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略施薄惩
夜色里，诸多小巷里开始传出许多消息，百姓们口口相传。
醉仙居大摆接风宴，许多菜品都只动过一两口，最后都被当日在醉仙居做伙计的人带回家中吃完了。
可见世家大族的奢靡之风，仍旧未减，希望皇帝陛下严惩不贷，整治世家奢靡无度之风。
还有就是关于京城袁家的公子的风流韵事，说他在烟花之地与青楼女子有染，两人已经暗胎珠结有了孩子。
着急娶妻不过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保住世家颜面，好将那贱籍女子迎进门，而这夜姑娘不过是袁家觉着人家好拿捏便随意哄骗过来的相看的……
夜家姑娘得其父之真传，使得一手好枪法，乃当世花木兰，配与袁家绰绰有余。
等诸多夸赞夜家姑娘的话语，与京城贵女对比下，百姓更倾向与夜家姑娘。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流言，真真假假叫人不能轻易分辨。
在天边的第一缕晨光照亮京城后，这些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的话语，已经传遍京城。
皇宫之中，元和帝起身准备上朝，李福给他更衣的时候，挑了些宴席上发生的精彩之处同自家陛下讲。
元和帝听了，早起的困倦都没了，上朝的时候还听到了更多的好消息。
“我等要参袁大人一本！告他教子无方，骗婚夜家，其子与青楼女子私相授受暗胎珠结，有违伦常。”
“你等一派胡言，我儿与夜家婚事未定，怎就算骗婚了？”
元和帝坐于大殿之上，看着底下的人争执不下，在他们双方安静前默不作声。
“可你袁家之前说要与夜家姑娘相看，却只字不提青楼女子有孕一事，此等行径与骗婚有何不同？！”
“陛下，夜家镇守边关，可千万不能寒了夜家的心啊！”
在底下帮衬夜家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元和帝没法不赞同。
只是光凭这个小小的罪名，还不能够扳倒袁家，袁大人教子无方他还可以冠冕堂皇的说是他忙于朝政，这才导致教子不善。
“袁大人罚俸禄半年，归家反思三日，处理好家中事物，不得有误。”元和帝就这么拍板定下了，惩戒袁大人的事情就此翻篇。
袁大人懂得见好就收，不然等会就是章丞相来了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真正打了袁大人一个措不及防的还是墨尚书接下来的话：“此番，夜家剿匪有功，加之夜家苦守边关多年，回京述职还叫夜姑娘受了这般委屈，还请陛下嘉奖夜家。”
元和帝之前一直有意想封赏夜家，只是前些时候章丞相那个老东西几次三番的阻拦，他才按下不提。
此次墨尚书提出来，章丞相这不就上前一步准备反驳了吗？
听完章丞相那番言之凿凿的言论，章丞相手底下那些爪牙纷纷附和着他的意见。
“章丞相此言差矣，今早上朝途径路口得知百姓对此也是多有不满，若是再不给夜家姑娘补偿给予夜家安抚，恐生民愤啊！”
墨尚书带着一群人乌泱泱跪下央求，元和帝看向了黑着脸的章丞相，心里高兴的不行，只要章丞相不如意他就很畅快。
“章丞相以为呢？”
章丞相几乎是咬牙着牙同意了墨尚书的想法，便低下头不再做声。
“那就重赏夜家与镇北候，黄金万两……”
“夜家姑娘着封为县主，赐封如风县为封地，享受县主待遇。”
封赏完毕后，今日早朝的纷争还远远没有结束，章丞相只觉得大事不妙。
“朕听说诸位昨日前去赴宴，似乎都未能尽兴，这是何故？”这才是重头戏呢。
众臣闻言纷纷归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昨日确实食不甘味，却不曾想消息传得这么快。
皇帝陛下这么快便知晓了。
章丞相才是真正感到棘手的人，皇帝明显就是针对他，雍王那个皇叔他不责问，眼下倒是拿他开刀。
那家伙也是真蠢，好好的一个机会把握不住便罢了，还办得这么差劲，连银子该往哪里使都不知道还想做成什么大事？
章丞相也只能在心里暗自腹诽，明面上只能唯唯诺诺的同诸位大臣一起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元和帝并没有要单独将他拉出来训斥的意思，但是元和帝的做法无意于将他推上风口浪尖。
“既然诸位如此不知人间疾苦，不懂得节俭，那么诸位的俸禄再减一半，直到来年开春。”
诸位大臣心里叫苦连天，原本皇帝陛下要厉行节俭就减去了他们不少俸禄，眼下再减可就要囊中羞涩……
能忍受清苦生活的大臣倒还算淡定，可是以章丞相为首的那群人习惯了骄奢淫逸，叫他们节俭吃些寻常的饭菜都很难。
之前削减之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眼下再减，那就真的只能吃些清粥小菜了，荤腥之类的想都不要想。
纵然他们心里有意见，可是章丞相不开口，他们谁都不敢带头违抗皇帝陛下的意思。
墨尚书等人没有意见，他们自从陛下要厉行节俭后便一直节俭着，留存下的银子也够支持这一段时日了。
为了景朝的未来与百姓日后的安居乐业，他们苦一段时间又何妨？
章丞相等人则是不得不把咽下这口气，然后把期望放到来年开春之后，春闱陛下或许还会有赏，只要他们不犯错，来年还是有希望得到一些赏赐的。
与此同时，群臣对雍王已经有了一定的不满，若是他把宴席做的好了，百姓既不会有什么意见他们也不会对着那些菜式难以下咽……
总而言之，他们眼下的处境都拜雍王所赐，他们自然也不能叫雍王独善其身。
“此次雍王殿下办事不利，愿陛下对他略施小惩，以示惩戒。”
众人齐刷刷的请求，元和帝自然不能视而不见，顺着诸位的请求略施小惩就好了。
“雍王办事不利，与诸卿一样，俸禄再减半，思过半月。”
真的如他们所要求的一样，略施薄惩，可堂的诸臣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他们是想叫皇帝陛下重罚，可是眼看皇帝陛下似乎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若是挑明了，那雍王少不得要记恨他们。
权衡之下，众臣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退朝后，元和帝会到御书房批阅奏折，批阅到一半。
隐龙卫统领出现了，李福自顾自的低头给皇帝陛下磨墨，恍若未知这御书房之中多了一个人一般。
“昨日，雍王的管家意欲偷偷离京，被隐龙卫抓了个正着，从他手上拿到了原本账册……”
元和帝闻言便来了兴趣，账册？他那个好皇叔来历不明的银子便是经过这位管家的手然后流入他皇叔的口袋？
他对这些银子的来历还是很好奇的，毕竟近年灾祸连年，百姓过得辛苦，税赋什么基本上没有。
皇叔还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去养着十万大军，定然是用了些见不到人的手段，这本账册就是重要的证据。
“陛下可要看看？”
元和帝停顿了一番，摇头拒绝了隐龙卫的建议，他还不想同皇叔一样，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取得不属于自己的银子。
“尽可能叫他把知道的事情都吐出来，吐得干干净净最好。”他想要扳倒皇叔，这些证据至关重要，多一些是一些。
“另外就是裴不明等人，还是没有下落。”
隐龙卫统领还是头一回遇着这么棘手的任务，他们既没有离开京城，却能在京城藏匿这么久，实在是不一般。
“无妨，小心追查就是。”那几个都是聪明人，他们既不想暴露行踪，他也没必要叫隐龙卫求追猛打。
待到春闱之后，他们可就没有躲藏的机会了。
元和帝之所以一直叫隐龙卫追查裴不明等人的下落，是因为不想叫章丞相等人提早发现他们，抢占了先机。
若是章丞相他们都找不着，他就不用着急了。
“是。”尽管皇帝陛下没有责怪，隐龙卫统领还是忍不住对这几个人产生了无比的好奇心，到底是谁如此有才，能躲过这么多人的追踪这么久。
甚至还有望，一直躲到春闱之后。
“李福，你对夜家军有什么看法吗？”
元和帝批着奏折，淡淡地出声问道。
李福磨墨的动作顿了顿：“夜家军眼下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接班人，夜公子不能担当大任，只可惜夜姑娘是个女儿身。”
陛下早已经了解过了夜家的境况，眼下问他，显然是对夜家军又有了新的规划。
“既然夜家女好比当世木兰，她若是想要夜家军主帅的位子，朕或许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就看她有没有那个魄力敢接了。
原本元和帝对夜家的接班人很是忧愁，尽管听说夜家的姑娘得了其父的真传，但是他对女子能否胜任这个重任还是报以怀疑的态度。
可是昨夜夜姑娘的发言，还有百姓对她的认可，他觉着给她一个机会也无妨。
若是她不能胜任，他再另想他法。
“你去宣夜将军一家进宫觐见。”他要问问他们一家子的意见。
与此同时，袁家里闹得那是一个人仰马翻，原本就快定下的婚事就这么黄了。叫袁娘子此刻重新物色一个好拿捏的人选实在不易。
加之袁公子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眼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袁公子已经同青楼女子有了庶子，所有世家大族的姑娘对袁娘子都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原本惹出祸事的那位贵女也誓死不嫁与袁家，夜家态度坚决要拒婚，今日又得了陛下封赏，他们更不可能得罪夜家。
别无他法的袁娘子只能找上了针对夜家姑娘的贵女，要她们给个说法，毕竟是她搅黄了她儿子的婚事。
要么她自己出嫁，要么她去找个姑娘嫁给袁公子为妻。
他们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夜家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见，便马不停蹄的收拾一家人一起进宫面圣。
那位贵女就是想找到夜清桐胡搅蛮缠也无济于事，家里的父亲被袁家人恩威并施后同娘亲商量了一番便做主把她嫁给了袁公子。
在袁公子的真实面目被揭露之前，她会感到无比高兴，可是眼下她只有无尽的恐惧。
如此虚伪的一个男人，婚后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番的事情也叫京城的这些贵女们不由得警惕了不少，在择婿方面更是叫自家阿娘仔细仔细再仔细。
可不能给她们找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夜家人跟着李福，心情忐忑的进了富丽堂皇的皇宫，一路上谨慎的低着头不敢到处乱看。
一直到了御书房，行礼问安完毕之后，才到了最令人紧张的环节，皇帝陛下要问他们话。
尽管今早才得了皇帝陛下的封赏，但第一次带着两个孩子一起面见天颜，夜将军还是忍不住紧张。
“今日叫你们一家子来，便是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你们。不必过分拘谨，李福赐座。”
李福给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便有条不紊的搬来了三张椅子给夜家人。
“多谢陛下赐座。”
坐下之后，夜家人局促的感觉便更明显了。
元和帝见状，便不再和他们绕圈子：“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关于夜家军的未来。”
这支军队训练有素，尽管人数少了些，可总归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夜家忠肝义胆，不会轻易背主。
但是夜将军的接班人还没有培养好，若是将来在战场上，夜将军有了什么不测，那夜家军就要面临着群龙无首的处境。
这样实在太过被动，所以他还是要亲自问一问夜家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还请陛下明示。”夜将军甚少同陛下打交道，也不敢随意揣测圣意便只能请求陛下说的再直白些。
“朕是想问你，关于夜家军接班人的事情，此事你还需要尽快给朕一个答案。”往后景朝的天灾好了，朝堂上那些蛀虫也清扫完了，他便要开始着手收复边关的事情了。
他相信那一日的到来不会太久，所以还是要今早做打算为好。
夜子梧在旁边看着自家阿姐，很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自家阿姐一个眼神吓退了，只得乖乖得闭嘴。
夜清桐姐弟二人的互动，也没有逃过元和帝的眼睛，皇帝陛下暗自思忖着，看来这姐弟二人的感情还不错，想来平日里相处不错。
“臣就只有这两个孩子，自然是准备将位子传给他们二人的，只是子梧这孩子学武十余年半分开窍的意思也无……”
他自然是想叫子梧继承夜家军的，可是瞧着他这身板，能不能拿得起枪还是个问题。
元和帝听着他说话的间隙，暗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直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夜清桐。
“只可惜小女是女儿身，臣实在舍不得她去边关受那些苦。”
“夜公子似乎有话想说？”他瞧着他似乎很想开口说话，只是被姐姐警告了，才不得不住嘴。
他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就看他想说些什么了。
“子梧冒昧了，陛下问我阿爹合适的接班人，我学武不精，自认为是不能担当此等大任，但是子梧恳请陛下给我家阿姐一个机会。”
“她虽为女子，可论武功她早已能同父亲一较高下，论用兵之道也并不比父亲逊色，若是换子梧坐这个位子是注定做不好的。”
夜将军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生怕下一秒陛下就发怒，将他们一家人都赶出去。
元和帝听着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夜子梧说完后，把话头抛给了一直没说过话的夜清桐。
“夜姑娘的想法呢？”
夜清桐这一时半会摸不准皇帝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抬眼瞧见领着他们进来的李福李公公在上头安坐着，心里已经有了数。
“臣女自认为是最合适做夜家军未来统领的人，只是碍于……”
“很好，有魄力。”元和帝并不想继续听下边的缘故，他要的就是夜清桐这句话。
“可清桐是女子，这如何使得？”夜将军还是有些古板且固执的思想，还是想叫夜清桐安安稳稳的嫁人从夫。
“使得，古有女中豪杰花木兰，今日夜姑娘自然也能做得。”
“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要太迂腐了，你瞧瞧京城这些儿郎有几个是配得上夜姑娘的？她若是做了夜家军的首领，自然就不需要嫁人，找人给她入赘便是。”
他都打听清楚了，知道夜将军的顾虑是什么，自然也知道如何劝说。
“我觉着陛下这个主意甚好，京城里确实没几个男子配得上我家阿姐。”夜子梧赞同道。
李福在一旁低头偷笑，这孩子对他阿姐还真是格外的信任。换做京城其他世家子弟，今日在这必定是要争个死去活来，手足相残的难看场面。
可这夜家人倒是别具一格，夜将军也是认可自家女儿的实力，只是碍于她是个女儿身做上高位难免艰辛所以不忍心罢了。
“夜姑娘有此心，也有能力，便就此把接班人定下，好好培养。往后还有许多事情须得用到你们夜家军。”
元和帝一锤定音，叫夜将军不能再反驳。
“待到合适的机会，这道圣旨有大用处。”
李福将圣旨放在夜清桐手中，最后用十分赞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