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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雒阳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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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郊发生的情形何进并不知情,或者就算知情也毫不在意。在他眼中董卓从来不是一个需要防范的对象,若非如此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召集对方入京。

    西凉虎狼?不过是以讹传讹罢。

    或许凉州军确实战力出众,却远远不如传说中那般强大。

    敗绩远远高过胜绩的董卓也绝不是一个英明的统帅,但凡读过两本书都知道残暴的统治永远无法长久,唯有厚德载物方能屹立不倒。董卓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能劫掠,蠢到这个地步绝非强劲的对手。

    故此当初召集外将,何进没有选择好名在外的刘表刘虞,而是直接认定了董卓这个声名狼藉的边地大员。

    很是巧合,何进与董卓一般,都认为对方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此刻卯时,旭日东升,光耀大地。

    绵绵烟雨笼罩在雒阳上空,连带着将日光都减弱了许多。

    何进身披赤红色大将军常袍,骑跨骏马驰骋在官道上,望着已经依稀可见的皇宫,他胸中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

    妹妹为何会如此急切的要见自己,甚至还让侍从传来那等狠话?

    他何进哪里专权独断了,又怎么就说到回宛县去重操旧业?这到底是哪跟哪,何进着实有些迷茫。

    难道是因为宦官?不能罢!一群腌臜的阉人,就是全给杀了又能叫妹妹如此生气?左右不过外人,哪里比得上血脉相连的亲眷?可除了阉党,还能有什么事?

    虽然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至亲,但何进始终认为自己和妹妹是最亲的家人,毕竟兄妹二人的父亲都是何真,不像那何苗乃是舞阳君与前夫所生的外家人。

    一想到这,何进就感到气闷。

    何苗是什么东西,也配拿来和自己做比较?又不是父亲亲生的子嗣,还成天游手好闲和一群阉宦厮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

    是张让的私生子,这样一个废物如何能当外戚之首?妹妹居然说不止有自己这一个兄弟,他走了还有何苗挑大梁?

    呸,何苗是个什么东西!

    暗啐一口,何进神情愈渐难看起来。

    不大的马队迅速前行,很快便来到皇宫门口。

    何进刚刚下马,脸色却顿时铁青起来,只因为他在那宽厚奢华的宫门旁瞅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张让,赵忠!

    果然是他们在捣鬼!

    “尔等阉竖已被尽数罢职,为何还敢立于宫阙!?”

    “大将军勿急,此乃太后之令,叫我等立马官复原职,小的们不敢不从啊!”

    张让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大将军为何非要逼死我等不可呢?众常侍都已经交出权柄,收拾好行装准备告老还乡,您先前在府上都宽恕了我等,为何要出尔反尔?”

    何进闻言气势一弱,一时间竟不知该当如何应答。

    张让说的不错,这事本来都告一段落了,是他又翻出来算账。

    但他也没办法,誰叫董卓那厮死皮赖脸的抗令不遵,非要赶来京都除奸。不把除奸这个理由消除,只怕对方会一直死缠到底。

    自己手握重兵倒也不怕董卓,主要是人是自己喊来的,能不起冲突自然最好。真打起来就算能轻松镇压,造成的破坏与损失肯定都要算到他何进头上,这毫无疑问会影响威望。

    相比西凉军,阉党要好对付多了。

    “哼,国家大事,岂容我一人专权独断!本将军是宽赦了你等,但朝堂诸公没有!”

    厚着脸皮,何进冷冷开口。

    张让见状没再多说,只是暗自叹息一声,便让开了道路。

    “大将军请,太后急着见您。”

    “还用尔等多说?”

    理亏的何进脸皮燥红,反而再不顾及形象。

    他手指张让赵忠,怒道:“尔等阉佞祸乱国家,成日只知

    搞些腌臜的手段,眼下竟是敢离间本将军与太后之间的血脉亲情,真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一众宦官闻言不语,他们看了看何进身后的披甲近卫,终还是默然的低垂下脑袋。

    何进见状也不多说,在嘴上赢下一筹叫他大为畅快,心中的沉闷也顿时疏散去许多。

    只见他猛然拂袖,冷哼一声便朝宫里行去。

    看到这一幕宦官们对视一眼,都从同僚的眸中瞧见了冰冷寒意。他们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紧随着何进入了宫。

    一行人步入宫内,厚实的宫门缓缓闭合,让外界再也瞧不见内里发生了什么。

    ——————

    才走进宫内没多久,何进便察觉到了不对。

    只闻四周脚步隆隆,眨眼间就有大批着装各不相同的武士从各个角落中杀出。

    他们或穿小黄门宦官袍,或披游侠劲装,或是直接一副市井打扮,乌泱泱一大片,最少也有千余人。

    好歹也是执掌十数万大军的将军,何进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是临时凑集的乌合之众,部分人连手上的刀枪剑戟都握不稳,如此一帮武士,只怕连同规模的农人叛军都战不过。

    但再废物也有千余人,就是手持棍棒一拥而上都能将自己打成肉酱,何况他们虽然乌合,手里的家伙却是清一色禁军专用的上等货?

    看着斧刃剑尖上闪过的凛冽寒芒,何进就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颤声尖叫:“张让!你难道不知这是皇宫禁地么?尔等聚众于此,究竟意欲何为!?阉竖,你这是想要谋逆吗!?”

    见何进死到临头还敢辱骂自己,张让就忍不住冷笑。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都已经亮出刀剑,局势就再也没有回缓的余地。何进是哭是闹,是怒还是跪地求饶都没有两样。

    领着一众常侍大步向前,张让手指何进,斥责道:“

    当今天下大乱,难道就全是我辈的罪过么?昔日太后毒杀王美人,先帝大怒几乎要把太后废掉,我们跪地哭泣为太后求情,常侍们每人拿出千万家财当礼物哄得先帝开心,这才保住何太后!况且没有宦官,何氏就不会被选入宫内,你何进也只是个屠户罢了!”

    “阉人祸乱天下不假,但对你何家却只有恩情,你不念恩情照拂我等也罢,却时刻都在想着把整个宦官全部灭杀,这也太过分了吧!您说阉党污秽腌臜,可除了那几个誉满天下的公卿大贤,满朝文武无论雒阳还是地方,又有誰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公正廉洁呢?就您大将军府,还不是与西园一样在受贿?”

    说到这,一众宦官已是怒不可遏。

    尚方监渠穆怒喝一声,抽出腰间宝剑就是全力劈砍,何进都没看清,只闻劲风袭来便忽感天旋地转,下一霎,便瞧见自己的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那脖颈处狂喷而出的热血,硬生生糊了何进自己一脸。

    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何进已是不知,他的意识迅速被黑暗侵蚀吞占,在那最后一刻,他只感到满腔的懊悔与悲愤。

    堂堂大将军,居然死在一群腌臜阉人之手,他何进必将沦为千古笑柄啊!一切的抱负和志向,就这么付之东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不做,非要来跟我们这帮阉人斗狠,最后就算是真把我等铲除了,可为此又丢掉了性命……大将军,您觉得值得么?”

    看着何进的尸体,张让既感到解气又感到忧虑,然而事已至此即便是错,也只能一错再错走到黑了。

    “何进谋反,现已伏诛!”

    接过渠穆递来的狰狞头颅,张让将其高举于天。

    此刻头颅创口还在不断淌血,这温热湿滑的触感不断刺激着张

    让的神经,清楚的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事。

    “武士听令!立刻封锁宫门,决不可让何进残党冲进宫来惊扰圣驾!诸位同僚,且随咱家去见太后陛下!还有,立刻拟诏让车骑将军何苗接替大将军之位,统率京畿卫军!”

    紧张而有序的迅速做完布署,张让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有些微微发麻。

    人事已尽,是成是敗就全由天命了。

    他们此次行动看似仓促混乱,实际上还真有些可行性。

    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何进,再裹挟太后和皇帝下诏配合,最后只要何苗能够成功接手京畿卫军,一切就算大功告成了。

    就眼下来看,何进已经伏诛,裹挟何氏和小皇帝帮助己方也不成问题。毕竟身为大将军的兄长死了,何氏母子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只能依赖于宦官近侍来维持地位。即便扳倒她靠山的是宦官,但何氏接下来也只能重用宦官,听起来有些矛盾,但很合理并不冲突。

    看起来这次政变开始就成功了大半,但张让还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与西园交好的何苗,真的有能力接替军权么?

    如果京畿卫军乖乖听令,那就是前边的行动全部失敗都无伤大雅。同样,倘若这个关键环节出了岔子,即便前面执行的再完美也没用。

    何苗贪图享乐,每日不是饮酒游猎就是听曲与娇美姬妾嬉戏,这样一个凭妹妹宠爱才当上车骑将军的酒囊饭袋,真能镇得住何进麾下那一大票骄兵悍将吗?

    袁绍袁术,张璋吴匡,曹操董旻,还有皇甫嵩朱儁这些将校,哪个不是声名远扬的刚强人物?何苗此行,凶多吉少啊!

    摇头叹息,张让没再多想,领着众宦官就朝宫殿行去。

    事已至此担心无用,最多不过是一死了之罢,早在跻身朝堂漩涡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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