面挂满了灰尘。
鼻息中萦绕着杏木燃烧过的味道，混着草药的苦味。
肆虐的冷风只往身上钻，好冷。
一身着灰绿衣衫的姑娘背对着她，轻轻啜泣。
她不禁晃了神，这不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桃枝吗？
在她嫁入白家的半年后，桃枝出门采买被人奸杀，之后还被抛尸臭水沟。
她一直怀疑桃枝的死不是偶然。
能够在死前见到桃枝，她不禁热泪盈眶。
“吱呀……”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推门进来。
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满脸的沧桑像是五十岁，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袄。
秋如烟的眼眶猛然泛酸，嘴唇颤了颤，“王伯？”
男子听到声音愣了愣，连忙丢下手中的柴火走了过来。
“小姐醒了？”
桃枝用袖子抹去眼泪，猛然转过身来，红肿的眼睛挤出一丝笑容。
“小姐您终于醒了。”
“小姐您，我去给您拿药。”
看着曾经最亲的人回到身边，秋如烟不禁热泪盈眶。
后背和臀部的疼痛让她不由翻了个身，趴在厚厚的的麦秆上。
她不禁释然一笑，能够在死前见他们一面，疼点又算得了什么。
“王伯，桃枝，你们来送我了吗？”
“你们怎么没去投胎，一直在等我吗？”
她苦笑一声，“你们是不是在怪我没保护好你们，也不忍心看我被白子书骗，所以才等着接我的？”
她这一生真可笑，最亲的人准备秋静姝杀了，还为白子书那种畜生掏心掏肺。
是她活该啊。
“桃枝，王伯，我对不起你们，怪我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让你们先我一步离开……”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呜呜呜对不起……”
秋如烟抓着他们的袖子，哭着向他们道歉。
桃枝跟王伯被她说的毛骨悚然。
“小姐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投胎不投胎的，您别吓我啊。”
桃枝又哭了，“王伯，小姐是不是魔怔了？”
秋如烟抓着他们的手，泪水模糊了双眼。
桃枝以为她太疼了才这样，不由愤愤的骂秋家人。
“他们也太歹毒了，将小姐打成这样还关在柴房，不是要小姐的命吗。”
“我听说那殷家大公子不仅瘸了腿，不知中了什么毒，相貌也变得丑陋，最近还快要死了。这么着急要小姐嫁过去，分明是拿小姐冲喜！”
“早知道我们就不进城了，老老实实在杏花村待着，自由又清净。”
王伯站在一旁压低声音道：
“秋大小姐不愿意嫁，秋大人那般疼爱她，便将我们从乡下骗来，就是要小姐嫁过去。”
“眼下他们不给我们药，连吃的也不愿给，这分明是在逼我们改口。”
秋如烟呆呆地听着他们说话，钻心的痛让她逐渐恢复理智。
这不像是梦，她好像活了。
“但愿白公子能尽快娶小姐过门，助小姐脱离苦海。”
桃枝满眼希冀的念叨。
秋如烟浑身一僵，“白子书助我脱离苦海？”
她支撑在桃枝的肩上，强烈的恨意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没事吧，快躺下。”桃枝焦急地扶着她。
“白子书就是个禽兽，绝对不能嫁给他！”
“我宁可去冲喜也不能嫁给白子书，他才是吃人的恶鬼！”
“我要杀了白子书！”
秋如烟痛苦的嘶吼着，猩红的眼里滚出泪水。
她抓着心口哽咽道，“我要杀了他！”
桃枝跟王伯愣在原地，满眼错愕。
小姐这是怎么呢？
秋如烟扶着墙哭了很久。
这辈子，她绝对不能嫁给白子书。
许久之后，她终于平静下来。
上天怜悯，她回到了五年前。
这一次，她要换条路走。
“我们来秋府几天了？”
“回小姐，第五天了。”
她当初可真傻，都第五天了还能忍着。
为了嫁给白子书，连命都不要了。
真是可笑。
“桃枝，将包袱里的信全部拿出来。”
桃枝从麦秆下面拿出一个包袱。
攒了两年的书信有两块砖那样厚，被米白色的棉布包着。
因为被翻看过太多次，有些信封已经磨破了皮。
秋如烟拿过信，直接扔到火盆里。
“小姐！”桃枝大惊，这可是小姐最宝贵的东西。
小姐会一遍遍的看着信件傻笑，说白公子一定会娶她。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王伯也惊了，拿起一旁的铁棍准备挑出来。
秋如烟面色冷峻看着被吞噬的信纸。
“你们相信吗，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是被白子书和秋静姝活活折磨死的。”
桃枝安慰她，“梦都是反的……”
“我还梦到秋静姝不愿意嫁，后天赵湘还会带人来逼我嫁到殷家去，她让人打我，折磨我，我被拖到院子里，趴在雪里埋了一天，差点死了。”
“……”桃枝跟王伯满眼惊恐。
这事秋家人做得出来。
“这是阎王爷的警示，也是我娘在天之灵保佑我，我不能指望白子书会救我。”
过了不惑之年，王伯对这些说法十分信服。
他之前也觉得白子书花花肠子多，但耐不住小姐喜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秋如烟叹了口气。
如果她重生到回到秋府前该多好。
在杏花村她可以带上自己所有的积蓄，带上王伯跟桃枝逃得远远的，一辈子不嫁人。
如今身在秋府，她若是不嫁殷荣景，也得嫁给旁人。
她那嫡长姐哭着闹着不愿嫁到殷家去，秋康盛后天会用她来出气。
前世就是因为是那次折磨，她的身上落下不少顽疾。
这一次，她不想变成跛脚婆，也不想夏天也要穿护膝。
秋如烟抓住王乾的手臂，“王伯，我不想死，保命要紧。”
“小姐的意思是，要嫁到殷家去？”
王乾急得不行，“小姐别犯傻，那殷家大公子不仅瘫了腿，听说脸也毁了！”
“是啊小姐，若现在低头，板子岂不是白挨了？”
“……”是白挨了。
若是刚进秋府就答应嫁到殷家去，也不至于挨板子住柴房。
白子书是想到了秋家的手段，才会在她回秋府之前，给她写了整整十页的信吧。
娶不到秋静姝，便拼命地留住她，才能跟一县之主秋康盛攀上关系。
白子书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