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该吃药了(七)
小男孩把玩了一会宋楚心给的糖,身侧突然又有一个人坐下了。
他疑惑地抬起头,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哥哥。
那白衬衫的哥哥虽然坐在了他旁边,却不管他,只是对着先来的那个哥哥说:“怎么有闲心陪小孩子玩?”
看见沈重,宋楚心抿起嘴角一笑:“打听点你想知道的消息而已。”
沈重:“看来是打探出来了,这么开心。”
小孩看着这两个哥哥好奇地说:“哥哥,你们两个认识呀?”
沈重揉了揉小孩的头发说:“是。不仅认识,还是很好的朋友。”
宋楚心幽幽道:“只是很好的朋友吗?”
于是沈重便翻个白眼:“还要怎么样啦,别教坏小朋友。”
小孩眨巴着眼睛看看眼前的两个哥哥,问:“哥哥,你们都是生了什么病呀?”
沈重:“我是精神分裂,他是抑郁症。你呢,得了什么病?”
在这种地方,问得了什么病不是一种冒犯,而是常人习以为常的谈资。这真是一种病态的现象。小孩说:“我也不知道,妈妈也不肯告诉我。反正从我上一年级开始,我就一直呆在这儿啦。”
那应该是很严重的病了,不然孩子的妈妈不会不肯说的。沈重的眼里微微含了一丝怜悯。
“你想出去看看吗?”
“当然想啊。”
孩子就是孩子,和那些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双眼失去了神采的成年人到底不一样。小孩的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道:“好想好想出去啊。想出去晒晒太阳,踢球,玩滑滑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上学。”
小孩子说到一半,剥了宋楚心给的那颗糖放进口中,沈重伸手拿过他剩下来的糖纸,顺手折了朵花。
他递到小孩子面前:“喏。”
小孩好奇地看着:“这是向日葵吗?”
沈重说:“是。”他除了纸飞机以外只会折向日葵,但是这纸太小了折不了纸飞机,所以只能选后者了。
“那向日葵为什么是白色的。”
自然是因为糖纸是白色的啊。惨兮兮的白,跟这医院监狱似的墙似的——但是似乎不能这么和小孩子解释。沈重一怔,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一旁的宋楚心已经接过了话:“因为医院里照不进阳光,所以向日葵就无法向阳而生。等你病好起来带着它一起出去,它就会染上阳光,变成烈阳的颜色。”
“是、是吗。原来是这样,谢谢哥哥。”小孩一愣,然后接过花,有些珍视地把它捧在了自己的掌心。
宋楚心拉起沈重:“走。”
沈重呆愣愣地被他拉走:“干什么去?”
“睡觉去。”
“大下午的睡什么觉啊,到时候晚上睡不着……”
“你晚上不去探探那条走廊?”
沈重一想也是,但他精神亢奋实在睡不着,只能对宋楚心说:“你睡吧。”
宋楚心往床上一躺,看见沈重还站在床边,眉头便一拧:“过来。”
沈重:“我不睡啊。”
“谁让你睡觉了?我让你躺在我旁边,免得到时候你又寻死觅活地要砸窗跳楼我拦不住。”
“……不用。”这话讲的,跟沈重是个珍惜物种似的。
宋楚心的语气重了重:“我让你过来!”
好了,宋大总裁发飙了,没有办法,沈重只能在宋楚心床边挨了半个屁股。下一秒,他被一双手臂直接霸道地拐上了床:“死小孩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呢。现在好了,睡吧。”
宋楚心大概是真的困。也是,都被自己折腾一个晚上没睡了,能不困吗?沈重却清醒得很,他也不知怎么着,越想闭眼神智却越清醒。
他就这么被宋楚心搂着腰躺在床上发呆,直到黄毛推门走进,看见床上卷成一团的两人,眉头瞬间皱起:“有伤风化。”
“嘘。”沈重才懒得想风化不风化的事情。
不过两人这样,黄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端易里是年轻一辈接受能力比较强,觉得无所谓。而食古不化的端易河每次看到沈重和宋楚心,那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宋楚心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又等来了一条消息:“老赵死了。”
沈重一脸茫然:“老赵是谁?”
端易里说:“404的一个病人。我和黄毛哥之前还在听他们聊天呢。”
“怎么死的?”
沈重这话问的是想弄明白老赵是不是违反了什么游戏规则被抹杀了。
端易里摇头:“应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之前看他们的精神状态,不自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想着冒险而触犯游戏规则?”
黄毛说:“那应该就是发病死了呗。”
端易河:“但他们不是一直在接受治疗吗……”
毕竟老赵他们都是这个游戏里真实的病人,肯定会乖乖吃药,配合接受治疗,不会像真正的玩家那样作死的——额,都这样了,怎么还能死了?
想不通。
宋楚心开口:“你们大概不知道,外界的力量永远都是辅助。我说的外界,包括那些药片、仪器、心理咨询。想要挺过去,真正有用的只能靠自己。”
“……”
宋楚心这话的潜台词是,老赵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自己不想活了,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除了宋楚心以外,在座的所有人都对心理知识一窍不通,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端易里挠挠头,试图让冰封的气氛活跃一点:“宋哥说的对,所以我们每个人都不要这么悲观,不然搞不好就和老赵一样,没被游戏规则弄死,先被病魔给弄死了。”
病房的门半掩着,空气刚安静下来几秒,门口突然路过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不奇怪,毕竟谁都有可能从走廊经过,只是经过那人嘴里在哼着什么旋律。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
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身子都震了一下。
黄毛:“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沈重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也太耳熟了,熟到他不自觉地哼哼起来:“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宋楚心接过了最后一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重从他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望见了自己的影子,于是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睛里,他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
端易河一脸不可思议:“你脸红什么???”
“没,我没脸红。”沈重说,“这首歌不是周杰伦的《七里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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