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到底谁坑谁
似乎是早有预谋一样,李汉卿的声音刚落,朝中大臣纷纷发声。
“臣以为,陈光确实应该回避一下。”
“就是,黄士良现在死因不明,很有可能是刑部交接的时候,疏忽大意,没有查出来其身体已经有了异样。”
“对,这黄士良看起来似乎真的死在了刑部大牢,或许之前他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要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分明是栽赃陷害刑部么,这样的人心思缜密,刑部的张大人也是防不胜防啊。”
“看似陷害张大人,其实最为主要的原因是掩盖真相,一举两得,厉害厉害。”
“就说他刚刚进入朝廷,为何好好的左春坊不待着,非要挤破了脑袋往刑部里面钻,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此人不光是个佞臣,更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阴险小人,绝不能让他继续待在朝廷为官。”
“就是,大家一起上奏,先让皇上罢了他的官再说。”
朝臣们越说越离谱,到了最后,所有的矛头都一致对准了陈光。
老朱身后的刘大富,听着大臣们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几次想要张嘴分辨一下,可一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太监的身份,只能重新又低下了头。
老朱则是不言不语,刚才懒洋洋的神态,此时竟变得精神起来。
张文清则是看向陈光,眼中一片明亮,似乎在表明自己坚决不相信流言蜚语,相信并绝对支持陈光的态度。
陈光整了整官服,走到了李汉卿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
百官看陈光终于要进行反击,也不再言语,静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暗暗蓄力,想要跟随李汉卿,对陈光进行致命一击。
一直被陈光那如炬的目光一直盯了三四个呼吸却没有等到任何的言语,李汉卿心中稍稍有点慌乱。
“你这么盯着本官,难道认为本官说得不对么?”
“李大人说的挺在理,大家附和的也绝对是紧紧跟随着你的脚步,难不成,这是李大人提前已经排练好了么?”陈光不急不缓,淡淡的说道。
“排练,排练是什么?”
“哦,我忘记了李大人不过是个土鳖,并不知道排练的意思,那我解释一下,排练就是提前沟通演练的意思。”
李汉卿眼睛一瞪:“陈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这里可是朝堂之上。”
“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朝廷重臣,本官何德何能,有能力左右他们的思想?”
“还提前沟通商议,请问陈大人,黄士良死亡的消息不过是张大人刚刚才说出来的,本官能够未卜先知,提前就知道了?”
“语无伦次,真是笑话。”
一直以来,李汉卿在朝中也属于那种能言善辩的主,却不曾想,前几日被刚刚入朝的陈光怼了个体无完肤。
回家之后,李汉卿将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总结出来一个经验就是,要对付陈光,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更不能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旦他开口,后面的局势便不好控制。
所以,今个他看见陈光刚想要开口说话,便急忙接着言语,直接将陈光的话语堵在了嗓子里。
看着李汉卿喋喋不休,陈光只感到一阵好笑。
看来前几日他是被自己怼怕了,不想给自己说话分辨的机会。
可是,你真的能够一直在朝堂上说话,永远都不停止?
陈光也不着急,就那样一定盯着李汉卿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演。
“陈光,黄士良的家是你抄的,他的人也一直被你看管着,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刑部大牢里面,你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
“张大人待你不薄,更是力排众议,像皇上推荐你出任刑部主事。”
“刑部主事虽然只是六品官员,那可是实打实地拥有着绝对的权力。”
“你不但不记恩情,更是反过来恩将仇报,我都替张大人感到心寒。”
“。。。。。。”
随着李汉卿的话越来越多,朝中的百官一个个也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俗话说,言多必失,李大人您就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么?
别的不说,就您说的,刑部主事乃是有着实权的职务。
朝中的官职,哪一个是多余的,即便有着实权派和虚职一说,你作为六部尚书之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出口才对啊。
一直为陈光担心的刘大富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李汉卿,你一般年纪了,为何总要与新人过不去?
就算是欺负新人,你也找个好拿捏一点的新人啊,为什么非要找陈光?
皇上器重他,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他是本公公的贤弟,你们也知道。
你可以不给皇上面子,也可以不将我刘大富放在眼里,可你不能小瞧陈光本人的能力啊。
你小瞧他,千方百计地针对他,到时候恐怕怎么死的,自己都想不明白。
李汉卿还在没话找话地说个不停,老朱似乎也听得有点乏味了,缓缓闭上了眼睛,招呼刘大富趁这个时间过来给自己揉揉肩膀。
朝中百官,有的轻轻摇头,有的目光直视前方开始发呆。
终于,李汉卿无话可说,停了下来。
陈光并没有着急,而是依旧盯着李汉卿的双眼,做出一副等待状。
“你这样一直盯着本官干什么,本官有那么好看么?”李汉卿被陈光盯得心中有点发慌,开口问道。
“说完了?”
“没有。”李汉卿一声冷哼,“你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本官不想再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了?”
“随你。”
陈光转身抬起双手,朝着老朱一拱:“启禀皇上,臣初来朝堂,有许多事情还不明白,恳请皇上为微臣解答。”
百官一愣,这是说不过李大人,要皇上撑腰了?
老朱正被刘大富捏得舒服,闻言缓缓抬起眼皮:“嗯,你说。”
“臣以为,朝中所有的官员,无论大小都应当在其位谋其事,要么为朝堂尽忠,要么为百姓办实事。”
“李大人刚才说官员居然有着实权,虚职之分,臣不明白,这实权与虚职如何区分?”
这个观点,老朱本身就不赞同,脸一拉道:“既然是李大人提出来的这个观点,你就让他给你解答。”
随即语气更是冷淡了许多:“咱也想听听,到底什么叫实权,什么叫虚职。”
李汉卿害怕了。
自己随口的几句话,看来已经惹得皇上不高兴了啊。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什么是实权,什么是虚职,可这种事又怎么能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说呢。
急忙朝着老朱一礼:“臣刚才是口误,口误。”
“这里可是朝堂啊李大人,你身为堂堂户部尚书,一言一行都被百官看在眼里,口误这个解释恐怕搪塞不过去吧?”陈光笑道。
“假若真的是口误,可见你平日里处理公务有多么的不严谨,你回去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将上朝当回事。”
“连上朝面对皇上都不当回事了,请问李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当回事?”
“放肆,不要东拉西扯。”李汉卿急忙制止陈光。
“本官身为户部尚书,朝廷的大臣,怎敢不将上朝当回事?”
说完又急忙看向老朱:“臣对皇上的忠心,请皇上明鉴。”
老朱摆摆手:“不要胡扯,你俩说正事。”
陈光上前一步,紧逼李汉卿身前:“请李大人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实权官员,什么又叫做虚职官员?”
“说了是本官口误,你还要对此纠缠不放吗?”李汉卿一阵心虚。
陈光笑了。
“这么说,是李大人随口说说了?”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李大人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随口说说了?”
“当然不是,你对调查黄士良死亡原因应当避嫌,这件事绝对不是随口说说。”
“哦,李大人这是强词夺理吧?”
陈光道:“黄士良一案乃是我一手查办,抄家也是我亲手所为,可以说这件案子我还没有彻底查清,黄士良莫名死亡,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调查责任,为何又要避嫌?”
“李大人可知道什么是避嫌?”
李汉卿刚想张口,陈光又道:“避嫌是和被调查之人有着或多或少的亲属关系,或者隶属关系才会避嫌,黄士良是本官查处的案犯,既不是本官的亲属,也不是本官上级或者下级,何来避嫌一说?”
“李大人千方百计地要我避嫌,是不是害怕我一直追查下去,查出来了整个事情的原委?”
李汉卿头一扭:“本官有什么好怕的,本官也是想查出来案情原委,给皇上一个交代。”
“需要你交代么?恐怕是应该张大人给皇上一个交代吧?”
陈光冷冷一笑:“李大人这么着急,难不成以为自己是刑部尚书?”
“身为朝廷官员,就当处处替皇上着想,本官不过是不想此案因为黄士良的死亡而成为不解之案而已。”
“李大人就那么有把握,你自己能够破获此案?”
“我没有把握,不过我知道黄士良好好身体突然死亡,绝对是一种意外。我是想提醒张大人,不要被身边的人所蒙蔽。”
陈光扭头,看向张文清:“张大人,您和李大人事前沟通过?”
张文清一怔:“没有啊。”
“既然没有,李大人好像对黄士良的过往相当清楚啊,他居然知道黄士良以前身体一直好好的。”陈光笑了,转头看向了上方一言不发的老朱。
昨天晚上,张文清和陈光一起进宫,告知自己黄士良已经死去。
陈光还说,黄士良体内发现了一种微不察觉的毒药,怀疑是这种奇特的毒药,毒死了黄士良。
可思来想去,从黄士良事发到死亡,除了户部的人曾经前往大牢核实抄家银子数目,并无其他人接触过黄士良。
黄士良中毒一事,直接指向了刑部。
老朱不敢相信户部的人会下毒,这等于说,黄士良的背后之人,就藏在户部之内。
若是自己的户部,偷偷将国库的银子运出去私藏起来,这天下,还有谁可以让老朱放心?
户部的每一个官员,无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值得信赖之人,即便是这样,户部都出了问题,老朱头大了。
自己真的有眼无珠,选择了一些豺狼帮自己看家护院?
最后,陈光和老朱打赌,今天若是将黄士良的死亡信息公布出来,一定会有人开始找茬,而这个找茬之人,极有可能便是下毒之人,也就是那二十万两银子的真正主人。
现在,看着户部尚书李汉卿跳得比谁都积极,老朱一阵心疼。
李汉卿跟着自己十几年,可以说是相当的信任,他怎么能干出这些让自己不敢相信的事情呢。
沉默了一下,老朱开口:“李爱卿,陈光说得对,你是如何知道黄士良之前的身体一直很好?”
“莫非你之前和他相识?咱想听你一个解释。”
话已至此,李汉卿明白自己已经深陷危机之中。
可能够在朝中为官几十年,李汉卿当然有着自己老到之处。
抱拳道:“皇上之前不是派臣前往刑部核实甘肃一众官员抄家之事么,那个时候臣见到了黄士良。”
陈光一声冷笑:“李大人,你是亲自去见了黄士良。”
李汉卿衣袖一摆:“黄士良家中藏着二十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事情,本官当然要亲自去了。”
“李大人就是见见黄士良,没有对他做什么?”
“对了,本官仔细询问了他家中银子的数量以及来源。”
“哦,那黄士良说他的银子来自何处?”
“他当时告诉本官,他的银子全部是搜刮来的。”
“李大人信了?”
“本官的责任就是核实他家中银子数量,和你抄家报上来的数量是否相符,至于银子来源,也就是顺口一问。”
陈光道:“敢问李大人,你的核实是否相符?”
“当然,你上报的是二十万两,他回答的也是二十万两。”
陈光笑了:“李大人,你说谎。”
“当时,黄士良家中抄家一共二十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外带五百两黄金,我就怕那黄士良不会好好承认,提前给他挖了个坑,故意上报二十万两银子。”
“剩下的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连同五百两黄金,我已经回京直接交给了皇上。”
“却不想,这个坑没有捉住黄士良本人,却是捉住了户部尚书李大人你。”
陈光扭头看向老朱:“请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