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冬至家宴
卫初霁闻言便放心了，舒儿办事圆满周到。
裴不明对于季燕匪去冀州赈灾的事情还是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季燕匪只管大理寺的事情，很少插手地方的治理问题。
但他能力不错，去赈灾也不会把事情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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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继续聊了一会儿，外头便又开始下雪了。临近晚饭时间，卫初霁才准备带着裴不明离开。
卫双舒给春桃使了个眼色，同时开口道：“让夏云送你们吧。”
裴不明与卫初霁站起身来，便准备离开，卫双舒却眼尖看到了，裴不明衣角处沾了些灰尘……
别是她刚刚踹错人了吧？她就说兄长怎么这么淡定，原是踹到裴不明了。
偏偏裴不明在转头出去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卫双舒揉了揉眉心，这都算什么事啊。
夏云拿着自家姑娘写好的字条，准备出去送客。
她家姑娘交代了，要把这张纸条悄悄地给裴公子，且不能叫公子察觉。
出了门，裴不明还是没有想通舒舒为什么要踹他。
以至于他根本没看到夏云要给他递东西的小动作，只知道要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直接叫夏云愣住了一瞬。
夏云担心被自家公子发现，落空之后便很快回神，把东西收了回来。想着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东西给裴公子，送到院门口都没能找着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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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别的，就光是自家公子一直拉着裴公子说话，她便找不着机会给裴公子使眼色。
夏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远去，随后回去向姑娘禀明事情没办成。
卫双舒彼时还在屋里思索着她怎么就踹错人了，怪不得裴不明方才不怎么说话……
夏云拿着纸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姑娘在书案那边出神，她也不好直接出声打搅姑娘的思绪，便先在一旁站着。
待到卫双舒回神，见她手上还捏着纸条便知道，这丫头没把东西送出去。
“没送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垂头丧气。”
裴不明向来不怎么喜欢与女子接触，他若是有心不想被触碰到，谁也不能轻易沾到他一片衣角。
夏云这还好，上辈子也不知是哪个女使鬼迷心窍要爬裴不明的床榻，当晚就被他丢出了房门，直接便叫大管家拿了身契打发走。
她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时，大管家特意押着那个女使到她院子里请罪来着。她觉着那丫头鬼哭狼嚎闹腾得心烦，便直接叫大管家带出去看着办。
“那这纸条？”夏云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写了些什么，她也不好打开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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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时候，叫秋槿做一份茶点送过去，顺带夹进去便好了。”这雪下得这般大，要送东西过去必然要装个食盒过去。
传个纸条罢了，多得是法子。她倒不是着急说些什么，只是事情已经办好了，早些告诉他。回头便不需要再多给他写信了，省事。
夏云闻言便松了口气，姑娘都这么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瞧姑娘就是懒得给姑爷写信，趁着眼下人还在跟前，就直接传纸条了。”春桃直接点破了自家姑娘的小心思。
卫双舒倒也不反驳，她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外头那两个女使去做。
“夏云，你带着她们去雍王府附近走走，多看着点那边的动向。”永康郡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眼下她在京城的名声还未打开。
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便多得是人上门求娶，最近的各种小宴席她都有陆续应邀，舅母那边还给她写了信过来说最近宴席上的趣事。
舅母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担心她在京城里没有玩伴，又因为天冷闷在屋里觉着无聊，所以把能说的部分都记下给写在信里给她解闷用。
“夏云你小心些，不要被雍王妃身边那位嬷嬷撞见了。”那位嬷嬷对夏云印象深刻，若是记住了另外二人的相貌，对后边行事可是大大不利。
“顺带问问最近雍王府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向，若是没有便算了。”卫双舒对雍王的动向多少是知道一些，但见他成日出入酒楼，她直接安插了一个家仆在哪里做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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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便是盯着雍王与那些大臣喝酒，若是能听到他们说的什么便更好了。家仆那边发觉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便会传来给春桃。
春桃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会来向她禀报，至于章丞相那边也是同样的法子，已经混进了章家的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同她的人有联系。
一年之内取得章丞相那个老东西的信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章丞相就绝不会轻易的信任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所以她选择叫他们按兵不动。
先成为章丞相手底下的人。
“贵妃对章娘子的死就没有什么表示吗？”卫双舒知道贵妃的野心很大，但也知道她对章娘子这个母亲多少还是有些亲情。
章娘子的死，章丞相对外人或许能蒙混过关，可是对贵妃和雍王妃……
那就不一定了。
“最近雍王妃明里暗里都有在打听章娘子真正的死因，宫里的贵妃也不例外，只是她们身单力薄并不能查到什么东西。”
卫双舒有些了然，二人早已出嫁，在宫里行事要遵守宫规，若是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她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贵妃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雍王妃在雍王这边，处处受限，她能做的事情比贵妃还要有限。身边处处都是雍王的人，她若是做的不好雍王对她动辄打骂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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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即使有个得力的人，那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自然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何况，章丞相更不可能会叫她们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他还指望着这两个女儿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他那老奸巨猾处处周全的行事风格，不把身边人的价值榨干他是不会轻易放弃利用她们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一样。
“听说今日陛下召见章丞相，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皇帝陛下召见谁这种事，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最近陛下频繁召见这么多大臣，显然是要有大动作，就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宫里若是有什么新消息传出来，你也多留心些。”卫双舒摸不准皇帝陛下这是个什么态度，多留心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春桃叹了口气，姑娘这么操心，可别在这冬日里又病了。
“好，听姑娘吩咐。”
她把姑娘吩咐的事情做好，她便不需再过多费心了。
“咱们铺面的事情，兄长若是问起，你如实回答就是。”兄长没问到的就不用说，免得往后被兄长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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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跟着姑娘久了，也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公子问什么答什么，公子没问就不要多说。
卫双舒这才对她们摆了摆手，让她们二人去做事。兴许今晚裴不明便要回去了，他若是有了决定，定然会叫家仆过来说一声。
余下的时光，卫双舒便一个人呆在屋里赏雪，今夜冬至她定然要去一起吃团圆饭的，就看阿娘什么时候派人过来唤她了。
卫初霁把裴不明送回他的院子，便转头找自家父亲了，妹妹今日说的可不是小事。若是她手底下的铺面都出现了问题，那么家里的铺面就不必说了。
这些人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背后必定有人操纵，不然他们为何要冒险？
他们家的待遇可是别家都没有的，不是银子的问题，那便是权势的问题了。
权势这方面，指向的便是皇族、高官了。
他们手伸得太长了。
裴不明猜到卫初霁着急去做什么，他去做了，舒舒便不必再费那么多的心神。能叫她少费些心神，便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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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卫初霁这个做兄长的，比他还要关心舒舒的身体，自然会把事情处理好。
卫初霁一走，裴不明便在屋里找书看，左右待着也是无聊，倒不如多看些书。
傍晚时分。
裴不明看着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的雪，不自觉的拧了拧眉，上辈子，这雪有这么大吗？
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便传来了一个女使的声音道：“裴公子，姑娘唤我给您送些茶点来。给您放门口了。”
卫家的女使都很有分寸，他来的这两日也没有人随便往他跟前凑，偶遇搭话更是没有。
那女使把食盒放下，裴不明听着她的脚步远去，确定外头没人了，才开门取食盒。
她今日踹他是为着什么缘故，他还没有弄明白呢，她倒是先叫人给他送东西来了。
不过，这早不送晚不送，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裴不明略有些不解，若是只是单纯想叫他尝尝，早该在午时的时候说了。
打开食盒，里头确确实实放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糕点，里头还有些许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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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那一盘糕点，发现盘子底下放着一张纸条。
“孟公子的事已成，可冬至过后递拜贴上门拜访。”
裴不明瞧见这字，便知道是舒舒写的。她派人送这盘糕点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给他传话罢了。
不过这茶点的味道，还算不错。
傍晚的时候，这大雪半分要停的意思也无，卫母原本还想叫舒儿出来一起吃个团圆饭，可眼下这般，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饭厅里，卫母早早就到了，至于卫父和卫初霁还在偏厅说事情，要晚些才过来。
卫母自然不好叫场面冷下去，先行开口解释道：“舒儿畏寒，她若是不愿意出来，那就咱们自己吃了。”
卫娘子见这雪没有要停的意思，便不想叫舒儿来了。
只是想了想，裴不明今日过后就要回去了，是该让他们多见见，就叫李妈妈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裴不明倒是没有意见，他其实更希望她不要过来，外头这雪下得大，天又冷。晚间的风大，出来一趟少不得要被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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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为这一顿饭，叫她生病着凉了，那是半点都不值当。
“她不来也好，天冷小心着凉。”裴不明发自内心道。
卫母闻言笑了笑，这孩子对虽然看着性子冷了些，可是对舒儿却是半点也不含糊。他这番话发不发自内心，她不清楚，但是他确实是为舒儿考虑着。
“今晚的饺子是我和舒儿做的，等人齐了就端上来，若是喜欢便多吃些。”
裴不明知道她会做这些，却是没想第一次过节便能吃到自己心上人做的饺子。他以为今夜只是简单的吃个团圆饭……
二人正闲聊着，李妈妈先行一步回来了。
“姑娘稍后就来，我叫人再端几盆炭火来，稍后上完菜便把门半合上。”李妈妈得知了姑娘要过来，便已经有了想法。
眼下说出来，只是问问自家娘子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毕竟这地方地龙也烧得很暖了，要想再暖和便只能再另想他法。
卫母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裴不明，看来即使没开窍，光是凭着这副皮囊，他便已经赢得一半了。
从前舒儿畏寒，若是能不出门，她必定不会多走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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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看来，裴不明在舒儿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分量。
“先这么办。”卫母对饭厅里候着的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去把偏厅的两人叫过来。
“你明日再回去如何？这夜里风雪大的很，多留一日也无妨。”她不介意多留裴不明几日，这风雪大回去也不大方便，倒不如多留一晚。
裴不明来时是打算今晚便回去了，可是今日她踹她那一脚他还没想明白，若是今夜有机会，定然要个问明白。
他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她一句话，他改便是。
可千万不能叫她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好。”裴不明一口答应了卫娘子提出的建议。
他这般爽快的答应，倒是叫卫母不自觉开怀一笑，她还担心他不答应来着。
“舒儿真要出门？”被家仆叫过来的卫父不自觉地皱眉，显然也是不大希望她过来这一趟。
卫初霁也不大赞同自家妹妹的做法，一顿饭罢了，若是在江南倒不至于，可这是京城。今日还下了这么大一场雪，眼下都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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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儿想来。”换做从前，卫母或许也如他们一般不赞同舒儿的做法。可舒儿眼下的身体已然比从前好上不少，要想过来也不是不行。
何况舒儿想做的事，他们之中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等她来了便开饭，早些吃完，早些叫她回去。”卫父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他最近也算是重新认识了自己女儿的性情还有能力。
卫初霁见他们二人都同意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他眼下说话并不管用。
最多便是私底下说自家妹妹几句罢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裴不明光是看这一幕便了解了自己心上人在这个家里说话的分量……
卫双舒来的也快，她本来就畏寒，一到这种雪天就忍不住犯懒。可今日是裴不明与她家的第一顿团圆饭，不论怎么样她还是得出现。
不仅仅是为了裴不明，也是为了她新生后与家人的第一顿团圆饭。
李妈妈和万伯守在门口等着她，见着她来了，便示意其余的人可以开始上菜了。
春桃在自家姑娘进门后便开始给她解厚厚的斗篷，原本纤细的身形在裹了厚厚的冬衣后，也没有显得臃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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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坐阿娘身边，这暖和也没有风。”卫母说着，边给她拉开了椅子。
裴不明观察过了，那个位置是卫娘子特意空出来给舒舒的，那位置避风底下还多放了两个炭盆。若是舒舒不来，那个位置应当是卫家主坐。
卫双舒刚坐下，菜便开始陆陆续续上齐了，饺子先分了每人一碗，想吃再叫人煮。
“先开饭吧，尝尝舒儿和娘子包的饺子。”卫父也是头一回吃自家闺女做的吃食，想起自家娘子为何忽然要教舒儿做这些，他便不大高兴。
卫初霁对自家阿娘的手艺很有信心，对自家妹妹做的，他保持中立态度。
在长辈先吃了第一口后，随后吃了第一口就咬到铜钱了的裴不明，是全然不在意这饺子的美味与否。能尝到自家心上人做的吃食就不错了，就是不好吃也不能说出来叫她不高兴。
“裴公子这运气真好，第一口就咬到铜钱了，来年必定事事顺心。”卫娘子只放了五枚，五个人正好，但是能不能吃到也是看运气。
“多谢卫娘子夸赞。”裴不明把铜钱放到一旁，道了谢便继续吃。
卫双舒看着裴不明毫不犹豫就吃了，半点犹豫也没有，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吃。
自家兄长还在旁边犹豫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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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初霁见自家妹妹不动，他也不大敢动。
卫双舒瞧见自家兄长谨慎的模样便想笑，她的手艺不说绝无仅有，却是不会太难吃。她不动是因为自己没什么胃口罢了。
“兄长也吃啊。”
卫双舒第一口下去只觉得还可以，再吃第二个便知道这绝对是她阿娘做的饺子，味道各方面都不一样。
第三个，她才咬到了自家阿娘包进去的铜钱。
阿爹阿娘是同时吃到了属于他们的那枚铜钱。
卫初霁便不一样了，他吃到最后一个才吃出了铜钱。
裴不明看着这一切，有些恍惚，如此也算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