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呈德
瑜珩急不容缓的走到姜荑面前,蹲下身将两指放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姜荑咬牙切齿地看着瑜珩故作眉头紧锁的样子。她不明白,一个神族,怎么只会用些下作手段。
酥麻的感觉再次从瑜珩指尖传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像抽风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颤动。
姜荑觉得自己快疯了,偏偏被瑜珩拿捏反抗不得。
销魑在前面消耗太多魂力,如今正在休养生息,没人能帮她。
瑜珩:“陛下不必担心,娘娘这是旧伤未愈复发导致,等到了臣府上调养一段时间便好。”
萧文晏听到他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那朕这就安排李呈德备上一匹马车,将阿荑送入你国师府去,但凡是这宫中有的奇珍妙药,不必问朕,你自来取便是。”
瑜珩唇角一扬,“谢陛下。”
姜荑踏上马车,太监李呈德坐在她的对面。
李呈德今年二十有七,是皇帝萧文晏身边最得力的宦官,除了瑜珩和胡巍契之外,他是最得圣宠的。按理说妃嫔出行,李呈德应侍奉左右。可他一个奴才,却先行一步上车,全然不管身后宫女搀扶的姜荑。
姜荑认得他,曾经丞相为串通联洋,往承恩观送过成箱成箱的布匹和狼毫,他便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胡巍契身后打点。姜荑去后山修炼时,还遇到过丞相往他衣襟塞金砖。
李呈德暗自打量着靠在马车壁闭眼养神的姜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是没有见过皇帝宠幸女子,相反,这几年来,被皇帝看上的婀娜女子数不胜数,而让他亲自接送的,除了凌贵妃以外,她是第一个。
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
“姑娘,马车颠簸,您还是找个扶手为好。”
是提醒,也是试探。
姜荑点头,“多谢李公公。”
李呈德淡笑道:“说起来奴才与姑娘有些缘分,”他微微弯腰,捡起姜荑裙边的桃木符,“奴才奉皇命出使承恩观时,曾见过姑娘。”
姜荑默然,只是笑笑。
直觉告诉她,李呈德虽然是个凡人,但多半也不是等闲之辈。
“姑娘气质非凡,难怪得到圣上恩宠。”李呈德将手中的桃木符递给她。
姜荑定眼一看,桃木符上染了血的“承恩”二字殷红。
她将木符收进袖中,拱手:“承恩观覆灭,小女子无处傍身,日后还求公公多多关照。”
“无处傍身?”李呈德迷惑,“此话姑娘不可再说,否则将陛下置于何地。”
姜荑没有动。
李呈德看向窗外,盛夏之日,街道两旁摊贩叫卖的热闹,丝丝凉风吹起李呈德的衣摆。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走,姜荑跪着,重心不稳。
他扶住她摇晃的手臂,目光晦暗不明,“国师大人权倾朝野,莫说旁人,连奴才也心向往之,姑娘何故与自己过不去?”
“求公公怜悯。”
姜荑感受到李呈德微妙的目光久久地放在她身上不曾离开。
这让她如坐针毡。
她想挣扎,可谁会放过她?
瑜珩是匹狼,李呈德是只豹。
向来痴迷女色的皇帝认定她是神女转世,她是有利用价值的。
直到她腿脚有些麻木到失去知觉,姜荑终于听到:“小顺子,去灵云寺。”
后宫中成文的规矩,新人入宫之前,要到灵云寺住上三日,吃斋念佛以道为往日告别。
姜荑暗自松了口气,“多谢公公。”
李呈德一张俊脸笑的意味深长,恭维姜荑,“来日姑娘得了陛下垂青,莫忘了奴才就是。”
马车峰回路转,往灵云寺方向去。
姜荑一到灵云寺,一个身穿长袍的僧人站在门口,像是等待多时。
李呈德扶姜荑下车,见到僧人,行了个佛礼。
僧人看到一旁的姜荑,“李施主,这位是?”
“我等奉皇命,送新入宫的娘娘来灵云寺净念。”
那僧人点头,带姜荑走进一个禅房,双手合十,“施主早日休息,明日辰时起来念经即可。”
姜荑回礼,“多谢大师。”
夜深人静,夜凉如水。
姜荑调整内息,准备休息。
“窸窸窣窣——”
门缝不知何时被外面的人塞进来一张纸。
姜荑走过去,正欲弯腰捡起,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旻疏师兄!”
来人身着灰白色的道袍,脸上稚气未开,少年皮肤白嫩,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看了便觉得讨喜。
遇见熟人,姜荑也不禁喜笑颜开,“翟师弟,别来无恙。”
少年怀中抱着一叠书卷,道:“这是灵郢大师让我给你的经文,明日我带师兄去诵早经。”
姜荑接过,“好。”
翟获林是姜荑还在承恩观修炼时联洋门下洒扫的小师弟,在承恩观出事之前就被联洋逐了出去,现下又来到灵云寺当差。
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挠了挠头,“师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承恩观还好吗?”
他还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一切都好,我此番是受联洋观长之托跟随国师大人来办公差,借宿在这里,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师兄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姜荑合上门,将经文丢在案上。
“你这样一直拖延时间,不是办法。”销魑冒出声。
姜荑抚平宣纸的褶皱,“我知道,晚一刻死总比早一刻死好。”
她的目的只要仙骨,瑜珩非她能敌。
销魑的声音无比平静,“你无意与他为敌,可若是有朝一日他发现了你是极阴之魂,咱俩都得死。”
姜荑全神贯注地阅览着经文,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
他颓唐道:“算了,懒得管你这么多。”
第五页经文还未展开,姜荑猛地嗅到一股血腥味。
她凝神运气,方才的血腥味不在,充斥鼻腔的只有宁静深远的檀香。
“销魑。”
销魑隔了一会儿才应她,“怎么了?”
姜荑环顾四周,“可有感觉到不对劲?”
销魑低低地叹了一声,“放心吧,这里没有人是我对手,没人能伤你。”
姜荑快步跑到房门前,唰一下拉开房门,却见灵郢站在门前,诧异的看着她,准备敲门的手还未放下。
“姜施主,可是贫僧惊扰了施主?”
“夜深了,灵郢大师这是做什么?”
灵郢向姜荑行了个礼,“施主不日将入宫,我将这上好的檀香送来,望施主六根清净。”
姜荑瞟过他手里的香炉,香烟袅袅而上。
姜荑向他行礼,“不想这等小事大师亲自来一趟。”
灵郢面露歉意,“是低下弟子做事不妥当,姜施主莫要介意才是。”
“大师言重。”
姜荑接过香炉。
“如此,贫僧便不再扰施主休息了。”
姜荑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师慢走。”
她看着灵郢托着长长的袍子离开,眸中黯淡。
少女拿起经文,抬手使了个诀,“现!”
薄薄的宣纸骤然化成灰烬,原本的黑色经文在姜荑法术的作用下变成金色符咒。
这分明就是符印!
姜荑走到书案的另一侧,打开抽屉,抽出几张干净的宣纸,将符印全拓印在上面。之后将带有血的桃木符盖在上面。
销魑看着她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正在燃烧的香烛上,“有妖?”
姜荑会心一笑,道:“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