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生莲
覃媛瞪大眼睛望着两人，愣了好一会儿，双手缓缓握成拳头，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说，暖暖她——”
“噢，随口一问，不要介意，毕竟她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全看你配合了。”
艾晴柔盯着庄虚白背影嘀咕：“还真能圆。”
覃媛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您能不要开这种玩笑吗？”
庄虚白幽幽道，“常佳死了，王晓死了，李薇也死了，指不定下一个轮到谁。王晓失踪之前，你冒充覃暖和她来过警局，为什么？”
覃媛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推到两人面前：“因为这是暖暖拜托我的。”
苏悯滑动手机屏幕，庄虚白偏头大致浏览一遍：“好像是这样，不过她俩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你假扮，是她来不了么？”
覃媛和苏悯都深深地望着他，他这话问得进可攻退可守，听起来像是随口问覃暖来不了的原因，但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覃媛耸肩道：“很简单，因为暖暖不想见王晓。”
庄虚白立马道：“为什么？”
覃媛冷笑：“因为暖暖觉得她烦！上到工作日常，下到一日三餐吃什么，什么味道都要给暖暖汇报一遍。日复一日，是个人都会累的。”
“那确实挺烦。”庄虚白笑问，“覃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像是没有料到有此一问，覃媛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如果天使有实体，她一定是最完美的投射。”
艾晴柔白眼儿快翻上天了，“我的妈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我也算见了不少，但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庄虚白盯着她，一言不发，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富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好一会儿才问：“你对警察撒过谎吗？”
覃媛抿唇沉默许久，在她开口前一瞬，庄虚白沉声：“上学时，老师提问，让会的人举手，他们总能准确挑出滥竽充数的，你这么聪明，你说为什么啊？”
就像现在，如果她对警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她会不假思索地否认。
沉默，是在想哪儿漏了馅儿，估摸他们掌握了什么线索，她又该怎么应对。
覃媛抬头呼出一口气，将碎发撩到耳后，“没错，我撒谎了！”
“比如？”
“暖暖初中受伤确实与我有关系。”覃媛深深叹了口气，“我和她在洗手间发生了一些争执，我离开后，她不小心滑倒了。”
庄虚白不轻不重噢了一声：“所以你为什么冤枉常佳呢？”
覃媛唇角缓缓漾出一抹笑：“她老是对暖暖冷嘲热讽，我不应该给她点儿教训？”
“你对覃暖的所作所为貌似也不怎么样吧。”
“那怎么能一样？”覃媛说，“她对暖暖是欺凌，而我是恨铁不成钢！”
庄虚白盯着她的脸沉默。
“我想你变得更好，所以煽动周围人孤立你，这什么奇葩心理？简直就是心理变态！错不了，凶手肯定是她！”艾晴柔笃定道。
开门声响起，然后是翻阅纸张的声音，接着是艾晴柔沮丧声，“和覃媛一起来的律师提供了她在王晓和李薇被害时不在场证明，明明有人证，为什么她要说她一个人待在家？这不故意浪费我们的时间嘛。”
苏悯回头淡淡瞥了眼，拿出手机示意她把口供发到他手机上。
艾晴柔看着他的表情：“不是吧，你这也能猜得到？”
覃媛和庄虚白对视，率先别开脸：“该问的也问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可以走了吗？”
庄虚白偏头看了苏悯一眼，如他所说，他确实没打扰他的节奏，因为他心思都在外面那朵警花身上。
他冷声：“十一年前，常佳失踪当天，有人在覃家周围目睹到她。对此，坚称当日没有见过她的你有什么想说的。”
“卧槽，队长，你到底管不管了！哪儿来的目击证人？他这是诈供啊！外面还有号称鹿州第一状的夏大律师呢！”艾晴柔欲哭无泪，“队长，再让他问下去，我下个月就要吃土了！”
覃媛双手握在一起，指尖都开始泛白，她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我能问问常佳是怎么死的吗？”
苏悯：“溺亡。”
“溺亡……”覃媛喃喃，看向两人舒了一口气，像是悬在嗓子眼儿的石头终于放下，“很遗憾，我不是凶手。常佳失踪那天，也就是十一年前圣诞节确实来过我家，来找暖暖……当时我们有过争执，我还用茶杯砸破了她额头，然后她就离开了。”
覃媛抿唇：“至于我在这个问题上撒谎，一是我以为常佳是被我砸死的，二是我不想暖暖知道这件事。现在证明我是清白的，我希望你们尽快抓到真凶，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艾晴柔瞪圆了眼睛：“卧槽，这也能行？”
庄虚白竖起食指：“最后一个问题。”
“请问。”
“你为什么学医？”
覃媛表情有一瞬间阴沉，快得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笑道：“每个孩子在童年都有一个伟大梦想，我小时候便期望有一天能成为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医者，但长大后才发现，梦想和现实似乎永远不能划上等号。我这个人性格比较理想化，比较容易走向极端，为了不为难自己，我选择结婚逃避。”
覃媛打破房间里落针可闻的氛围：“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我送你出去。”苏悯起身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口道，“覃小姐才能兼备，和吴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覃媛偏头看了苏悯一眼，“况且他答应我婚后不干涉我的生活，婚姻嘛，每个人都有不同定义。”
“有道理。”苏悯笑道，“如非必要，最近不要离开鹿州，以便配合我们调查。”
“不会离开的，”覃媛目光看向远方，“我还要等暖暖回家呢。”
苏悯沉默一瞬，停下脚步：“覃小姐慢走。”
等人走远，苏悯回头看了看庄虚白，径直走到大口扒饭的艾晴柔身边，扒开可乐拉环：“给你五分钟，然后通知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
艾晴柔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可乐，朗声：“是！”
苏悯扭头往办公室走，庄虚白不紧不慢和他并肩行走：“苏队真会怜香惜玉。”
苏悯翻了个白眼儿，懒得搭理他。
-
会议室。
苏悯恶狠狠瞪了眼庄虚白，后者不仅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反倒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苏悯努力忽略他灼热视线：“夏枝口供大家都拿到了，有什么看法？”
艾晴柔咂吧着嘴道：“夏枝不愧是著名大律师，说辞可是太严谨了。”
覃媛说她在王晓和李薇遇害时一个人在家，也不算撒谎。
夏枝之所以给覃媛做不在场证明，因为当天她和助手在覃媛家整理她名下资产，拟定遗嘱。
覃媛当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二楼休息，除了十二点多有个外卖员给三人送餐二楼门开过，其他时间一直紧闭。
夏枝还特别强调了，从始至终她对覃媛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覃媛说她比较注重隐私，家里监控只是用来唬人，一直没有打开。”孟清明叹气，“周围住户也非富即贵，嘴上十分愿意合作，一听提到监控，所有摄像头都成了摆设。物业倒是十分配合，但七天覆盖，没用。”
“以前的恢复不了？”于远皱眉说，“咱技侦技术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
孟清明摊摊手：“半个月前，小区维修，以前监控全部格式化。”
艾晴柔撇嘴：“那可真够巧的。”
“还有更巧的。”温馨打着哈欠走进来，“我从常佳骨缝间发现了一种藻类，这种藻类对于环境要求非常苛刻，鹿州就两座山符合条件，我又连夜比对了从骨缝中夹带的泥土，常佳埋尸地点应该在长明山。”
艾晴柔眨眼：“长明山？那不就是吴韬被冻死的那座山？”
温馨点头：“嗯，准确来说应该在长明山山腰以上阴凉处。”
于远接道：“再加上常佳是被淹死的，埋尸点附近应该有水。”
长明山就那么大，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地方不会太多。
苏悯点头：“老于，这件事交给你了。”
“我办事，你放心。”于远起身拍了拍额头，“差点儿给忘了，根据李薇工作美容院的老板娘交代，李薇家境一般，工资不高，但经常浑身名牌，但仔细观察下来，她又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她的钱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队长，你想什么呢？”艾晴柔见苏悯眸色深沉，庄虚白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看得她都不淡定了，而他犹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苏悯拧着眉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庄虚白眼神终于从苏悯身上移开，“就算夏枝不能做绝对不在场证明，但外卖员可以，她为什么隐瞒。”
正常人被怀疑卷入凶杀案，哪怕再相信警方，也会想法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覃媛，像是生怕怀疑不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