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跟踪报道打击路霸
是非天天有,调解事事难。
自二00三年五月以来,袁州区水江、天台山、天台等乡镇跑宜春线路的客运司机如彭师傅等人陆续向我反映:他们的班车经过辽市、金瑞两乡镇部分路段时,如果停车上下乘客,就会遭到当地客运经营者雇用人员或社会闲散人员的拦截、扣车、甚至殴打。平时我坐车从宜春回水江或从水江下宜春的途中也发现,在这个两地方乘坐班车的旅客没有乘车自,有时乘客上了路过的班车也被当地司机请的“打手”拉下车,而路过的班车则要受到放气、玻璃被砸、不得通行等“礼遇”,搞不好开车的司机还要挨几下。
为此,我特意到金瑞、辽市两地进行调查。了解到当年四月份,袁州区汽运公司经营宜春至辽市、飞剑潭班线的客车车主在未变更法人代表和资产转移的情况下,成立了所谓的“宜春市香格里拉客运公司”,并于四月二十五给过往辽市的其他客运经营车主发送了一份“通知”,禁止水江、天台山、天台等乡镇的班车在辽市部分路段上下旅客,在“通知”中竟明文写着对“违反者”采取放气、扣车等手段的字句。“通知”令不知情的过往客车经营车主和当地乘客心存顾虑,不敢在当地停车、上下车。五月五日上午九时许,一辆由水江开往宜春的班车在离辽市集镇下行约三里处下客,正在路旁等车的五名乘客随即上了车。班车刚启动,两辆摩托车就横在班车面前,几名青年一边谩骂司乘人员,一边强令已上车的乘客下车。司机陪着笑脸解释,拦车者仍不肯放行,气势汹汹地要打司机。后在车上乘客的强烈谴责下,班车才得以重新启程。而那些五名旅客只能站在烈日下等候辽市至宜春的班车。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这就是带有性质的车匪路霸,只是不记得当时那些受到非难的司机和乘客怎么不报警,或是当地为何不管这类扰乱社会秩序、为害群众的不法分子。
之后,我就客运组织的非法行径向袁州区交通运输管理所反映。该所的刘队长了解情况后指出:辽市、飞剑潭班线客车车主成立的“宜春市香格里拉客运公司”属非法组织,它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运政法规,违背了职业道德,剥夺了旅客自由选择交通工具的权利。他们将依法进行查处和整顿。然后,他们硬我留吃晚饭,还打了一包好烟给我。我们相互留下了手机号码,有事好随时联系。
几天后,袁州区运管所向袁州区汽运公司下发了《整改通知书》,限令其在五天内对辽市、飞剑潭两乡辖区内的所有班线客车进行整改并报送整改结果。辽市、飞剑潭客运线整改后,其欺行霸市、强揽旅客、拦截损坏他人车辆、堵塞交通等行为有所收敛。彭师傅为了感谢我,说他和卖票的人说了,我坐水江的班车不用卖票。彭师傅承包了宜春至水江的客运班线,有四部客车轮流跑,我不定期坐上一两次。前段时间,他那卖车票的老婆、哥哥、亲戚又开始收我的车费。我上次帮他们解决了行路难的问题,现在又解决了载客难的问题,坐他们的车免免单也说得过去。人嘛,都有点贪便宜的心理,尤其像我这样签订了劳务合同、每个月上稿考绩居第一、月收入只有千余元、家庭负担又特别重的小记者。要不然我也不会把采访对象打的好烟拿到烟酒店换成钞票,还别说,一年下来,也能落个一千多元呢!不过,后来的记者越来越多,真真假假,煽煽打打;杂七杂八,敲诈勒索,把我们正规记者的名声都搞坏了,再出去采访时,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有时莫说打烟,水都没得吃,更别提红包、纪念品啦。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袁州区金瑞镇二十辆客运班车主也组成了客运联营组织,网罗一些社会闲杂人员在路口投卡拦车,只准自己联营的车载客,严禁过往客车在金瑞境内上下客,否则拦车放气,扣车打人。其行径与辽市的“香格里拉客运公司”如出一辙。
六月中旬,水江、天台山、天台、飞剑潭等乡镇的部分客运车主找到我(看来我的知名度还挺高的),诉说了他们在金瑞集镇停车上下客所遇到的种种非难甚至殴打。有的车主还向我提供了“路霸”用摩托车拦车、给班车放气、打人致伤的照片。飞剑潭客运经营车主江某说,他五月三十日上午从周源村开车驶往宜春,途经金瑞交管站地段时,上了两名旅客。金瑞客运组织联营公司的两个工作人员以影响了金瑞客运生意为由,冲上江某的班车,揪住卖票收钱的江某妻子毒打一顿。致使江妻两颗门牙松动,流血不止,到医院治疗花去医药费五百元,找了当地报了案,可没有下文。
面对路霸横行,我只有再去袁州区运管所,找到负责这方面的领导反映情况。该负责人说,他们也听到了类似情况的反映,但由于拦截班车的人不是司乘人员,他们无法管理,打伤了人了也没有权力处理,因为他们只有管理所辖线路客运车主的权力。而且金瑞客运情况比辽市、飞剑潭更复杂,因为有个别部门掺杂其中,单靠运管部门难以杜绝当地客运组织垄断客源、拦截扣押、损坏车辆、堵塞交通的现象。不过他们会向上级领导反映,以便出台切实有效的措施来整顿客运市场秩序,保护车主和乘客的合法权益,并欢迎新闻媒体监督。听了对方冠冕堂皇的答复,我也不好说什么。执法部门对此都没有办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记者又能怎样?
六月二十二日,又一客运车主拨打我的电话,说他的车子在金瑞集镇下客时,被人拦住放了气,车子也扣掉了,请记者速去采访。我迅速与袁州区运管所联系,他们立即派人和我一起赶到现场,拍照取证,放行车辆。而扣车放气的人闻风而逃了。我自然将此事在报纸上曝了光。第二天上午,袁州区运管所就我反映的问题召开会议,讨论确定整治三水线客运市场秩序的方案。下午,运管所领导召集袁州区汽运公司和二0一车队负责人开了碰头会,提出了整治要求和行动方案。与会人员认为,水江、天台、辽市、金瑞等地客运问题,单靠协商劝阻解决不了,运管部门和车队最多只能发现一起解决一起,要从根本上杜绝此类现象,还得靠当地政府、公安机关等部门协调管理。因此,会议决定:一是成立临时机构,集中时间、人力进行全力整治;二是明查暗访,查实已举报和尚未举报的违法事件,掌握真凭实据;三是召开公司和车队全体职工大会,学习《治安管理条例》、《道路运输行政处罚规定》等法律法规,进行职业道德教育,讲清整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四是对造成恶劣影响的个别车主采取强硬措施,进行处罚,直到取消其经营资格;五是会同政府、公安等部门,对客运市场的社会黑恶势力予以严厉打击。
二十四日清早,袁州区运管所、汽运公司、二0一车队的数名负责人分别乘上了开往天台、水江等经过金瑞、辽市的班车,亲眼目睹了金瑞等地的闲散人员拦截路过客车的行径(当时我在出差,没跟他们去)。次日,他们又到实地找相关人员进行调查了解,掌握了第一手证据材料,并取得了当地政府的支持。他们获知,金瑞客运组织是在少数车主主张下组成的,联营组织出资请了社会闲杂人员“制裁”过往班车。相关管理人员所得报酬比车主还高。有的经营车主曾提出要退出组织,独立经营,组织里的头头即对其进行威胁,收取管理费,扩张势力。同日晚上,袁州区汽运公司和二0一车队召开了职工大会,负责人披露了辽市、金瑞客运组织的不法行径及管理部门所掌握的第一手材料,并明确表态:在这些事件中,牵涉到经营车主和驾驶人员的,由车队按规定严肃处理,涉及到社会闲杂人员的,由公安机关依法处罚,情节严重的按车匪路霸从严打击。会后,运管执法人员多次在辽市、金瑞客运停车点找车主谈话,教育联营组织者要认识自己行为的危害性和严重性,对遇到问题的进行现场办公。针对两地客运车主认为允许路过车辆载客,会分流应有的客源而导致他们没有生意的“意见”,执法人员明确指出:市场经济的规则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想靠地方保护主义垄断市场获取利益是不行的。如果辽市、金瑞的客运运力过剩,可以兼并或缩减,并不能因此而损害其他经营户的合法权益。就好像私人开店一样,有钱赚就开,没钱赚甚至亏本就关。
经过有关部门的合力整治,金瑞客运联营组织被解散,辽市所谓的客运公司被撤销。往返辽市、金瑞两地的旅客也恢复了自己选择交通工具的权利。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路过这两地的数十名客运车主,他们的合法经营活动不再受到干扰和排挤,可以在规定地段停车上下客。
为进一步规范客运市场秩序,保护旅客的合法权益,袁州区运管部门向所辖线路车队的客运车主公布了运管执法人员的办公、住宅及手机号码,并在晚报向社会公布了监督举报电话。同时承诺接到投诉电话在后,城区半小时、农村三小时赶到现场处理。
看来,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两字。有些看似复杂难以解决的事,只要有关部门能依法办事,求真务实,雷厉风行,一抓到底,就会迎刃而解!
地球在运转,人员在流动,管理在变化。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矛盾又产生了。为了规范农村客运市场,袁州区交通部门在三水线沿路建立了候车亭,在一些大的乡镇建设了汽车站。这本是改善乘车环境,方便群众的好事,但又有司机向我反映这方面的问题。如天台汽车站建设运行后,在天台乘车的人要在车站买票乘车,如果天台或路过天台的班车在车站之外的地点上客,车站管理者就派人去拦截、扣车、罚款。在农村里,群众乘班车早已习惯在集镇、路边、主要路口候车,随地上车。车主为了多揽生意自然招手即停。一方面乘客不到车站买票乘车,车主允许乘客随地上车;一方面车站管理者坚决不肯班车沿途停车上客,须到站停车上下客,矛盾由此出现,纠纷由此发生,车主与车站工作人员甚至因此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所以,跑水江往返宜春班线的彭师傅、跑萍乡宫江往返宜春班线的钟师傅等人找到我,希望我出马,帮他们破除这一既不现实也不合理的“霸王条款”。说实在的,农村人出门搭车,带的东西往往不少,如果到了公路上还要走上几百米甚至几公里路赶到汽车站搭车,确实不方便。我回水江坐班车时也觉察到了这个问题,答应去调查了解。我从侧面了解到,跑萍乡宫江至宜春的钟师傅因为跑车的事,与天台汽车站的何站长产生了矛盾。如今承包客运班线的主儿,是通俗的话说是黑白两道都有些背景。其中钟某的姑父在袁州区某权力部门任职,否则他一个萍乡人也不会到袁州区来承包客运班线;何站长的叔叔在宜春城里搞房地产开发,上面的关系也多,要不然他一个社会青年也当不到站长。所以,何、钟两人倚仗有靠山,相互之间不肯让步,时常发生矛盾纠纷,自己解决不了,就找记者,希望记者支持自己。
这天,我乘回水江之便,坐钟师傅的班车来到天台。我根据钟师傅提供的手机号码找到了天台汽车站的何站长。何站长个子瘦高,目光锐利,说话语气较冲,不过对我还是比较客气。
得知我的来意后,何站长说:“黄记者,你也知道,上面在乡镇建汽车站,就是要车进站人归点,好管理,省得羊拉屎一样一路都停。我们也给他们(指车主)下了通知、打了招呼,要他们进站停车上客,不能随招随停。他们不听,我们当然要采取措施。”
“那你们这样做有依据吗?”我问。
何站长拿出了交通运管部门的相关文件给我看。
对这种上面有明确规定但又与现实脱钩的事情,作为一个非权力和管理部门的记者,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指出他们不能以不当行为或暴力手段对待客运车主。
采访完毕,我要回水江,何站长留我吃过晚饭再走。我说太晚了就没有上水江的客车了。
“黄记者,咱们一回生二回熟,又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水江曾属天台管辖过),你不吃饭就走,那就看不起老兄我了。至于你回水江的事,没问题,吃过饭我派个兄弟开车送你回去!”何站长拍着我的肩膀热情地说。
既然这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饭后,何站长说本来要派辆小汽车送我,但车子去宜春去了,就让他的一个兄弟开摩托车送我回家。
二00四年三月十六日,跑袁州区天台至宜春城区客运线路的钟师傅等车主又向我反映:天台汽车站的管理者扣压天台、水江、萍乡东源等三个乡镇十多名客车车主共两万多元钱迄今未还,而现在天台汽车站已人去楼空,当初扣压他们钱的管理者也不见踪影。
据了解,天台汽车站由袁州区交通局筹建,并于二00三年上半年投入使用。区交通局将该站委托本局工作人员罗某(原天台交管站站长)管理。罗某又聘请何某(就是前文所称的“何站长”)负责车站事宜。乘客在天台汽车站乘车时,由车站售票,然后再由载客车主到车站结算运量及钱款,车站按相关规定抽取一定费用。二00四年春运前夕,何某说根据上级要求,跑天台到宜春客运线路的车主要交保证金,并在车主应结算的运量款中扣除。由于种种原因,天台汽车站在春运结束后的第三天即关停整顿,被扣压运量款和保证金的车主欲找何某要求退回钱时,却不见何的踪影,手机也打不通。车主们找到相关部门反映,却没有结果,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决。
当天上午,我就和反映问题的车主们来到袁州区交通局,找到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副局长杨建民。杨副局长打着官腔说:“我们交通局不与何某发生任何关系,何某是罗某聘请的。由于罗某管理不善,局里已停发了罗的工资。你们开车的拿不到车票钱和保证金,可以向区运管所反映。”
“杨局长,我们已找过区运管所的xxx,xxx要我们来找你”。在旁边的钟师傅等车主接口说。
“我要你们找运管所你们就去找,如果运管所不受理,再来找我!”杨建民有些不耐烦地说。
既然如此,我们只得赶到数里之外的袁州区运管所,找到所长杜启龙。杜所长看过车主所提供的车票运量和何某所打的保证金收条,表示何某这种收了别人的钱不退还的行为是错误的,理应查究。由于何某的行为与区交通运管部门无直接联系,他要求车主写好相关材料,列出详细清单,并让相关车主签字后,把材料交给他们,他们再处理。万一不行,车主们可以向公安、法院控告何某,通过司法手段索回被何某扣压的车票款和保证金,决不允许其卷款而逃。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办法,只好要钟师傅他们先按杜所长说的去办。
“黄记者,还得请你多想想办法,帮我们讨回这笔钱呀!”分手时,钟师傅等车主满怀期待地说。
“你们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我安慰他们道。其实我很清楚,记者不但不是万能的,而且能力还很小,在为群众鼓与呼、在为百姓解疑惑、在为社会排忧难等方面,最多只能起个引导、推动、促进的作用,关键在于有关部门管不管理、作不作为、认不认真。
不过,我还是通过其他途径弄到了“何站长”的手机号码,将此事反馈给他,并指出其中的利害关系,劝他不要做违法乱规的事,到时不但名声受损,而且还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在我及其叔叔的劝说下,“何站长”如数退还了客运车主的保证金和运量钱款,相关部门不再追究他的责任,因为他并不是交通运管部门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