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做女红
京城,忙了大半个月的季燕匪好不容易得了假,回到家中先去找了祖父,便准备去寻表妹。
却是被先行一步告知,姑母已经带着表妹回京城的卫府去居住了,暂时不会再过来小住。
“不过舒儿说了,你若是要去找她,直接去找她便是。”祖父也不知道舒儿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们小辈之间关系好,他还是多有欣慰。
季燕匪挑眉,想了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能考虑到可能会有人要三更半夜杀人灭口的表妹,猜到他要追问也不稀奇。
“你过去的时候,把家里你表妹喜欢吃的糕点也给她带一些过去,你姑母成日管着她,每日喝那么多苦药还不许她多吃几颗蜜饯……”
季燕匪点头应好,祖父对姑母的做法显然也是不赞同,只是宠着姑母习惯了,不好明面上同姑母对着来。
便只能吩咐他这个小辈送些她爱吃的甜食过去,好叫表妹喝药的时候不要太难过。
季家的几位表兄也想跟去,但是被季燕匪无情地拒绝了,他们此番要说的不方便他们在旁,还是别带上他们一起了。
卫双舒午睡起来的时候,就听春桃说三公子来了,就等着她起来见他了。
她便知道,三表兄这是找她问话来了。
“好,稍后等我梳洗一番便去见他,请他稍安勿躁。”迟早都要来的,只是不曾想三表兄竟然忙了这么久才来。
显然这个大理寺少卿也不好当啊。
春桃得令便出去传话,再回屋来给姑娘梳洗。
“姑娘,听说明日就是雍王和诸位大臣进京述职的日子了,想不想去瞧瞧热闹?”
卫双舒看了一眼夏云,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蹲守的人就是眼下她口中的雍王吧?
“你们两个想去瞧吗?”她近来有些犯懒不大想动弹,许是这京城的秋凉的快,她近来总是格外的嗜睡。
“不,是要带着姑娘你出去走走,你已经整整时日都在屋子里不动弹了。”
春桃本来没察觉自家姑娘已经在屋里待了好些日子的,还是三公子来了,她才察觉姑娘已经好几日不曾出过府了。
更是好几日都不曾出去走动了,这才问了夏云有没有什么热闹,带着姑娘出去走动走动。
再懒下去,这还没入冬呢,要是入冬了,姑娘岂不是要把整个冬日睡过去?
那定然是不成的。
卫双舒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强打着精神去偏厅同三表兄说话,稍后同三表兄打交道可免不了要费一番精神。
可不能被他套话了。
她记着三表兄最擅长的便是问话,她可不能在表兄这边就露馅了。
三表兄可不像其他表兄那般好糊弄,他想知道的,她未必能告知他全部。
偏厅,季燕匪端坐的位置上静静地等着表妹出来,他在这等表妹梳洗的时候,想了无数的话术要套她的话。
“三表兄安。”卫双舒只带了春桃过来,偏厅便只有他们三人在。
春桃来时就吩咐好了家仆,暂时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们的谈话。
“表妹安。”
卫双舒直接开门见山:“表兄有什么想问的尽可开口,不过有些事情,我说了也不算。”
开门见山,先行一步占据主动权,直接言明了自己未必会告知全部,打断他问话的思路。
看来姑父姑母确实是有好好教导表妹了。
“我也不多问,仅是问几个问题。”
他好奇的不多,只要表妹回答他几个问题便好。
“表兄请问。”能不能说那还不是自己决定的?至于表兄,他要是自己猜到了,他自己如何去证实,就更不在她顾虑的范围内了。
“你当日在茶楼为何要点那乌公子?”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醒他,其次是这个人已经被他抓进了大理寺。
他口出狂言,说自己上头有人之类的……
纵然他是泉州知府之子,在未考取得功名前,他也仅仅是个世家子弟罢了,多少世家弟子到现在都还在家里无所事事……
他考了个末榜,勉强还能再参加明年的春闱,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说考官针对他。
“他是泉州人,可是我在江南见过他,他还用了几百两黄金大肆办了场诗会,到了京城他便落魄得需要被人收留了?”
卫双舒对乌建德的印象深刻,不仅仅是有前世的记忆,更是知道他有时多是小人行径,她多说几句就是担心表兄被他蒙骗。
他别的本事没有,可是颠倒黑白的本事,那是张口就来。
季燕匪闻言便知道表妹为什么要出言提醒了,泉州离京城有更好的路线,可此人偏偏不直接来到京城,还绕路去了江南……
种种迹象都表明此人不简单,若不是他此次污蔑考官,他还找不着理由抓他。
关于此人的问题,点到为止,在他头上那个人出现之前他会想法子叫他老老实实呆在大理寺的牢里。
“那当初在街上表妹在看那几个人,是不是因为其中,有你的未婚夫婿?”
措不及防转了一个话头,卫双舒也没有惊讶,表兄若是有心想知道那人的来历,渠道可比她更快更全面。
“对。”对此,卫双舒没什么好否认的,大家迟早都是要知晓的,表兄早些猜到了也无妨。
季燕匪思索了一番,首先肯定不是那个孟公子,不然表妹不会在他们说起孟家叔父的时候那么从容淡定。
那便是另外三人之中了,那三人若是论相貌来配表妹,自然是要那位最好看的哪位,可若是论才明来论,他便是不知道了。
毕竟,他还不能对那三人对号入座,眼下更是找不着他们在哪里。
就像是有心要躲避世家大族的拉拢,连带着周扬也一起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销声匿迹了,其中有没有表妹的帮忙呢?
季燕匪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一番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娇柔美丽的表妹了,能配得上表妹的那个妹婿,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这京城往后,少不得要热闹了。
“能告诉表兄他的名字吗?”他好奇极了,能叫姑父姑母点头答应的男子,定然非比寻常。
卫双舒摇了摇头:“待到春闱结束,或许表兄便知道了。”
这些时日他们暂时不可能出门了,安心在宅院里备考,或许冬至前后两日,阿爹阿娘可能会相邀裴不明到家中一同过冬至。
“真不能说?”眼见着表妹点了点头,季燕匪不由得有些失望,他还想看看他那未来妹婿的能力如何……
“秋闱他考得如何?表妹对他的名次可还满意?”
卫双舒闻言便知道这是拐弯抹角地问她裴不明名次,想着顺藤摸瓜摸清他的情况。
“很好,我和阿娘都很满意。”
两番来回拉扯,季燕匪也没问出关于自己那妹婿的半点线索。
许是季家人做兄长都有的通病,实在是没亲自考究过的人,便不大放心。
尽管说自己这个表妹很是聪明,可这时间会骗人的男子多如牛毛,若是被耽误了可就是一生的不幸了。
卫双舒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正想着回屋躲懒,却是被自家阿娘给唤了过去。
“你近来是愈发不爱动了,明日京城热闹了,你带上人出去走走,别老是在院子里待着。”
卫母可都听说了,这两日她是愈发贪睡,也不多走动走动。若不是今日她三表兄来见她,怕是连院子都不想出。
卫双舒讪讪一笑,她近来确实不大乐意动弹,明日出去走走也无妨,顺带瞧瞧永康郡主以及雍王夫妇。
毕竟往后少不得要打交道,提前瞧瞧心里有个数便好。
“好,我明日一定出去走走。”她出去走动就是了,不过此番阿娘叫她来定然不仅仅是为了叫她多活动活动。
算算时间,父兄那边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她要查的事情,兄长若是有了眉目定然会第一时间给她来信。
说不定此番,阿娘就是叫她过来取信件的。
“你兄长给你写信,我摸着信件还蛮厚实的,想来没少给你写……”卫母倒是第一次见他们兄妹如此积极地给对方写信。
上次初霁给她的信件,舒儿当晚就给他回了,迫不及待的就要家仆给他送回去。
怎么在江南的时候没见他们兄妹那么多话,一到京城就开始传信了?
卫双舒笑而不语,她和兄长的默契,说了阿娘也不能明白。
“你父亲都没这么勤快的,上次迫不及待的要给你兄长回信,今天便不着急了?”
卫双舒点头:“今日不着急给兄长回信。”
若是半个月前,她或许还会着急,可眼下却是不会了。若是江南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兄长应当早就给加急送来。
这半个月都过去了,现在才给她送来,那就是兄长有话同她交代。第一条定然是叫她小心行事,京城虽也算是他们的地盘,可总归是天子脚下,不好张扬。
她也不觉着自家可以在这一手遮天,所以行事还算谨慎小心。
“你们兄妹可真是机灵得很,我也不懂你们兄妹间的小心思,明日出去的话,记得穿厚实些。”
这京城的秋天总是有些凉,还是要多加注意保暖。
卫双舒点头,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云,我叫你多多注意的章家那边的动静,有什么动向吗?”按常理说,章丞相不可能那么安分,没有半分不对。
京城的各大世家都在暗中有意无意地查探着裴不明等人的下落,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章家的人做事极为小心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叫人盯着很久了,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却也不敢过分靠近,毕竟章家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她们的人能不被发现处理掉都不错了。
卫双舒也没指望能在章老丞相身上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老奸巨猾做事小心谨慎,想要抓到他的把柄还是有些困难的。
“继续盯着,章娘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作为章丞相的原配,章娘子在贵妇圈中也是深受敬仰,其中也是因为她本人很是聪明贤惠。
可惜,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在谋划着要谋权篡位,更不是不知道她自己帮着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助纣为虐。
想起这位和蔼的老夫人,卫双舒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她嫁错了人。
章丞相是草根出身,入赘章家改姓章氏,原本的章老先生才愿意将宝贝女儿托付给他。
“她最近挺高兴的,听说女儿和外孙女要回京,叫人到咱们的铺子买了好些东西给雍王妃和郡主。”
卫双舒收回思绪,永康郡主此生会不会再次看上裴不明,她不清楚。但是此生她绝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被那位郡主奚落。
她才不会像上辈子一样顾忌太多,这位郡主你越是顾忌,她越是肆无忌惮,给她几分颜面她就要开染坊。
“以后这几家的单子,价格开得高些,别家买的时候叫掌柜的同他们说有优惠,只是针对个别叫他们不要外传。”
卫双舒想好了万全之策,才要在自家的生意里去坑人。
这几家的银子其中有多少是她卫家的银子,他们自己恐怕都算不清,她坑回来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姑娘还真是机灵。”春桃不得不承认姑娘有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坑人,许是养病憋久了的缘故,时不时就要使坏。
前几天姑爷给姑娘写信,说是向姑娘讨一个荷包,姑娘正困倦不大想回信,便叫她给姑爷带话。
说是向姑爷讨要他的画作,若是画不出来,她这段时日便不给他绣荷包。
整个江南谁都没见过姑爷作画,会不会的不清楚,可若是交不出来,他也就拿不到姑娘的荷包。
“姑娘,若是无聊便拿起针线做做女红吧,免得姑爷把画送来了,荷包却还没有做好。”
春桃嘴角含笑地提醒道。
卫双舒这才想起,自己前些天昏昏欲睡时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裴不明会不会作画她不清楚,但是她但凡开口了。
脾性古怪且固执的他,就是从头再来给她学一遍画他也做得出的。
总而言之,他想法子都会给她弄来他认为最好的满足她的要求。
春桃的提醒,还是极其正确的。
“你去拿针线来给我吧。”
许久没做女红了,上辈子到眼下都好久不曾动过手,到时候给他绣了个四不像出来。
她也是要脸的,他要是带出去晃悠,太丑了配不上裴不明那张脸不说,还有损他的威严。
她绝对不是担心自己的名誉毁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荷包上,绝对不是。
“姑娘的手艺好,不必过分担心。”春桃也只是提醒自家姑娘,毕竟到眼下看来,姑爷对她们家姑娘那是一个有求必应。
若是姑爷真的把画作送来了,而姑娘的荷包还没有做好,那就不好了。
卫双舒原本对女红本就不大上心,也就是在阿娘考核的时候,手艺最好。
这么久不碰了,手艺难免生疏,要给他戴着的东西还是要做好些。
“明日我们几个出去看热闹,该准备的就准备起来吧。”她这阵子再不多出去走动走动,等入冬可就不能随意出入了。
届时,阿娘肯定宁愿她好好在院子里待着,也不愿叫她在外边吹着半点风。
“好嘞,我去吩咐下去。”夏云下去做安排,春桃这边把要用的针线活计给她拿来了。
“姑娘先想想给姑爷绣个什么样式的,还有绣什么上去,可不要太过随意了。”
“我这一时半会想不到要给他绣什么,但是先绣一两个练练手,总不好做的太难看了。”先把手艺给练回来,再做他想吧。
打起精神来做事的卫双舒坐在院里绣了一个时辰的荷包,确实不必从前好了。
“还真是生疏了。”她再多练既然,水准说不定就回来了。
若是时间不够,那便只能挑拣些简单的样式和图案绣了。
春桃瞧了一眼,知道姑娘如今手生做不来多复杂的了,便只能给姑娘出了个主意。
“姑娘最是擅长绣花了,给姑爷绣几枝海棠花,也算聊表心意了。”
姑娘的女红之中最擅长的便是绣花一项,海棠花寓意也好,预示着富贵,还暗含着相思之情。
这对于未婚夫妻而言,已然是极好的了。
“给他绣兰花和松柏还差不多。”素日里清冷俊逸,有如端方君子,自然是风霜高洁的兰花和坚韧不拔的松柏最佳。
见姑娘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也不好再多说。春桃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帮姑爷只能帮到这了,实在是姑娘不开窍。
卫双舒算准了裴不明肯定会戴出去的,她可不想在喜爱穿素色衣裳的裴不明身上看见一个与他衣裳不相配的海棠花荷包。
实在是,有损他那张脸和周身的气度。
其次便是他要是真那么搭配了,京中那些纨绔子弟能笑他一年,说他不懂搭配是土包子之类的。
上辈子她还真听过不少此番言论,若不是他大权在握,那些嘴碎的公子是不会闭嘴的。
尽管他不在意,但是谁不想自己未来郎君每日都是好看的?就是不做什么,光看着赏心悦目就足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