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如见主家
裴不明三人进京前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一是为了不那么显眼，二是为了打听宅子的地方。
卫姑娘把地契给了裴兄就是为了给他们备考的时候住，免得住人多眼杂的客栈被外界打扰，不能好好备考。
裴兄找到了地方，抬手轻叩了三下，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开门，穿着打扮赫然就是卫家的家仆。
见到三人，面露不解以为是来住宿的，正想开口解释的时候，眼神便瞥到了裴不明腰间的玉佩便立即请他们三人进门。
“公子请进。”
京城人多眼杂，还是把门关上才好说话。
“姑爷安好。”家仆关了们便郑重地向裴不明行礼问安，景焕和邵嘉志往旁边退开，不敢受这一礼。
裴不明淡定抬手示意他起身，按道理他们赶路的速度可比江南的信快多了，怎么他还能认出来？
“姑爷想必也觉着奇怪小的怎么会一下子便将您认了出来，就凭着这枚玉佩，主君当初寻得便想着给姑娘做定亲信物。”
玉佩仅此一对，主君给所有家仆都下了命令，见此玉如见姑娘。
景焕和邵嘉志看向裴兄腰间的玉佩，心中忍不住暗叹，裴兄的好福气。
“你们都见过此玉？”
“所有忠于卫家的家仆，都见过。”
家仆微微含笑道，他们深受主君信任，自然都是见过的。
“见此玉如见主家，姑娘肯将此玉交予公子，必然得是她的未婚夫婿才可以。”
裴不明抿了抿唇，他竟不知此玉还有大用。
家仆都是有些见识的老人了，见他出神，便又继续解释道：“公子倒也不必紧张，在外人多眼杂的时候，我们不会贸然叫破您的身份。”
“这二位是姑爷的好友？”家仆十分礼貌的朝二人行礼问好。
裴不明点头，跟着家仆的步子往里走。
“此处僻静少人，但雅致幽静适合姑娘静养，主君想着姑娘若是想到京城来，也好有地方歇脚便特意买下留人打扫看守。”
“那间是书房，三位温书时可用。”
书房外栽了一小片的竹林很是幽静，往外看便是赏心悦目的景色，既舒适又清净。
“这本是为姑娘准备的屋子，不过姑娘一直在江南养病，未曾来过。姑爷可住附近的那个院子，姑娘的屋子你们未成婚前也是不能入内的。”
裴不明对于住哪里并不挑剔，连带着两个好友都安顿好了，他才提笔给卫双舒写了封信。
这偌大的院子只有一个家仆，可姑娘的未来夫婿来了，总要好生照顾，家仆便去其他地方招来了几个家仆。
都是主家信得过的人，绝不会到处宣扬。
以主君的手腕，姑娘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会从江南发出，届时卫家在京城的家仆，都会知晓这个喜讯。
而姑爷到了这京城，选择在他这里落脚必然是得了姑娘的地契所以来的。
家仆上上下下忙碌的时候，景焕和邵嘉志也没闲着，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好了，好好地温了一会儿书。
裴不明把信寄了出去，便回了院子，家仆给他开门。
“公子晚上想吃些什么，人手都备齐了，虽然人不多但还算够用。”
若是姑娘亲至，必然要尽善尽美才是，至于姑爷人手备齐便好。
“随便做几个就好，也不必备酒，我们三个都不喝。”秋闱前夕，夫子希望他们好好备考，勒令他看着景焕和邵嘉志不许他们喝酒放纵。
家仆点了点头，便退下去忙了。
“裴兄，这卫姑娘准备得可真是贴心，未来可是有福了。”
景焕看着院里上上下下忙碌的卫家家仆，不由得感慨道。
裴不明笑了：“你一起占了这个便宜，往后见着她少不得给她准备一份厚礼，回报一下。”
邵嘉志见景焕打趣失败便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个话头。
“你方才写信给卫姑娘报平安了？”他见裴兄是从外边回来的，便知道他极有可能是给卫姑娘写信报平安去了。
“是，顺带打听了些事情。”裴不明也在打听最近到了京城准备秋闱有名的才子人有哪些，名气如何，实力如何。
在预估一下，此番秋闱的景况定然是热闹非凡，前世许多才子都折在了半道上，导致皇帝陛下到了用人之际发现人手不够。
而他这个能力极强的状元郎，就被皇帝陛下予以重任，但凡多来几个人，他都不会忙得脚不沾地。
"我可是打听到了，最近来了好多有才的文人，再不好好温书秋闱落榜，我可就让夫子对你们二人严加管教了。"
景焕和邵嘉志语气幽怨：“裴兄，你最近也没好好温过书啊……”
他们都是一起赶路的，谁都没空温书，怎么就说他们呢。
“要不咱们比试比试？”
二人连连摇头，他们才不和裴兄这种人比，从前在书院看着夫子考究裴兄留下心理阴影。夫子对裴兄要求严苛，裴兄对自己更是精益求精，谁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裴不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转头进入了书房。
卫父显然是让人精心布置过一番的，这书房里的书籍游记大部分都是舒舒喜欢看的，只有少部分是律法典籍类。
不远处还有一张软榻，看尺寸就是为女子休憩时准备的，处处周到细致。
裴不明在书房里温书，直到晚饭好了，家仆才来唤他们去偏厅用饭。
“裴公子，若是有需要尽可吩咐我们，如需采买书籍之类的最好早些说，最近京中的书籍很是抢手，不大好采买。”
“另外就是如需同姑娘传信，我们有专人可用，只需交予我们便可。”
他们同主家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专用的自然比寻常送信的渠道更快更好。
裴不明没想到卫家私底下的体系已经成熟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连信件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渠道，难怪他们可以传承这么久。
舒舒的兄长，卫初霁自幼便极其聪慧，虽对那些诗文典籍并不感兴趣，却能与他一样在夫子心里齐驾并驱。
他若想是走科举，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他更喜欢走南闯北经商，更是将经商的天赋施展得淋漓尽致，若是不出意外他能带领卫家走向更高的地位。
裴不明应了一声好。
旁边的景焕痛定思痛的拍了拍裴兄：“裴兄，不如你隔几日考考我们罢。”今日温书，他实在温不下去了。
邵嘉志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只不过是忙着赶路没温书，今日再看竟磕磕巴巴的背不出来。
“吃好才有力气温书，还有小半月，不必着急。”裴不明动筷子，开始吃饭。
饭后，裴不明到二人的房间去，拿出了夫子一早就为他们二人准备好的书册给他们分好。
“这七日，景焕背这些，你背这些，第八日上午由我考核，不通过不能出去玩。”
二人希冀的看着他：“我们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裴不明面带微笑地道：“晚了。”
这可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想反悔？那可不行。
“认真些，错太多我会罚抄，届时秋闱前，你们可未必能出去看看这繁华的京城。”裴不明好心提醒道。
二人欲哭无泪，好端端找裴兄帮忙做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想跟裴兄撒娇卖乖那是没用的，在读书一道上，裴兄同夫子一样是个古板且严苛的人，他说到做到。
了解裴不明的性子，原本两人躁动的心便凉了半截，只能先把玩抛诸脑后，认真温书迎接裴兄铁面无私的考核。
他肯定同夫子一样重罚，绝不会看在兄弟情分上心慈手软。
裴不明等人原本进京就是低调行事，若不是查到进城登记有他们的名字，隐龙卫都差点以为他们没到京城。
隐龙卫，皇帝陛下亲卫，只听命与皇帝陛下的贴身暗卫。进城七天了，隐龙卫愣是没查到他们到底住在何处。
就更不用提，那些有心招揽寒门子弟的世家大族了。
听闻江南的才子入京私底下也叫人暗中注意着，偏偏人家藏得好好的，七天了愣是没叫人查到他们在何处。
可见卫家私宅的严密性极好，若不是有心让人打听到，根本没人能打探到这处宅子来。
“裴公子，这些天城内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你们一行人，若是出门不想被发现，最好小心行事。”
甚至还被卫家的家仆发现，告知了裴不明。
裴不明本就没打算秋闱前出去，他最清楚眼下的局势，那些世家大族对寒门子弟的拉拢从未停止过，他们三人都不可能与他们合作。
躲在这里，还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打扰和麻烦，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家仆也是人精，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叫采买的人一次买两日的菜量，避免采买的时候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而在自己房里辛辛苦苦努力的景焕和邵嘉志却不知道，裴兄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让他们在秋闱前有出去的可能。
是以当天考核的时候，二人信心满满的迎接裴兄的考核的时候，裴不明直接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外加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想出去的心思。
“裴兄你还是不是人了？考我们你自己也会啊？这都不会忘吗？”景焕愤慨道。
邵嘉志在一旁生无可恋的望着裴不明，并在心里狠狠赞同景兄的话，大家都是同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生，怎么裴兄就那么强？
这些他从小翻来覆去的读过，自然不会忘记，再者就是当上首辅后对这些律法以及书籍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近些日子他们两个温书，他也没闲着啊，也一直有好好在看书练字。
“算了算了，咱们本就不一样，你就说要抄多少吧。”景焕无奈认命道。
邵嘉志也认了，他们不能通过裴兄的考核那就是自己能力不足，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裴不明又将二人的书册对调了，将原本给景焕的给了邵嘉志又开口道：“先不抄，再给你们七日，七日后继续考核。”
二人很想拒绝，但是裴不明没有给他们机会，说完便回了书房去温书了。
“裴兄自己是不是也好几天都闷在书房里没出去？”裴兄都尚且如此努力，他们作为裴兄的好友也不能太差劲不是？
二人默契对视了一眼，看着裴不明还亮着灯的书房下定了决心要奋发图强，外出什么的已经忘却得一干二净。
裴不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三人到了京城落脚大半个月，愣是没有人查到他们在哪里落脚，就是到了京城一直有心打听的锦袍公子也是一无所获。
直到秋闱准备进考场的时候，才出现在人前。
三人头一次露面便是在进秋闱考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裴不明三人的锦袍公子想挤过来同三人说话却是被人群挤得越来越远。
裴不明三人在京城并不出名，就是江南的学子一直宣扬着三人的才名如何如何高，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在客栈住的书生对客栈里住的人已经认识得差不多了，根本没多少人见过这三位，以为是籍籍无名的人更是未多加关注。
顺利进了考场，三人拎着被检查过的包袱听从指挥，被考官分开散落在不同的考场。
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出不去，只有静静的等待着。
五日后，所有考生纷纷从考场离开，裴不明很是淡定地在外边等着景焕和邵嘉志。
男子相貌出众，放在人群中也是万中无一的出挑，许多人低着头赶路，准备回客栈。
也有不少找到了知己好友在说此次秋闱的难度之类的，还有问考的如何，裴不明充耳不闻。
他就在考场不远处望着门口，然而他没等来邵嘉志景焕，等来了兴奋不已的锦袍公子。
“裴兄！”
“这些天你们住哪里啊？哪家客栈？我可以过去同住吗？你的好友呢？”
“考得如何？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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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裴不明默默想道，但是听力极好的裴不明选择不紧不慢的回答他。
“没住客栈，不可同住。”
“他们还没有出来。”
“尚可，顺利。”
少年也同他一起站着等景焕和邵嘉志，他已经看明白了，与其问裴兄这个闷葫芦还不如等着景兄和邵兄。
但是不妨碍他自顾自地同裴不明细数着自己这些天寻找他们的艰辛，说着说着景焕和邵嘉志便出来了。
二人的神色轻松，显然对此次秋闱很有信心，其中便不得不感谢裴兄这大半个月的疯狂考核。
原本疏漏不熟悉的文章都已全然轻松地记住，甚至下笔如有神，多亏了裴兄。
“裴兄，咱们考完了，出去吃顿好的我请客！”景焕难得大方地开口道。
裴不明四人站在考场门口的画面实在显眼，原本路过的人纷纷被他们的相貌所吸引投来好奇的眼光。
“你们住哪里？我可以过去同住吗？”
景焕摆了摆手，示意这个问题他爱莫能助。
邵嘉志则是明言了：“裴兄点头才可以。”
锦袍少年方才已经听到了裴兄的拒绝，便不再问了。
“那我去找你们可以吗？拜访也行啊……”
裴不明看着他：“这样吧，你请我们去客栈住些时日，也是一样的。”
二人诧异的看了一眼裴不明，裴兄怎么会忽然改了主意？
“好啊，住到放榜吗？”
心下疑惑，却是没有反对裴兄的意思，他们住哪里都一样。
裴不明点头，就是要住到放榜，待到放榜再悄悄地回去准备春闱。
锦袍公子欣然答应了，大手一挥便把自己包下的厢房让了三间出来。
四人直接回了客栈，有心想查探裴不明等人住哪里的人又就此无功而返。
就是隐龙卫也察觉不对了，他们三人定然有人已经发现了有人在暗中查探所以直接顺水推舟就答应了那位公子同住的主意。
隐龙卫调查人还是头一次失手，知晓对方已经发现了，隐龙卫直接回去禀报统领说他们三人之中有人发现了他们。
不好继续在查探了。
可世家大族的人并没有隐龙卫那般敏锐的反侦察能力，而是确定好了三人的住处还不肯罢休，甚至还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裴不明到了客栈，关上门同他们说低声说话。
“这些日子出门小心行事，有人跟着我们。”
景焕和邵嘉志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面色便沉了下来，原本在江南的时候遇见那个乌建德已经很烦人了。
眼下到了京城还不安分，真是叫人厌烦。
锦袍公子脸色也黑了，他带着的暗卫都没发现这些天有人在盯着他，更不用提方才回客栈的一路上了。
“厉害的人已经走了，剩下的都不足为惧。”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他们三人言明，有人在打探他们的事实。
裴不明大概猜到了离开的那个人是谁的人了，只是眼下不好单独离开去确认他的猜测。
“你就是借着我过来躲清闲的。”
裴不明为了不暴露自己下脚的地方，自然是顺水推舟就过来了，顺带着让原本想出来玩的二人多玩几日。
在榜没出来前，那些人暂时不会来拉拢他们。想玩想逛，就趁着这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