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学校的教室虽然不多，但勉强够咱们两个大队的人住着了。”
“我们咱们特地把桌子都腾挪到礼堂去了，就是等着你们来呢。”
魏秀娥是个利落的，让十里坡大队的人分作男女两列，她领着女子往楼上来。
她后头还带了几个兰花大队的婶子——都是不会吃亏的主。
又差使着林舅舅领着十里坡大队的老少爷儿们去一楼的教室。
公社的小学也就是两层楼的高度了。
还是五几年的时候建了，十来二十年修修补补的结构。
“多谢舅母好意。”童湘湘大方地笑着，领着自己的四个姐姐先进了教室。
教室的确很空荡。
跟在后面的黎明嫂子把孩子往大臂上送了送，脸上却露出了鄙薄。
那边的马姨婆却是毫无顾忌地叫嚷开了：“还腾挪了等咱们来呢，这是漏水了不舍得把桌椅板凳放在上头吧。”
魏秀娥讪讪。
到底不是什么精细的建筑，又遇上这么大的雨，半个教室都成了一片汪洋。
学校的桌椅板凳也不便宜呀。
童湘湘这会儿也想明白为什么兰花大队的人宁愿都缩在小礼堂，也不乐意分开到这些教室里住得宽敞了。
窗户上糊的报纸湿透了，滴滴答答地把过分饱满的水分落在了屋子里。
屋顶也在漏水，比水井里压出来的水流也不小了。
“哎哟，你看哈，我们今天实在是忙昏头了，都没上来看过。实在是不晓得这上头成这个样儿了。”
魏秀娥做作地一拍大腿，唱念做打好不热闹。
“你们不晓得，那你们是不是也不晓得挖了田沟，咱们下头的人要遭殃？不晓得今天雨都这么大了，挖了土是要命嘞？我看你们是屎粑儿拉□□了都不晓得。”
马姨婆怼人向来荤素不忌。
以前听马姨婆骂自家人，只觉得气恼的童湘湘没憋住，把脸埋在童向前的肩膀吃吃发笑。
魏秀娥面皮都烧了。
倒不是真因为这话，而是因为兰花大队这次事情实在是做得丢人现眼了。
“马嬢嬢莫着急，我舅母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兰花大队也没比我们早来多少，他们不晓得很正常。”
童向阳站了出来，她一把攥着魏秀娥打圆场。
马姨婆鼻子里出了一股气，怒目圆睁，盯着童向阳。
活像是在看一个叛徒。
童向阳话却不见停。
“现在舅母她们晓得了，又知道我们的苦楚，肯定是要帮我们包圆了打扫的。不过咱们好歹要帮哈忙嘛，乡里乡亲的。”
魏秀娥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兰花大队要帮着打扫了。
可童湘湘立马就抓着她胳膊，一叠声地说：“谢谢舅母了，舅母太客气了，非要帮到我们打扫，还说你们兰花大队都要来帮忙，这怎么好意思嘛。”
嘴上是怎么好意思，手上却施力让几个兰花大队的婶子都进了屋。
童向前乖觉地从包里掏出来几块碎布头：“麻烦嬢嬢了，我这里也没得什么可以擦地的，你们就先拿碎布头应付到。”
“辛苦辛苦。”
她一边发还一边点头。
魏秀娥拿着烫手的碎布头，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弯下腰来帮忙擦了。
她动了，后面几个也不好不动。
童向阳也捡了块布头：“几位嬢嬢有心，我也和你们一起弄，快些收拾出来大家也好休息哈。”
兰花大队的婶子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要真是她们几个收拾，就是把老腰给累折了，也收拾不出来啊。
刘芳梅领着女知青也帮着忙，于慧腿脚不便，就帮着大家递些有用的东西。
“不是说她们包圆了？”马姨婆撇嘴。
“妈——”陈麦子小心地拽了拽马姨婆的袖子。
好歹也是童湘湘她们的舅母，虽然来往不算多吧，但是马姨婆这样一弄，她们本来的道理也亏了些。
马姨婆叹口气，知道自己是没得被伺候的好命。
老老实实跟着收拾起来。
童向阳动作利索，不多久拿拆了课桌椅补上了天花板上漏水的几个地方。
“还是秀娥家的女娃娃好，这手艺就是和泽叔比起来都不差了。”林家的一个嬢嬢嘴里夸赞个不停。
泽叔，说的就是童湘湘她们的舅舅林泽。
童湘湘脸上攒着笑容，在教室里跟着兰花大队的人胡乱地窜着擦着湿漉漉的地面。
十来号人一起做事，当然是快的。
魏秀娥看到收拾出来的教室，连忙带着几个婶子忙不迭地走了。
生怕之后会被再留到帮忙铺铺盖卷。
雨点打着窗户。
拿报纸糊了一层的窗户晕开了一片片的水渍。
光线昏沉沉的。
幸好，一个教室里的人多，都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怕不怕的了。
童湘湘挨着几个女知青，听他们讲远方的家乡的故事。
说着说着，省城来的夏小满忽而提起。
“我在家的时候，听说过叠山的炒米糖水好吃的很。”
“对对，我也听说过。”
于慧也点头。
“我还想，到时候来了叠山天天吃米花糖。”夏小满舔了舔嘴唇。
童湘湘稀奇：“省城没得卖？”
倒是旁边刘芳梅解释说：“没得以前叠山的米花糖好吃，而且副食品券难得拿到。有回厂里发礼物用的米花糖，不过也不对味。”
“我姐就会做，到时候做了给你们吃。”
童湘湘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她可不是说笑话。
她爷爷以前就是在方圆百里那都是有名的炒米糖水的高手。
赶集的时候买的比附近三四家摊子都好。
县城的人都会过来买。
童湘湘虽然没有眼见过那般场景。
不过队里队外，提起她爷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一句，要是童家大伯还在，那他们就有口服了。
她可是知道，自己大姐是学了祖父、父亲的手艺的。
可惜。
她咂摸咂摸嘴，甜滋滋，脆崩崩地口感还在味蕾上跳动。
唉，今年一趟大水发，地主家恐怕也炒不起米花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