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偷工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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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几乎是从天一亮就开始忙碌了，备菜的，掌厨的……
食材都是最新送过来的，鸡鸭鱼肉更是要现杀，还有检查酒楼安全的御林军，期间李常怀和季燕匪更是分开查看了一番。
另外就是雍王的侍卫，以及各大世家的人都过来瞧了一眼，看看菜式看看主家的位置在哪里，这一套流程下来。
醉仙居可谓是热闹至极。
卫双舒早早就叫人去打听了此番宴席的菜式，季燕匪听说她要过来凑热闹，还特意叮嘱了，不要参与其中的宴席。
季燕匪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自家表妹吃不惯这种菜式，绝不是他觉着此次的菜式不好，担心表妹吃坏了肚子。
卫双舒也明白他的好意便打消了想同几位表兄一起入席的想法，看热闹还是要找个好位置，三表兄二话不说就把包间让出来给她了。
他和御林军的统领李大人会单独占用一个包间，宴席开始之后他们二人都要四处巡查，也不得空留在包间里。
只是叮嘱她，看热闹的时候小心些不要被人发现了。
卫双舒也是早早就到了包间里，宴席是下午开，正午的时候各大世家的人，以及筹划此番宴席的雍王等人都要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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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茶点酒水由醉仙居供应，待到场面话说完，才是正式开席的时候。
尽管京中的大臣们已经打听到了此番接风宴办的不尽人意，可是为了顾及皇家颜面还有雍王的面子，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
卫双舒早些到，还能避开许多有心之人的窥视，既可以看世家们的热闹，又可以听百姓们在外对此番宴席的评价。
此次皇帝陛下为了展现皇家威仪，还特意吩咐了主位要放到两家酒楼中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同雍王一同在外与民同乐。
卫双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很难不去揣测皇帝陛下此举是不是有心叫雍王这位皇叔难堪的嫌疑。
至于三品乃至三品以上的大人，大概就是遭了无妄之灾，陪着雍王一起在前席丢人。
怕是此生从没想过有一日会因为自己的官阶高，所以沦落至此吧？
还好她家外祖父已经到了年纪卸任了，三表兄这个大理寺少卿资历尚且，暂时不需要陪着一起丢人。
此番的宴席，共占用了卫家的酒楼和醉仙居，卫家酒楼这边是女眷，醉仙居那边是男子的席面。
卫双舒戴着帷帽站在包间的窗前，抬眼就发现了对面醉仙居的包间也站着一个很是眼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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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双舒就站在那里同他遥遥相望，春桃见自家姑娘在哪里驻足许久，甚至连头都不回，便有些好奇地顺着姑娘的目光看去。
对面醉仙居包间的窗前，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春桃凝神准备细看那人的面容时，却被姑娘抬手关窗的动作拦住了。
“姑娘方才是在看什么呢？”春桃很难不好奇姑娘为什么要匆匆忙忙把窗户关上，对面那人是谁？
醉仙居，最好的包间已经被他们东家包下，其他人想要进包间也只能换其他包间。
她家姑娘没有答话，只是笑了下，随即坐下静候宴席开始。
春桃再推开窗想仔细去看，那是对面的包间也默契的关上了窗户，姑娘不说春桃也就不再追问。
“你家姑爷今早是不是差人给你送信来了？”只是那时候她们几个着急出门，卫双舒也就没有问春桃要。
“我可猜到了姑娘要看，特意带出来了。”
春桃还是机灵的，猜测姑娘等开席的时候可能会无聊要看，顺手就带出来了。
卫双舒看完了信件，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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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上辈子裴不明经常去的一家酒楼，他是同那些同僚去吃东西商量事情，不是好友裴大人很少把那些人带回家里。
哪怕是有急事，但凡涉及喝酒的，裴不明几乎都会选在外面。
这厮选择这家的缘故，是因为这家酒楼是他的，她做了当家主母后查账，就发现醉仙居几乎时不时就要亏钱，便多问了几句。
裴不明对饭菜酒水这种吃喝要求并不高，能入口的，他能眼都不眨的给你吃下去。
“姑娘，雍王妃被雍王派人接回去了。”夏云急匆匆地赶来，告知姑娘这一消息。
“女眷这边还需要雍王妃坐镇，他自然要请王妃回去，毕竟章娘子不能出席，便只能是雍王妃了。”
女眷之中，各位夫人之间的品阶不一，章娘子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雍王妃是皇室命妇，原本只要其中有一人来便可。
但是，章丞相已经把章娘子病了的消息传出，其他夫人品阶不够高，不能镇住场面，便只能是王妃了。
若不是此事，雍王应当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个王妃了。
卫双舒在包间里，待到宴席开始，她主要是要看外边，里面那些女眷的恩恩怨怨她倒是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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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们二人，我们就在门外候着。”
三表兄很是体贴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下边的人来上菜什么的，都会被挡在门外，她在这里的事情自然也就天衣无缝了。
“多谢二位。”春桃和夏云给他们二人道了谢。
卫双舒走到窗边把窗打开，远远便望见了街道上正在往此处来的马车和行人。
作为此次宴席的主人公，雍王和雍王妃的车架眼下才慢慢悠悠的往醉仙居而来。
依旧是她当日在京城门口看见的那架豪华的马车，道路两旁的百姓围观时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醉仙居的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雍王一家，连带着永康郡主也一起来了，点头哈腰的毫不勤快。
卫双舒远远瞧着都能想象到到掌柜那谄媚的笑脸，随即又将视线移回了醉仙居的包间。
那的窗户也打开了，想来裴不明就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同她一样在看着底下的场景。醉仙居此番的举动说是没有他的授意，她可不信。
裴不明想做什么，他不说，她也不多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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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雍王妃那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我她身上的一个镯子，算作是报答我这些天对她们的照拂。”
夏云把镯子放到了桌上，轻声道。
卫双舒见着雍王一行人走进了酒楼便转身看向了轻声汇报的夏云，瞥了一眼那个镯子：“她给你的，你就拿着罢。”
她家中还有比这品质还要上乘的玉镯子，这个是夏云自己的运气，她自己留着或许更好。
“你就放心拿着，姑娘家大业大不差这么一个镯子的。”春桃说着就把玉镯子塞回了夏云手里。
“她们不说也无妨，咱们再另做打算就是。”
时间还长，若是雍王有什么不轨之心，迟早都能抓住马脚，只是证据方面还需要多加留心。
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能叫人心服口服，也不可能一举将他们都打倒。
她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会有人比她更想知道雍王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云见姑娘是真的不在意她在雍王妃身上一无所获的事情，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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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费了好些时间，却没能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不用自责，我还有别的事交代你去办，往后在京城一无所获的事情可比这多多了。”京城的人大多都是人精，做事情都格外小心谨慎，能抓到些蛛丝马迹都不错了。
比如章丞相，她自从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后，再多的东西都没能查出来……
宴席这边正井然有序进行着，驿站那边，管家收拾好了，自己这辈子在王府里存下来的银子准备离开京城。
老人家背着两个大包袱，蹑手蹑脚的出了驿站，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才放心的从驿站里踏出来。
隐龙卫的人一直盯着雍王的人不放，近来管家异常的举动一直被他们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日对管家而言，天时地利人和，对隐龙卫而言也是最好的时机。
隐龙卫等到这一刻，在他即将离开城门的时候，直接将他打晕带回了皇宫。
管家昏过去的前一刻，还在想象着自己往后幸福自在的轻松日子，却不曾想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能独善其身。
醉仙居，雍王说完场面话便到了上菜的时间，随着高声的报菜名中，雍王的脸色逐渐难看，各大世家前来参加宴席的人面上也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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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双舒走到窗边去看前席的情况，他们这边上菜的速度是最快的，清一色都是经过偷工减料的菜式。
原本不寒酸的席面，在这显眼的偷工减料下，都显得格外寒酸丢人。
他们在席面上的脸色不好看，旁边围观的百姓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只知道这些菜他们就是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吃上。
也就是办席面的时候可能会吃得好些，见着他们都不说话不交谈，他们也觉得奇怪。
雍王看着眼前偷工减料的菜，根本没有心情主动说话，若不是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现在恨不得把管家揪出来打一顿。
这办的什么东西，他给他那么多银子还不够吗？这偷工减料也未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他叫他办好，便是这么办的吗？！
尽管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雍王面上还是保持着和蔼的面容。
但是章丞相眼看局势不对，赶紧开口：“诸位先举杯共同庆祝今日远道而来的述职的同僚们……”
雍王也被章丞相的话唤回了理智，管家回去再收拾，可是眼下还是要先把场面顾好了，把能拉拢到的人都尽可能的拉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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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丞相开口之后也顺手举杯附和道：“举杯同庆。”
诸位大臣也不能当众就下了雍王的面子，便一起举杯准备畅饮，喝酒嘛，也不是什么不得了……
几乎是喝进去的第一口，诸位大臣的脸色都变了，尽管说这就不难喝，可这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寻常的酒水也不似这般难喝的。
不知道是不是雍王有意为之，还是朝堂给的预算不足，他们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就是章丞相看雍王的神色都不一样了，尽管说没多少银子了，但以不至于用这么次的酒水恶心人吧？
章丞相与这个女婿是有合作不假，可是对彼此的财力还是不甚清楚的，章丞相以为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说都不缺银子……
他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上，什么好酒都喝过，就是没再喝过这么难喝的酒水。
雍王变卖了雍王妃的嫁妆，得以维持了这么久，心中认为章府甚是富裕，只是章丞相不肯出手相助。
屋里的女眷见菜式是这样的，个个都不说话，也不打算动筷，便这么僵持着。
茶水都续了好几轮了，诸位夫人都觉着今日这个宴席难熬，何况养尊处优的贵女们原本就对这种与民同庆的宴席不大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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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席面上更是兴致缺缺，见到菜式后便自顾自的拉着小姐妹说小话，说什么都不愿意动筷了。
雍王妃看着面前的菜式，眉头紧锁，他把席面做成这样是想丢谁的脸呢？不伦不类，原本好好的菜式硬生生变得寒酸。
若是做些寻常的家常菜……
正想着如何解决眼下的这个难题的时候，雍王妃想到这些都是自己最后的嫁妆银子办成的，便把思绪打住了。
事已至此，她何必替他想法子？左右她今日就是回来当摆设的，他眼底没有她这个王妃，她何必为他多费心思？
永康郡主原本对今日的宴席很是期待，见了这菜式也觉着一言难尽，便迟迟没有动筷。
只是她听着旁边那些贵女对她父王的不满，再加上这茶水不大合她心意，便站起身质问心怀不满的那位贵女。
雍王妃想叫人拦住她都来不及，只能无奈地在主位上悄悄地叹息，到底是她没教养好她，以至于她同她父亲一样，狂妄自大。
诸位夫人见状，纷纷蹙眉，原本她们还考虑同雍王结个亲家，眼下却觉着自己有必要好好重新考虑一番……
雍王妃坐于高堂上，一言不发，在诸位夫人贵女的眼里，就是对永康郡主的行为无声的支持与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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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并没有人知道，即使她开口了，永康郡主也不会听从她的话。
菜上齐了的时候，有人高喊了一声“菜已上齐！”
雍王等人在外边只能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动筷。
围观的人原本看着那菜式便有些垂涎欲滴，见他们迟迟不动，正觉得奇怪呢，酒楼里头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本来就是你们招待不周！还不许人说实话了？这菜量一盘分作两盘，囊中羞涩还坐那么豪华的车架，谁人不知陛下厉行节俭，自己已经茹素多年！”
“你们做得如此奢华便罢了，怎么还缺斤少两？！摆在桌上便觉着难看！”
“想来是自己吃惯了山珍海味……”
此话未完便只听一道凌厉逼人的女声斥责道：“才不是！是你们先说我父王的不是，再者说这是下人们办事不利，如此难以下咽的饭菜还费了那么多银子就该拖出去杖毙。”
如此狂妄大胆的发言，惊得贵女哑然失言，景朝律例不得随意杖杀下人，须得有确凿罪证方能自行处置。
违者，要杖二十棍，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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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贵女尽管习惯了高高在上，知道这些事情可行却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更不用提在这种地方大放厥词。
那些达官显贵闻言不算惊讶，可百姓就不同了，他们时不时会给这些达官显贵做些短工之类的活计。
若是主家有个什么不顺心的，就要随意打骂他们，他们私底下都会叫亲朋好友往后不要去做活计……
总而言之，景朝的律法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百姓，也在无形中保护了一些世家大族的利益。
“他们迟迟不动别是嫌弃饭菜不好吧？”
“看来也是，他们坐下之后对那饭菜兴致缺缺，光说话……”
“方才那个姑娘是雍王的嫡女吧？说话好生嚣张。”
“堂堂郡主说话口无遮拦，无视本朝律法，就这样还受封地百姓的供养？”
几乎是从此刻开始，对于此番宴席种种不利的言论瞬间传开，雍王几乎是硬着头皮，动筷子开始了这场宴席。
但是，悠悠众口已经堵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