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王子的黑姑娘】0130这个女人不是善茬
当天夜里,平月拍醒殷怀顺和陆伯瑞卧室的门,满脸焦急的说:“小江南发高烧了!”
“怎么不去叫医生?”
“叫了!”平月急得红了眼眶,哽咽道:“医生说是腿上的伤蔓延了,再不截肢,他恐怕有生命危险。”
陆伯瑞已经穿戴好衣服走出来:“你们两个回去休息,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小江南发烧烧的急,尽管医生已经尽力帮他退烧,但也只能遗憾的告诉殷怀顺,如果不截肢,人肯定救不回来。
情况紧急,解开了心结后,陆伯瑞再面对小江南这个情敌,变得很是坦然。
他催促温衡连夜亲自去准备手续,天一亮就走。
温衡离开后,陆伯瑞也带着人离开。
殷怀顺和平月跟医生一起守着小江南。
小江南的这次高烧发的急,整张脸红彤彤的,平月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殷怀顺与平月相识多年,对平月的性格和为人,十分了解。
平月下海做小姐,就是为了养活自己和弟弟。
所以她一直活的都很理智,这十几年来,她从未像别的小姐那般,对哪个客人动过心。
平月对小江南的心思,就算她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
可这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的局面。
不说小江南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回应平月,以小江南的家庭背景,恐怕也不会同意平月的感情。
但身为好友,她不忍去打破平月将近三十年的第一场‘美梦’。
大概是她们的精心照顾起了作用,天快亮的时候,小江南的高烧退下了一会儿。
早上七点多,陆伯瑞带着人满脸疲惫的回来。
回来后,他就马不停蹄的紧跟着安排事情。
殷怀顺终于找到一个间隙,塞了个寿司给他。
“我做的。”殷怀顺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必须吃完。”
陆伯瑞看了看手中的寿司,抿着唇笑了笑,一边吃一边说:“一会儿你也跟你朋友都收拾一下,跟他们一起走。”
“啊?不是分两批走吗?”
“情况有变,手续也都办齐了,可以一起走。”
“那你呢?”
陆伯瑞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不说话,带着血丝的漆黑双眸平静之下汹涌着暗潮。
但停顿了几秒钟,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回头认真的看着殷怀顺说道:“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
允诺是最不靠谱的诺言。
所以,殷怀顺从来都不信。
“报仇和生命对比起来,生命对你来说是那么不足轻重吗?”
“……”
“我知道你想为你舅舅报仇,可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冯天巴不得我们都跟戴长冬一起死在这,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他在国内犯的那些事情才能放心。”
殷怀顺看着他道:“可越是这样,我偏不让他顺心,我不光要活着回去,我还要看着他被枪毙。”
“但如果你是冒着送死的念头留下来的,我还赌这口气做什么。”
下面的话没说出口。
但她相信陆伯瑞能明白。
她性格如此,一旦下定决心的事情,就必定全力以赴,哪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已经决定好要跟眼前这个男人厮守一生,就不会看着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送死。
殷怀顺板着脸转身朝楼上走:“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我去通知平和囡囡收拾东西。”
……
她们都是被卖过来的,除了临时买的两套临时换洗的衣服,再没有别的。
上午八点半,一行人全副武装坐进两辆防弹车厘。
小江南和平月赵囡囡一辆,殷怀顺等人与戴长冬坐在后面一辆车里。
与他们一同同行的还有陆伯瑞。
陆伯瑞最终还是决定要跟他们一起走,但从上车后,他就没有同殷怀顺说过一句话。
殷怀顺也变得格外的沉静,全程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耳麦里传来温衡的声音:“大哥,马上就要到密林了,我们是否要分开走?”
“不分开,就这样走。”
“好的。”
结束通话,陆伯瑞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了殷怀顺。
殷怀顺回头看他。
“带着防身。”
殷怀顺接过手枪,问道:“冯天会让人在这一路伏击吗?”
“嗯。”
陆伯瑞神色平静,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殷怀顺知道他出去了一夜,一定将这一路的安全都安顿好。
果真,这一路虽然走的艰难,但也平安。
除了密林小路,进入大路,视野开阔起来后,行驶的车辆也多了起来。
殷怀顺原以为可以松懈下来,但没想到陆伯瑞却突然警戒起来。
车上的其他手下,也都跟着迅速给手枪上了膛。
殷怀顺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了?”
“一会儿可能要冲关卡。”陆伯瑞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我们在码头汇合。”
说完,车子缓缓在路边停下。
陆伯瑞一边同别的手下下车,一边在耳麦里说:“温衡,分开走。”
路边,早已经有两辆越野车在等待。
陆伯瑞拉开车门,还没坐进去,一抹身影已经从他身旁挤进去坐下。
陆伯瑞皱了皱:“别胡闹,你先跟他们一起去码头等我。”
殷怀顺坐在那不为所动:“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
身旁的手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一时间都不敢上车。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陆伯瑞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说道:“跟我坐到后面来。”
换了车子后,车子开的快了很多。
车上,陆伯瑞面容严肃的用当地语言跟手下吩咐事情。
殷怀顺听不懂,等他们商议完才问道:“你刚才说的冲关卡是什么意思?”
“我收到密报,冯天已经买通当地政府,他早已派人设了关卡。”
买通当地政府这一招,殷怀顺早已想到。
因为这是青焱帮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青焱帮虽然被起底,但冯天的财富已经不可估量,自然不介意花费点小钱办事。
“可一旦这样,我们不就是走不了了?”殷怀顺说。
“我们和他们分开走,他们乘坐专机回国,我们乘坐轮渡。”
“戴长冬跟我们一起?”
“嗯。”陆伯瑞低头检查手枪:“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们这些人的命,几乎全都捏在戴长冬的手上。
戴长冬活着,他们回国以后才说得清,殷震也才能有救。
车子行驶了十多分钟后,殷怀顺终于看到了所谓的关卡。
不过是个小小的关卡,连国内警察抓捕淘宝的歹徒排场大都没有,但陆伯瑞等人却十分严肃。
看到他们的车子过来,把手关卡的警察朝他们挥了挥手,做了个停车的手势。
司机依照陆伯瑞的吩咐停了车。
警察走上前,冲司机说了句话,司机掏出驾驶证递了过去。
警察看了看,又歪着头朝车子里看了看。
陆伯瑞转身搂住殷怀顺,有意遮挡了一下。
那警察看了一眼,也不说放行,也不说他们有问题,只是站在那不知道在跟司机鬼扯什么。
殷怀顺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要小费。”
“……”
司机也是个有经验的,先是装作不愿意给,撕扯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纸币递了过去。
那警察接过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才转身朝关卡挥了挥手。
看着车子缓缓开过关卡,殷怀顺不由的松了口气。
看来这帮警察对这项工作并不是那么上心,一点小费就打发了。
正当她准备回头与陆伯瑞说话时,身后和迎面,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七八两车子,前后夹击的朝他们的车开过来。
司机立刻将车速提到一百二十,大声喝了一声,还未说出话,殷怀顺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声,车子突然失去控制,扭曲着朝快速朝路边冲。
司机的身子缓缓歪了下来,后脑勺一个血淋淋的枪眼里,突突的流着血。
这么直观的目睹脑子开花画面,除却高明那次,这是殷怀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
她不由得呼吸一紧,抓紧了陆伯瑞的衣服。
陆伯瑞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搂住她,朝副驾驶的人吩咐道:“冲过去!”
“是!”
消音枪的枪声还在不断地从前窗打进来,副驾驶的手下弯腰握住方向盘掌控方向,另一只手伸过去推开车门,将司机推了下去。
殷怀顺被陆伯瑞摁在怀里,耳边除了枪声和刺耳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就剩下陆伯瑞紧张的心跳声。
“砰!”
一声巨响,车子被后车巨大的冲撞力撞的径直的冲向路边绿林。
“大哥,阿峰他们的车着火了!”副驾驶上的手下喊出声,并试图将车子重新开回路上。
陆伯瑞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后面的那辆越野车翻在地上,车头燃起火苗,前后挡风镜都已经碎裂,车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爬出来。
路边,前后夹击的几辆车都已经停下,车上下来人,手里拿着手枪朝他们走过来。
驾驶座的手下焦急的问:“大哥,咱们怎么办?”
“下车!”
“是!”
陆伯瑞推开车门,先掩护着殷怀顺下车。
殷怀顺知道他们现在不得不弃车逃跑,所以也没有磨蹭,下了车就朝树林里跑。
这里的树林不如国内的那么好走,树木高大,藤木恒生。
看到殷怀顺进入了安全地带,陆伯瑞和那手下,一边开枪逼退追过来的人,一边朝树林的走。
陆伯瑞等人的手枪没有装消音,枪声响起后,四周原本要围观过来的群众,立刻吓得全都跑开。
一时间马路上变得乱了起来,倒是阻挡了那些人追过来的速度。
陆伯瑞带过来的那手下,对这里的环境有几分了解,在前面带路,带着他们朝树林里钻。
树林里的路着实的不好走,殷怀顺有几次都险些绊倒,手臂和小腿被擦伤多处。
砰的一声闷响,殷怀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颊擦了过去。
陆伯瑞几乎条件反射的抱着她,翻身滚到了一棵大树旁。
紧跟着,殷怀顺就听到那手下惨叫一声。
陆伯瑞松开她,以树作掩护,朝后开了两枪。
追兵似乎有人受伤,枪火稍稍停顿了几秒。
陆伯瑞躬身将受伤的手下拖了过来。
那手下的大腿被消印枪打的已经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骨头,血淋淋的流着血。
殷怀顺看的胃里一阵反胃,但用力吞了口口水,压下胃里的不适,迅速脱掉那手下身上的t恤,帮他摁住伤口。
手下疼的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腿惨叫:“大哥,救我!大哥,救我!”
陆伯瑞回头快速说了一声:“堵住他的嘴。”
殷怀顺一手捂住他的伤口,一手欲要去捂他的嘴。
手刚伸过去,就被陆伯瑞一把攥住:“他会把你的手咬掉,找根木棍给他咬。”
看着手下疼的狰狞的面孔,殷怀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地上捡了根稍粗的木棍。
木棍刚递到嘴边,那手下就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住。
对方火力压制,陆伯瑞身上带的子弹很快用光。
殷怀顺要把自己的手枪给他,陆伯瑞却没有拿,拖起地上的手下,带着她朝树林深处跑。
那手下身体却越来越虚,连疼痛的呻吟声都越来越弱。
殷怀顺看了眼他的腿,血顺着他的裤脚朝下流。
殷怀顺喘着气叫住陆伯瑞:“找个地方躲一下,他腿上的伤口再不包扎止血,人一会儿就不行了。”
陆伯瑞低头看了眼手下的腿,左右环顾了一圈,听到左手边的方向不远处隐隐有流水声。
他带着殷怀顺转身朝流水声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果真看到一条河流。
陆伯瑞将手下放下,脱下自己的上衣递给殷怀顺:“你给他包扎一下,我去把他们引开,等会儿过来找你们。”
殷怀顺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虽有心要跟他一起走,但眼前一条人命又不能不顾。
她接过衣服点点头:“你小心点。”
陆伯瑞应了一声,转身又进入树林里面。
殷怀顺没学过什么正经的医学方面知识,仅有的一点常识,还是小时候看殷震处理伤口学来的。
殷怀顺手下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人也奄奄一息的躺在那。
但殷怀顺给他重新包扎伤口时,手下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哀求:“救救我……我想回国,求求你救救我……”
他们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陆伯瑞的舅舅一起来的,十多年来,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的安慰就是工资高。
陆伯瑞的舅舅被杀后,他们这些人被舒良志忽悠了一年多的时间,好不容易盼到了陆伯瑞。
原以为能平安的跟着陆伯瑞一起回国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个冯天,财大气粗,将这边的许多势力和地盘都收拢到了自己手下。
他们被逼到缩在一块小地方自保,连回国都成了奢望。
能不能回国,殷怀顺心里也没谱。
她只希望小江南和戴长冬几人能平安回国,就算她和陆伯瑞一起死在了这边,至少能让冯天伏法。
殷怀顺包扎好,打了个结,安抚道:“别担心,你大哥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一定能走。你先休息会,我去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
或许是出于对陆伯瑞的信任,听到她的话,放心的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跑的急,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周围也听不到一点人声。
殷怀顺朝前面走了走,看到他们来的沿途留有血迹,就一边走,一边毁掉血迹。
她不敢走的太远,但又不放心血迹处理不好,会被人一路走追踪到这里。
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处理干净血迹,才转身往回走。
这是,身后的树林里忽然传来‘砰砰’几声枪响,殷怀顺身子一震,瞬间顿住了她。
这不是陆伯瑞身上带的手枪发出来的声音。
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感,殷怀顺几乎是用跑的朝枪声的地方走。
“冯少,别跟他废话了,那个警察一定已经被他偷偷运走了,杀了他,我们再去码头和机场找人。”
是舒良志的声音。
殷怀顺藏在人高的灌木后面,通过枝叶缝隙,她看到舒良志和冯天等人就站在不远处。
而几人的对面,陆伯瑞被两个打手用枪抵着太阳穴。
他一只手捂着肩膀,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另一只手垂着,也是血淋淋的。
殷怀顺心口一紧,下意识数了数他的手指头。
确定五个手指头都在,才放下心松了口气。
冯天今天难得穿的休闲,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手中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清秀的看着有几分单纯男大学生的样子。
对舒良志的话,冯天置若未闻。
他抽着烟走上前,看着陆伯瑞,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陆先生,你我年纪相当,我对你和你大哥胡靖丞早有耳闻,一直都期望着有天能与你们一起做朋友。”
冯天一脸真诚的笑:“可与陆先生结实后,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陆伯瑞冷眼看着他,薄唇紧抿。
“陆先生的舅舅是条汉子,为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陆先生有这样的一个舅舅。”
冯天夹着烟眺望着树林深处,继续道:“不像我,从小就在我父亲的影响下,过早的耳濡目染社会的黑暗面,十多岁手上就沾了血,哪怕后来出国留学,在国外做出了点成绩,也依然达不到我父亲要求的优秀和绝对掌控的狠厉手段。”
“这就是你杀害他的原因?”
冯天抿着唇笑了笑,轻吐着烟雾说道:“陆先生这是准备好了录音要套我的话吗?”
陆伯瑞抿着唇没说话。
冯天不再绕弯,说道:“我想,舒先生和戴长冬对比起来,陆先生更想要舒先生。你费心费力的做这么多来救一个小刑警,无非是为了讨怀顺的欢心,其实救不救他,对你来说没有多大的作用,救了他反而要得罪我。”
冯天回头看向他,笑吟吟道:“我说的对不对?”
陆伯瑞嘴角终于有了点笑容:“以前来说,你的话是对的。”
“现在不是?”冯天笑着回头看了眼舒良志,说道:“菲律宾这边这十多年的业务,可都是你舅舅和舒先生一手操办起来的,你舅舅的诸多事情,舒先生都知道,包括你和你父亲的。”
“我相信,比起让那个刑警回国,你更害怕舒先生回国吧?”
陆伯瑞说:“他敢回去吗?”
冯天笑道:“他不敢,只要我想,他明天就可以回到大陆,这要看陆先生够不够诚意了。”
听着两人的谈话,舒良志的眼神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变了几变。
陆家被调查后,陆家背后的势力也四分五裂。
他也是警方通缉名单上的人。
冯天的话说的没错,陆家在这边的业务都是他和陆伯瑞舅舅操纵的。
这些年该沾的不该沾的,他们可是一样都没落下。
一旦他回国,罪名不会比陆伯瑞的父亲轻太多。
可冯天这个小子实在是城府太深,太阴险。
这几天冯天虽然也好吃好喝的待他,可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舒良志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出路,那边,冯天和陆伯瑞聊的越发深入。
“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把那警察给我,我把舒先生给你,并且给你和怀顺在菲律宾这边一个安定的生活,保证你们一辈子生活无忧。”
听到冯天的话,殷怀顺都想冷笑。
他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保障她和陆伯瑞在菲律宾一生无忧的?
冯天继续道:“殷震是必死无疑,梁家的那些人也早已经被人仇杀,怀顺除了你,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只要陆先生答应跟我配合,或者加入青焱帮,我冯天没有别的本事,至少可以保障你跟着胡靖丞时一样风光。”
殷怀顺嘴角的冷笑僵住,她惊怔的看向冯天,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梁家那些人早已经被人仇杀?
怎么可能,她早已经通知外公他们搬家,有警察的掩护,那些人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
可一想到离开前遇到的张贞和梁青寒,她心里又惴惴不安起来。
外公和外婆那么看重梁青寒,不会丢下梁青寒不管。
更何况张贞马上就快要生了,没道理不带着张贞走。
短短的几秒钟,殷怀顺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都死了……
都死了……
殷怀顺慢慢蹲下身子,眼眶微微泛红。
虽然她不喜欢梁老太太,当初更痛恨梁青寒背叛了自己,可他们到底是自己的家人,罪不至死。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躁动声。
殷怀顺擦了擦眼泪,回头看过去,还未说话,就被人捂住了口鼻。
“站住!”
站在舒良志身旁的手下呵斥了一声,组拦住了正要转身溜走的舒良志。
舒良志抬手给了那手下一巴掌:“老子撒尿的事情还用得着你管!”
闻言,冯天回头看过来。
舒良志朝冯天讪讪一笑:“你们先聊,我去方便一下。”
冯天竟然也没有阻止,点了点头。
舒良志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大摇大摆的推开打手离开。
舒良志走了不到五米,冯天朝手下伸出手,手下会意的把手枪递给了他。
冯天握着手枪瞄准舒良志,后者像是有所察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
“砰!”
“啊!!我的腿!”
舒良志匍匐在地,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不用冯天吩咐,立刻就有两个手下跑了上去。
收回枪,冯天看着陆伯瑞笑道:“陆先生,这次你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陆伯瑞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寡淡的笑:“你怎么知道我就非要他不可了?”
“前两天我要他,不代表我现在还要。”
“陆先生,你这样我们就没办法聊了。”
陆伯瑞慢慢闭上眼,冷淡道:“这原本就是你的一厢情愿。”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冯天轻呵一声。
这时,两个手下从一旁的树林里拖着个已经死透的男人走了过来。
陆伯瑞的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到,胸口上被消音枪打的没有一处好地方,血淋淋的全是枪眼。
这幅样子,除非大罗神仙,谁也没救。
“天哥,只抓到一个,没找到那女的。”
听到声音,陆伯瑞也睁开了眼。
当看到自己手下的时候,他明显也是一惊。
在没有看到殷怀顺的身影后,又明显的松了口气。
冯天回头瞟了眼地上已经死透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
他环顾了圈四周,朗声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犯罪心理。”
“有些犯人在杀人或者犯事之后,都喜欢重新返回犯罪现场围观,因为他们想看看自己的成就和警察要怎么破案。”
冯天的目光最终落在殷怀顺藏身的灌木丛处:“就比如现在,怀顺这么喜欢陆先生,又怎么会舍得一个人先跑了呢。”
话音落下,他砰砰朝灌木丛开了两枪。
陆伯瑞紧张的忽然扑上前,随即被人摁住了两只胳膊。
“殷怀顺!”陆伯瑞焦急的喊了一声。
灌木丛后面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一声呻吟声都没有。
“哦……看来不在这里。”冯天握着手枪缓缓朝一旁依过去,眯了眯眼:“既然不在那边,那应该就是在这边了。”
“怀顺,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让人抬着你的尸体出来?”
话音落下,一抹身影缓缓从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
只是,看到走出来的女孩后,不止冯天愣住了,陆伯瑞也一脸惊讶。
冯天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气质高傲,容貌不俗的年轻女人,问道:“你是谁?”
梁若笙眸光冷寒的望着他,微微抬起下巴,美艳的小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你又是谁?”
冯天盯着梁若笙的脸,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略迟疑了几秒钟,冯天眯着眼轻笑道:“你是怀顺的表姐?”
冯天的手枪还未收回,几个手枪,大部分也都瞄准了梁若笙。
可梁若笙镇定自若的样子,没由来的让冯天心里生出几分忌惮。
这个女人不是善茬。
梁若笙嗤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放人。”
说着,梁若笙看了眼陆伯瑞。
虽然她不常在国内,但对殷怀顺的新欢早有耳闻。
冯天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从来没人敢在我面前说话这么狂过,给我一个你说话这么狂的理由。”
“来之前,就在春通听说过天哥的大名,要是来之前没有点准备,怎么敢这么过来跟你要人。”
梁若笙拍了拍掌,四周忽然出现许多外国面孔的男人,手中端着枪,全副武装的状态。
天生的种族优势,这些男人的身高和身材明显都比冯天带过来的人高大健壮。
望着四周突然出现的人,冯天眯了眯眼。
这些人能悄无声息的就跟踪他们到了这,还包围了他们,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国外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国外的雇佣兵大多都是不对里面退伍的特种兵,侦察能力作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也难怪他的这些手下,都没有察觉。
梁若笙抬手挥了挥,雇佣兵默契的端着枪靠近,将冯天等人围在了小圈子里。
冯天镇定自若的站在那没动,面容更是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慌乱。
可他身边的手下,却有些慌了,纷纷掏出手枪护在了他的身旁。
梁若笙朝一个雇佣兵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句,那雇佣兵立刻朝陆伯瑞走了过去。
冯天的两个手下,还没做出反应,就被一拳打晕了过去。
看到陆伯瑞被解救,梁若笙看向冯天说道:“我知道你的厉害手腕,所以请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趟。”
冯天抬眼看她。
梁若笙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回国就放你。”
冯天扯着唇角笑了笑:“你确定?”
梁若笙颔首:“我说话一向算数。”
冯天配合的交了自己身上的武器,看到他交了武器,他身后的手下,也都纷纷放下了武器。
梁若笙道:“你们不用跟着他走,我只要他。”
冯天的手下看了看冯天,并不打算走。
冯天抬起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看着梁若笙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比怀顺有趣多了。”
遣散了冯天的手下,梁若笙没急着离开,而是让人先帮陆伯瑞和殷怀顺包扎伤口。
殷怀顺身上的伤全是擦伤,倒没有太严重的,陆伯瑞肩膀上的那一枪,直接打穿了过去。
失了那么多血,陆伯瑞的脸色和嘴唇都是惨白的。
殷怀顺心疼的心脏都揪了起来,握住陆伯瑞微微发凉的手,朝包扎伤口的雇佣兵磕磕巴巴的用英语问道:“他流了这么多血会有什么事情吗?”
雇佣兵摇摇头:“不会,我曾经受过比他严重的上,都活了下来。”
殷怀顺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余光一闪,看到站在一旁的梁若笙。
殷怀顺站起身走过去,还未张嘴,梁若笙就道:“有什么疑问等安全了再问,先离开这。”
“嗯。”
梁若笙这个不起眼的人物,别说冯天没想到,连殷怀顺都没想到梁若笙会雇佣了国外的雇佣兵,不远万里来到菲律宾救他们。
所以一开始,冯天关注的重点都在陆伯瑞的几个好兄弟身上。
他切断了胡靖丞救陆伯瑞的线路,没想到会在半路杀出个女人。
冯天双手带着手铐被两个雇佣兵夹着坐在后座,漆黑的眼眸透光眼睛望向前面的那辆私家车。
私家车里,听完梁若笙的叙述,一向不轻易落泪的殷怀顺,哭的泣不成声。
梁若笙抿着唇别过头,要强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好气的说:“你不是一直都期望奶奶和大哥都赶紧在你眼前消失吗?现在他们彻底的消失了,你又在这假惺惺的哭什么。”
想起爷爷奶奶死后的惨状,和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的梁青寒,梁若笙压抑了近一个月的火气瞬间爆发。
她回头拽着殷怀顺的肩膀,一边用力推搡一边哭着道:“你有什么好哭的!都是因为你跟你爸!要不是你们,那帮人怎么会找到我们家,又怎么会杀了爷爷奶奶和大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跟你爸,我为什么还要过来救你,刚才就应该看着那个畜生把你打成筛子!”
殷怀顺任由梁若笙发泄着情绪,抽泣着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一只大手忽然攥住了梁若笙的手腕推搡开。
陆伯瑞忍着痛,将殷怀顺拽到自己怀里,沉声道:“你既然亲眼看到,也知道杀害你爷爷奶奶的人是谁,就不要把罪名强加在她的身上,除了害死你家人的凶手,没人应该容忍你的愤怒和发泄!”
陆伯瑞冷着脸继续道:“你如果不甘心过来救她,现在就可以放我们下去。”
梁若笙双手捂着脸呜咽着哭出声,哭声痛苦万分。
有梁若笙雇佣的这批雇佣兵保驾护航,他们很快就到了码头。
那里早已经有陆伯瑞安排的人在接应。
只是,接应的人是昨天来找他们要赵囡囡的那个白白净净的男人。
看到陆伯瑞等人过来,男人走上前,朝陆伯瑞鞠了一躬,面容严肃的说了句话。
陆伯瑞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上了船,冯天被单独带到了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
这艘船不是客轮,房间原本只有陆伯瑞的这些人时,是够睡的。
突然又上来这么多雇佣兵,房间一下子就不够睡了。
所以众人只能紧着几个房间挤一挤。
梁若笙从小到大都是被梁家二老捧在手心长大的,她自己又聪明漂亮,一直以来都活的精致。
再加上梁若笙现在情绪激动,不屑与殷怀顺共处一间房,殷怀顺只好求陆伯瑞把他们的房间让出来给梁若笙住。
陆伯瑞到底是在她的哀求下,硬生生腾出一间房给了梁若笙住,但说什么都不愿意把他们的房间让出去的。
一路上,殷怀顺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她想要找梁若笙再详细询问梁家二老的后事怎么处理的,梁若笙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只说很累,摔上门进了房间。
殷怀顺在梁若笙的门前站了许久,才慢慢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她回到房间,跟随戴长冬的医生正在帮陆伯瑞重新处理伤口。
陆伯瑞嘴里咬着一卷绷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他的鼻尖朝下滴。
被打穿的肩膀伤口血淋淋的,看着就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疼痛。
医生帮他细致的处理了伤口后,就拎着医药箱告退。
殷怀顺这才走过去,拿起床上的衣服帮他穿。
“不穿了。”陆伯瑞拿开衣服。
“我去帮你倒杯水。”
殷怀顺转身要出去,手腕被陆伯瑞攥住。
陆伯瑞声音里透着疲惫:“我不口渴,陪我躺一会儿吧。”
殷怀顺转过身,依言扶着他慢慢躺下,然后脱掉鞋子跟着躺下。
房间里凉气充足,身下的被子柔软。
知道她娇气,这间房是陆伯瑞提前就让人布置的,设备一应俱全。
没了危险,陆伯瑞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没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殷怀顺毫无睡意,大脑里全是梁家二老和梁青寒的样子。
她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梁青寒血肉模糊的样子,与梁若笙描述的没有什么差别。
她不知道是不是梁青寒和梁家二老临终前,故意托梦给她的,但对她来说,那也算是特殊的相见。
躺了一会儿,察觉到陆伯瑞已经睡熟,她慢慢挪开搂在自己腰部的胳膊,起身下床。
“做什么去?”陆伯瑞忽然出声,鼻音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