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邹家公子
“这正好可以看到对面云娘表演的大舞台，我可是特意打听过才定的位置。”孟冠玉三人在窗前站定，便挡去了裴不明的视线。
他也没有想看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喝起了茶，顺带品尝了一下茶楼的茶点，手艺与江南的毫无差别。
在一旁候着的茶楼小厮，正按照掌柜的吩咐悄悄地打量着裴不明，心下觉得奇怪，掌柜的从来没叫他做过这种事。
还叫他好好伺候着，就是那些达官显贵的大人来了，掌柜的也只是叫他们小心伺候不要惹客人不快罢了。
裴不明发现了也装作什么的都没发觉的样子。
“裴兄，你就是不看美人，也过来听听啊。”孟冠玉朝他招手道，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裴不明摇头，他不喜欢这些。
“裴兄对这些不感兴趣，带他出来走走看看热闹就行了。”邵嘉就没见过裴兄对这些有什么想法。
他们三人在窗边看热闹的时候，裴不明坐在靠近包间门口的位置，听到了有人在包间门口打听他们这行人的来历。
想来是那邹家公子不服气，想事后算账呢。
裴不明想了想孟冠玉身边带着的暗卫，自己又会武，护住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自然不着急。
孟家暗卫直接将人打晕，丢在了茶楼后边的小巷里，待到他们悠悠转醒的时候，裴不明一行人早就回客栈去休息了。
“公子……”暗卫现身同孟冠玉禀明了方才的事情，裴不明毫不意外，至于邵嘉志和景焕还在沉迷与对面醉花楼云娘的舞姿。
并未注意到这悄无声息出现的暗卫。
孟冠玉对京城的达官显贵都颇为了解，对上邹家那种人，他可不会委屈自己对别人客客气气的。
就是再来十个邹家，孟冠玉也不带怕的。
两个聪明人对视了一眼，便默契的转头了。
裴不明哪怕自己眼下还什么都不是，但是对上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也是丝毫不虚的，何况是邹家尚书的草包嫡子？
来茶楼看热闹的姑娘们不在少数，不论是大堂还是在包间都与自己的好姐妹说说笑笑，听闻楼上横行霸道的邹公子吃了亏，少不得好奇是谁竟敢下邹家的面子。
邹家势大在京中没几户人家是敢得罪他们的，难得见邹阳羽吃瘪，但凡是被欺负过的人，谁不在心底里暗自拍手叫好？
墨家私底下与邹家不和已久，墨琼华这个墨家嫡女在外没少被邹阳羽这个二世祖明里暗里的嘲讽欺负。
闻言就想上来认识认识这几位公子，却是被茶楼的人拦住了，非包间的客人不能上楼随意打扰。
墨琼华便暂时歇了要上楼去的想法，只是在楼下还不忘同自己的姐妹嘲笑邹阳羽。
“邹阳羽今天可是丢了个大面子，我可得好好看这个热闹。”
整个京城也就墨琼华巴不得看邹阳羽丢脸，其他人对着邹家还是多以笑脸相迎，谁叫人家有个户部尚书的爹呢？
其他几个贵女在旁作陪，虽然心里狠狠赞同墨琼华的说法，嘴上却是不肯多附和她几句，只是笑着点头。
墨琼华也看出了她们心里的顾忌，暗自觉得无趣，却也能理解她们心有顾忌的愿意，说了一会便不再多言了。
“诸位失陪了，我上去找我家兄长。”墨琼华寻了个合适的时机便同诸位姐妹道别自去了楼上，全然不想带着其他人。
其他贵女都是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出来墨琼华不想带着她们上去便识趣地留在了大堂。
这茶楼的位置可不好定，茶点也是难买的很，这平日里她们也是难得才出来一趟，也订不到那么好的包间。
墨家公子作为茶楼的常客才有那么几分优待，只要提前同掌柜的打了招呼，第二日便能预定到一个不错的包间。
墨琼华报了自家兄长的名字很快便被小厮领着上了茶楼，找到了自家兄长。
而裴不明等人的包间里，孟冠玉看完了云娘的一只舞，心中只觉得索然无味，舞的不错，只是与寻常的舞蹈也没什么不同。
倒是景兄和邵兄看的认真，而裴兄从进了包间就没再起身过，显然是真的不感兴趣。
裴不明在位置上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回到他身边坐下的孟冠玉，就看了这么一会？不再多看几眼？
“裴兄，你真的不去看看？”
上辈子做了首辅，在宫廷各种宴会上见识了各种舞姬，对这些烟花之地的小伎俩更是不放在眼里。
还是拒绝了孟冠玉的提议，随后继续品尝着茶楼的茶点，心下的思绪正要飘远的时候，包间被轻扣了两下。
候着的小厮连忙同他们解释道：“是别的包间有人想过来同你们打声招呼。”
底下大堂的客人是根本不可能被放上来的，这是茶楼的规矩。
裴不明和孟冠玉神色诧异，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点头同意示意小厮把人请进来。
“他们不会不见我们吧？”墨琼华有些担心道。
话音刚落下，小厮便将包间打开，请了兄妹二人进来。
原本还在看对面云娘的二人，不免被这一动静引得回头看。
包间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锦袍玉冠束发，从头到脚的装扮都透露着身份不一般的气息，面色沉着冷静想来不是来找麻烦的。
女子同样也是一身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华贵衣裙，头上的钗环皆很是精致，显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裴不明见着二人，心中虽有些诧异，但不妨碍他转头去打量景焕。被动静吸引过来的景焕正上下打量着兄妹二人，显然是在打量墨家兄妹的衣着配饰。
“诸位好，在下是墨家松玟听闻诸位才华横溢，特过来打个招呼。”墨松玟面色尴尬的挤出了一句话，好叫场面不要太难看。
墨松玟其实就是被自家妹妹软磨硬泡才过来走这一趟，不曾想人家竟还真的请他们进去。
孟冠玉在见到人的第一眼，便明白了这二位就是墨家的嫡子女，定然是知道他们下了邹家的面子过来打听打听他们的来历。
“二位来了便坐一会再走？”孟冠玉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只是礼貌地请二人入座。
邵嘉志则是先去看了看坐着的裴兄和孟兄，见他们神色如常，那就说明这二人能进来，他们二人是同意了。
只是看景兄还在打量着来人身上的玉器首饰，便不动声色用胳膊肘戳了两下景焕的背，让他收敛些。
包间很大，能容纳十余人，位子也足够多。
裴不明见了墨家兄妹便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情，因着诸多贵女都对他青眼有加，但凡夫人每次出现在那些宴会上总是会被那些贵女在私底下说三道四。
他本是不知情的，还是这位墨家姑娘心直口快说了，他才知晓，随后那些官眷递上门的帖子他都叫管家给拒了。
左右不能叫夫人舒心，那不去也无妨。
“诸位秋闱答的如何？”墨松玟落座又继续找了个话头说。
墨琼华人都惊了，这包间里的人虽不是京城本地人，可这相貌是一个赛一个的出众，就是兄长也比不得。
“尚且能对答如流，墨兄不必拘谨，这人姓裴，性子闷，平日里就这样。”孟冠玉笑着给兄妹二人介绍道。
“在下姓景/邵，二位好。”
二人看不懂这兄妹俩此行意欲何为，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墨松玟这些时日就没听说过那个有名的才子是姓裴的，这些人更像是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户。
想来是不知道邹家在京中的地位所以毫无顾忌罢了，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明目张胆的下邹阳羽的面子。
尽管四人之中的那位孟公子看起来衣着不凡，但比起京中的世家大族而言还是差了一些，自然是不知者无畏。
四人看着墨松玟眉眼间变换的神色心下对此人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尽管知道京中贵族子弟大多如此，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交谈了几番，场面便不自觉的冷了下来，墨松玟不想因为与他们交谈而又被邹家针对，便起身告辞了。
“邹家的人这几日可能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最好小心为上。”墨琼华被自家兄长拉着告辞的时候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孟冠玉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倒是不错，见她好言提醒，便对着她礼貌一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裴不明倒是知道邹墨两家的恩怨，对这姑娘的性子有些了解，便明白了她的好意。
景焕和邵嘉志看着裴兄和孟兄对着那墨姑娘倒还能笑脸相迎，他们都看出来了那墨公子心里指不定多么嫌弃他们四人呢。
他们不信裴兄和孟兄看不出来。
“你们对他们那么客气做什么？他言行举止里都带着瞧不上我们，过来的目的也不像是嘴上说的那样。”景焕不明所以的问道。
裴不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是不好开口说，这些日子他们三人并没有分开太久，他知道太多不好解释。
“左右没什么损失，见见也无妨。”邵嘉志倒是不大在意这些，先行按住激动的景兄。
他们这几人也就孟兄有几分声名在外，他们三人眼下在京中只能算是籍籍无名的书生，那人说什么几位才华横溢，简直是在瞎说。
“他们兄妹是京城墨家的嫡子女，墨家与邹家素来有几分恩怨，听闻公子几人下了邹公子的面子，墨家姑娘好奇特意过来瞧的。”
小厮见四人茫然连忙出声解释道。
“那墨姑娘倒是好兴致。”景焕憋了这么一句话，便没有再说了。
倒是裴不明多看了这个小厮两眼，倒是有几分眼色，掌柜的这挑人的眼光不错。
“你们接着看，待结束了再回客栈，我先回去了。”有孟冠玉的暗卫，护着他们三个人足矣了。
裴兄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想继续留了也是人之常情，孟兄眼下也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景焕被这墨公子败了兴致也歇了心思。
邵嘉志见众人都没了心思，便也不想多留。
一行人便打道回府，原本还准备去看看灯会之类的都忘记了。
裴不明回到客栈，提笔正准备给远在江南的卫双舒再写封信的时候，在自己的书案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封表面上赫然便是少女簪花小楷的字迹，裴不明到了京城一直有给江南写信，可是卫双舒却是一直没有给他回音。
秋闱前不回信，他能理解她是为了让他安心秋闱，可这都秋闱过后好几日了，他实在是忍不住想再去信问问她。
只要她回信，只是回寥寥几句的问候和回复也好啊，只是这些日子等的望眼欲穿，他还以为她不打算给他回信了。
他一时之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实在太过期待她的回信，所导致的幻觉，直到真正的把信封拆开。
里边是好几张信纸，显然是写了好些话给他。
一是解释了，前些日子为什么没有及时给他回信，不仅仅是想让他安心准备秋闱，也是因为在赶路途中不好写信。
卫母把二人的婚事定下，眼见周边的匪患被官府清剿的差不多了，便想着带卫双舒进京见见外祖父顺带着把婚事的事情说一说。
总不能到了成婚的时候，才告诉外祖父一家。
卫家父兄派人护送她们上京，待到江南的事妥善处理完毕后父子二人再赶到京城与她们母女团聚，一家都在京城一起好好过个冬至节。
大约开春就会回江南，届时可以一起同行。
卫母出身于京城季家，是除却孟家外的百年书香世家，新一辈的人里，季家公子可说是京城众多人里最出众的。
上辈子，季家也是深得陛下重用，而这些归功于季匪燕超乎常人的铁血手腕，以及极其敏锐的查案本事。
裴不明把信从头到尾看完了，算了算时日，便知道这几日她们母女一行人便会抵达京城。
只是，他眼下却还有其他顾虑，恐不能去接她了。
眼下秋闱没放榜，各世家更是盯着他们一行人不放，但凡他接触到了季家，必然会被各家注意，届时春闱再想低调行事可就难了。
可也不能因为那些小人的而失了礼数，卫家的家仆想必早已知晓了主家要到京城来，这些日子连茶楼的茶点做的与江南的分毫不差。
就是在为了主家的到来而准备着，指不定卫家家仆已经开始着手打扫卫家的大宅了。
这信想必是到了京城，便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他手上，只是他恰巧不在，便只能放在了书案上。
原本的轨迹随着一点微弱不起眼的变化，正在渐渐蔓延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将以这繁华无比的京城乃至偌大的景朝为中心席卷开来。
季家早在半个月前便收到了卫家父子的信件，说了卫家母女要进京看望祖父的事情，若是路途顺利想必能如期而至。
季家把原本属于卫母的闺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就等着二人到了住上。
季家自卫双舒这个孩子出生后见过一面后，便再也没见过，卫双舒至今长了个什么样子，他们也是全然不知。
作为季家小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卫双舒的到来，让众多想要个妹妹的季家表兄期待不已。
卫双舒虽然未见过外祖父家的人，却是知道他们对她很好，每每收到了一些好药材便叫人给她送来，逢年过节的都会送礼来……
上辈子，她嫁人后因着病情加重，更是不曾与外祖父家多加往来。
加之裴不明势大，在朝中说一不二，季家是名流清臣，不怎么与他往来，见面更是不可能了。
但是这不影响季家人对她的疼爱，逢年过节的礼物和问候更是没少过，对此次见面，卫双舒也是激动的。
她上辈子并未来得及好好地了解他们，更不用提对他们有所回报，还叫他们多费心思……
他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他人。他们的好她一直记在心中，一直没找到机会报答一番。尽管可能他们不需要，卫双舒还是谨记这份恩情。
是以来之前，卫双舒便同母亲一起为季家挑选了许多礼物，以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也算作是第一次见面带的一小份薄礼。
给裴不明的回信还是在半道上写好的，原本她打算在秋闱前不给他回信，但秋闱前几天他又给他写了一封信。
待她收到信的时候，裴不明想必早就进了秋闱的考场里，届时她回信也不会耽误他。
给他写回信的同时，顺便把自己要同母亲一起进京看望外祖父，把自己定亲的事情告诉外祖父以及家中上上下下。
尽管阿爹准备的定亲玉佩已经能告诉许多人，可远在其他地方的家仆还是不知道的，往后裴不明下到地方也好多些助力。
几乎是天边微亮，京城门口一打开，卫家的马车明晃晃的进了京城。
母女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是在外祖父的八十大寿前到了京城，她们先去卫家的大宅好好收拾休息一番才好去见外祖父一家。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累的慌，卫双舒坐着舒适的马车都觉着难受地很。
卫母也不着急去见季家人，已经到了京城，还怕见不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