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有事相求
卫双舒开怀一笑，这丫头跟着她的日子最久，自然也是最忠心的那个。
“我等会就歇息，夏云取了他的信回来，那他可有交代什么吗？”今日在街上遥遥一见，总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说。
春桃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夏云说，姑爷好像有事相求。”
闻言，卫双舒便不由得好奇地挑了挑眉，裴大人还有求人的时候？不论是上辈子还是此生，裴大人几乎根本没有求过人。
更不用说有求于她了。
“好了，姑娘先去午睡，姑爷的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春桃催促道。
卫双舒今日确实是有些累了，拿到信件便进屋去休息了。
卫双舒这边刚歇下，另一边的邹家的热闹还在继续。
邹阳羽在知道父亲已经知晓他的那些事情便不住地想要挣脱侍卫们的桎梏离开邹家，偏偏原本对他无底线纵容的继母今日却是安静得很。
父亲的板子都落到他身上了，也不见继母出来为他说话。
邹尚书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嫡子，还在四处张望，想来是在等他那个好继母出来为他求情呢？可惜了，她此刻无颜出来见人。
“她不会来的。”邹尚书无情的声音断掉了他的希望，看着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邹尚书头一回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还是疏于管教了。
邹阳羽被打的嗷嗷直叫，远处的下人能清晰可见地听到他的惨叫，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往这边来。
邹阳羽很想骂几句，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骂出声来。
而乌建德就在不远处看热闹，听着邹阳羽痛苦的喊叫，他心里很是畅快。
打了十几大板，邹尚书于心不忍便叫人停手了。说到底他还是看重这个嫡子的，家中往后还是由他继承，小惩大诫便罢了。
远远过来看热闹的还不止乌建德一个，还有邹家的庶长子，邹扬。原本他以为父亲会狠狠地责罚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曾想打到一半他还是心软了。
这十几年来，父亲因为他是嫡子对他宠爱有加，平日小打小闹的错处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就过了。可是父亲今日盛怒之下，还是没能对他失望……
那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最终还是要为这么一个废物纨绔唯命是从吗？邹扬绝望的想道。
世家大族对嫡庶之分看得颇为重要，家中的一切都是由嫡子继承，而庶子不过就是他手底下可有可无的仆从。
可明明大家都是父亲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是不同娘肚子里出来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自己永远不可能被父亲看见吗？
乌建德在邹家这些天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庶长子，他每日都很用功地在温书习字，平日里待人接物比邹阳羽这个纨绔好了不知多少。
只可惜，邹尚书只看重嫡子，对庶出的孩子向来都是不闻不问。
若是此人能为王爷做事，想来比那个纨绔还要强上不少。若是能说法他加入王爷的大计，再把邹阳羽这个废物的家主之位给他，那岂不妙哉？
乌建德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极了，便打算过去同他套近乎，只可惜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刚刚惨叫连连的邹阳羽给绊住了脚。
乌建德低头看着他，邹阳羽对着他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便被侍卫们抬下去医治了。
而等他再抬眼的时候，邹扬已经从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消失了，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没接触邹扬的机会了。
彼时被抬下去的邹阳羽趴在床榻上，而给他上药的侍卫手脚没轻没重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个乌建德算什么东西，迟早让他滚出邹家，回去当他沿街乞讨的流浪汉。”
臭骂声同龇牙咧嘴的声音混在一起，李姨娘听闻邹阳羽挨来了板子连忙带上些好吃好喝的过来，邹娘子这些天不可能出门。
李姨娘便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彻底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是能让他们反目成仇。
这偌大的邹府里，个个心怀鬼胎，眼见着府上山雨欲来，不少敏锐的仆人已经收拾了细软准备跑路。
邹尚书罚完了邹阳羽便第一时间去书房问邹阳羽逃跑的那三个随从追查得如何了。
“暂时只找到了一个，也问了话，却不知道其他人的下落，便杀了。”
“动作再快些，剩下那两个一找到立刻解决。”
邹尚书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些年来他给邹阳羽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数都数不清。
暗卫也习惯了，三天两头就要给那位擦屁股，就是不习惯也习惯了。
这还不是最令他着急上火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想法子重新回到朝堂上，把墨家从户部尚书的位置挤下去，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他几番想要递折子给皇帝陛下都被打回来了，想法子叫其他人给他美言几句，可那些人对他避之不及，帖子都不敢接。
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情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想借雍王的势，雍王那边却告知他另请高明。
他自己眼下都被皇帝陛下紧盯着，自然不可能暴露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对大家都好。
眼见着重回朝堂无望，邹尚书便只能先沉下心来做别的事情，比如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嫡子某一个看得过去的中榜名额。
原本此事在新帝继位前都十分简单，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想要一个名额还是绰绰有余。可眼下已经不是先帝那会儿了，要想从这买到一个名额那可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再过两日那些阅卷的人同新帝确定好出中榜的名单后，才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他专门挑一些与他交往甚密的人多多联系，这些时日时不时给那些人的家眷送礼问好，就是在为他们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好联系。
眼见着放榜的日子临近，众书生的心情都沉重了不少，有些自知考的不好却还是不死心想等榜出来后再走。
胸有成竹的人，尽管知道自己答得很好，也难免担心自己的名次。
卫双舒下午起来的时候，就先第一时间拆了裴不明给她的信件看了起来，她是真的好奇向来心有成算的裴不明要求她些什么。
除却关心之语，卫双舒在信里还看见了裴不明给她推荐了京城一些好吃好玩的地方，叫她若是有兴趣可多出去走走。
还问她打算几时回江南，最好早作打算，京城的冬日寒冷，来得比江南早多了。
最末尾，才是他相求之语。
他说孟公子家中长辈有话要他带给阿娘，劳烦她先去问问阿娘的意见，若是她不想听，那就作罢。
卫双舒看着这简略的一行字，看来他已经将这位孟公子视作知己好友，不然他不会轻易开口说这种事情。
阿娘为人光明磊落，同那位孟家长辈本是故交，他们在江南时阿爹没少提起孟家的这位长辈。阿娘倒是大大方方的，自言同他只是家中有些联系，别的就没有了。
可是，她为什么一定要答应他呢？若是叫她阿爹知道了，还容易影响阿爹阿娘的感情，何况他也没说事成后给她些什么。
这亏本买卖，她觉着太亏了。
碍于卫双舒的恶趣味，她还特意避重就轻的给裴不明简短的回了一封信。
大致的意思就是，自己帮了他，可能得到什么好处之类的。
“秋槿，你去咱们的布庄上挑些成衣过来，明日随这封信一起给夏云。”卫双舒无比自然地把裴不明的衣裳尺寸告知了秋槿。
秋槿这丫头在做吃食方面很出色外，就是对布料很是了解。
“姑娘是要给姑爷挑些成衣吗？样式、布料、颜色可有什么要求吗？”
尽管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知道姑爷的这么细致的衣裳尺寸，秋槿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样式不拘什么，布料要舒适即刻，颜色各色都给他来几身。”裴不明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不拘什么颜色样式都很衬他。
不然，光凭才华，哪里有那么多贵女为他倾倒？
“最好是低调些的那种，好些的也给他挑几身，免得去参加京中的诗会被那些纨绔子弟瞧不起。”
姑娘这要求还蛮多，秋槿脾气和耐心都好，暗自记下了姑娘的要求，便准备退下去办了。快去快回，回来还能给姑娘再瞧瞧。
若是有不中意的便给布庄退回去，倒也来得及。
“姑娘总算是对姑爷上心了一回。”春桃感慨道。
卫双舒真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老向着裴不明，这前一会儿还同她说姑娘最重要，这才起来就翻脸了。
“姑娘？”春桃见姑娘对着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阿娘那边是不是派人去请大夫了？”卫双舒没等春桃开始问，便先抛出了话题。
算算时间，这时候阿娘应该已经请了不少大夫了，就是不知道是要明天给她把脉还是后天把脉。
“娘子先去找了府医，然后再是派人去问京城有名的大夫何时得空，可否空些时间过来一趟。眼下应当已经请到不少人了。”
娘子在对姑娘的身体安康上可是慎之又慎，寻常的大夫她不请，都是要那种医术高明的大夫。
就像是好几个月前，姑娘怎么都不醒，娘子放心不下许下重金，要一群大夫在外边候着为求心安。
“没说什么时候过来？”看阿娘今日那架势，想来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了。
“娘子说最晚三天时间，姑娘不用着急。”
她倒不是着急，她是担心阿娘这么大动作把其他人吓到了。
比如，眼下好比惊弓之鸟的邹尚书。
这些大夫肯定是请到外祖父家里来诊脉，不知情的人难免会多想，邹阳羽捅的篓子尾巴还没收完呢，季家这一动起来还是蛮吓人的。
眼见着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邹尚书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吗？
“姑娘是真的想留着京城过年吗？”她家姑娘身娇体弱最是畏寒，这京城的冬日又那么寒冷，不是冰就是雪的。
姑娘这身体受得住吗？春桃很是忧心地想道。
“迟早都是要来的，就是今年不在京城过年，往后若是你家姑爷在京城做官，我还要让他两头跑吗？”
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有何不可？在姑娘的身体安康面前，姑爷若是这点都不能忍受的话，何必娶姑娘呢？”
她们姑娘不是皇亲贵胄，却也是顶好的人，若是不能接受姑娘的所有，他算哪门子的姑爷？
卫双舒倒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还挺有自己的主见的，几句话便叫她有些哑口无言了。
“姑娘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稍稍有些起色，行事是要慎重些。”她看着姑娘十几年如一日的吃着那些汤药，好不容易好了些，最好还是回江南好好养着。
“倒也不必这么担心，若是他们说我可以留在京城，那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些大夫的医术都很是高明，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春桃见自家姑娘这是打定主意要留在京城了，便不再多言。
晚饭时，外祖父还说要给她请宫中的太医，明日就让人拿着令牌去请回来。
卫双舒婉拒的话都没出口，外祖父已经大手一挥把事情定下了，阿娘也没有要反对外祖父的意思。
说到宫中的太医，卫双舒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辈子裴不明三天两头就把太医院院首给她请出来，每次他一来就要给她写几份药膳方子。
那味道，她宁愿喝两大碗汤药都不愿意多吃两口。只期盼这次来的不是院首他老人家，她可是真的不想再看见那些药膳了。
“舒儿，你不必担心，外祖父肯定给你请最好的太医，就请太医院的院首来，他的医术最是高明……”
闻言卫双舒夹菜的手都忍不住一抖，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这院首也不是人人都能请来的，外祖父能请来全靠他老人家在皇帝陛下那里还有几分薄面，她还真不好开口拒绝了他老人家的好意。
“多谢外祖父。”
听说那个院首要来，卫双舒瞬间便觉得自己的饭菜不香了。
再回到院子里，卫双舒还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那个院首大人别来给她看诊。
秋槿带了好些衣裳回来，又叫人取了不少架子来把衣裳挂起来，以便展示给姑娘看，便于姑娘细细挑选。
“不愧是你，你这心可真细，还能想着这么多点子。”夏云不住的赞美道。
秋瑾性子内敛些，闻言也只是笑笑。
春桃在一旁整理挂上去的衣裳，发现秋槿这丫头，还是蛮会挑的，这料子是真不错。
“姑娘怎么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夏云忍不住戳了戳春桃问道。
春桃在晚饭上就察觉到了姑娘情绪不大好，大致猜到了一点。
“姑娘可能是不想见那个太医院的院首。”
两个人一合计便默契地看向了还在整理衣裳的秋槿，秋槿被她们俩看的不大自在。
“你去叫姑娘来瞧瞧这些衣裳，让她给姑爷挑选看看。”
秋槿也没有拒绝，左右这差事是姑娘交给她的，就由她来负责到底。
“姑娘，我按照要求找来了不少的衣裳，姑娘来看看？”秋槿走近姑娘身侧问道。
卫双舒的思绪才被拉回来了些许，起身准备去看看秋槿都给她带回来了些什么样的衣裳。
“都还不错，就是这几身不要。”卫双舒一一看过后，挑了几身太显眼的出来。
这几身就是到了裴不明手里他大概是不会穿的，倒不如直接挑出来。免得到了他手里，在他衣柜里生灰。
卫双舒再仔细检查了一番尺寸后，便放心了。
“没问题了便收拾收拾，把东西和信件准备好明日就给他送过去吧。”别的他自己拿钱去置办就好，那些银子他一时半会不可能都花完了吧？元宝小说
夏云往自家姑娘怀里塞了一件衣裳：“姑娘也帮帮忙，这些衣裳实在有些多。”
还是别让姑娘闲着胡思乱想了，免得忧思伤身。
卫双舒倒也不拒绝，顺手便叠了起来。四人齐心协力，不一会便把衣裳都叠好了。
“明日就要诊脉了，姑娘早些歇息吧。”春桃赶忙催姑娘沐浴更衣歇息，叫她不要分心想其他的事情了。
卫双舒还没明白这几个丫头壶里卖得什么药，就被摁着头歇息了。
几乎是一大早，季家就拿着令牌进宫去请太医了，然后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都陆陆续续的告了半天假，然后不约而同的赶往季家。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让原本就神经紧绷的邹尚书如临大敌，他才好不容易收拾了邹阳羽这个不争气的。
季家请这么多大夫是要做什么？
连带着皇帝陛下都觉得奇怪，他这个恩师第一次进宫请太医，点名就要医术最好最高明的那个，他自然是大大方方就把人派出去了。
待到他回来，他也能知晓季家发生了什么。
客栈里的裴不明收到消息，便有些担心，能叫卫娘子和季老这么兴师动众的，别是她哪里不舒服吧？
原本临近放榜的日子了，他今日原本是打算好好地温书，准备一下给景焕和邵嘉志考核的重点，免得他们温书没有头绪。
可一收到这个消息，他是说什么都静不下心来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