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是外人
元月三十，春和景明。
蔽月阁今日举办“惜日”大促销，因元月三十是一年之中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取“珍惜”之意。
凡是今日男子来蔽月阁买东西送女子，或者女子买来送男子，均可以打八折。要知道蔽月阁所卖的物品，是公认的品味高雅，质量上乘，就是价格也是一样的高昂，以前更是从未有打折这种说法。
哪怕不是为了打折，单是这个男女互送的意头已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今日蔽月阁中人山人海，上下楼梯都需让行，热闹更胜过年时的庙会。结账的人更是排起了长龙，哪怕已经临时增设了一个柜台，队伍也从二楼一路排到了街的另外一头。
草亭街上，蔽月阁烫金的招牌下，硕大的旗幔迎风飘扬，上书“只送对的人”几个大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哪怕本来并不感兴趣的人也被夫人拉着进店挑选。
但是，今日最令人称赞的不是蔽月阁的商品，而是蔽月阁门口明文张贴的一张榜，上书“所有顾客一视同仁，插队必究”。
蔽月阁的顾客向来是王孙贵族，此条规则一出，达官贵人固然觉得蔽月阁不畏强权，是商人中的一股清流，普通百姓也对蔽月阁刮目相看，纷纷意欲举全家财力凑个热闹。
宁久微和摩尔干坐在三楼，喝着上好的大红袍，悠闲地看着街上排起的长龙。
“久微，你可真是太机智了。”摩尔干不得不佩服。
当宁久微提出打八折时，他本来是拒绝的，虽然蔽月阁的利润高达五成，可人力物力成本也相当高，若是打了八折，最后只能挣一成的利润了。
商人重利，加上蔽月阁的生意向来兴隆，并不需要打折促销。可宁久微说只试行一日，若是亏了，就从她的分红里扣，摩尔干这才同意。
没想到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按宁久微的说法，今日即使亏了也是赚了。今天最宝贵的不是钱，而是客户的粘性。今日的目标本就不是老客户，而是一直摇摆不定的潜在客户。很多之前不是蔽月阁的客户，在蔽月阁买了第一件东西，自然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
两人正在楼上悠闲地品茶，何力突然跑上来报告说楼下有人闹事。
自从上次宁久微向摩尔干提了一嘴后，何力凡是没有课业的时候都会在蔽月楼中干活，摩尔干也不亏待他，按照成年人的标准发工钱，比何力之前打渔挣得多出几倍。
何力天天小脸都笑开了花，直说要挣到钱后要攒起，等凑够了就要去镇国公府把何起赎出来。把宁久微弄得很是无语，在何力眼中镇国公府难道就是个买卖人口的窑子吗…
不过是何起跟着顾北学武，本身就比较辛苦，何起对自己要求又极严，因为起步晚比不上一同训练的人，每日就格外刻苦，训练结束了还要自己加练，导致每天回到屋中都是一身疲惫，有时还伤痕累累，何力才会以为何起受到了虐待，不管宁久微和何起怎么解释，何力都听不进去。
两人跟着何力下了楼，宁久微发现闹事的居然还是熟人。
上次在镇国公府时，陈闵姝和陈闵月就来给她找不痛快，今天她心情正好，她们又来了，居然还带了赵云启。
之所以用这个“带”字，是因为宁久微眼中并没有赵云启，相比之下她更关心的是为什么他们会一起前来。
原书中有提到，陈王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出自赵国，因此一直希望陈闵姝能嫁给赵云启，维持两国的友好盟约。
陈朝先向来与宁远不合，陈王又一直忌惮镇国公府，自然不会允许宁久微再嫁给陈国的世家，壮大镇国公府的势力。而如果嫁给梁玄，宁久微背后无一国的支撑，嫁过去就如泼出去的水，对陈国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原书中，赵国铩羽而归后陈国不得不将公主许给梁国，可太后和陈闵姝都不愿意，陈王和陈朝先一拍即合，将宁久微代替陈闵姝嫁了过去。
可如今赵国提前到了陈国，梁玄来不及准备，只得和赵国比试三场，第一场因为赵云启使诈居然打成平手，第二场若是文斗，那陈国必然会偏向赵国…
“孤今日去探望姨母，正好遇到了姝儿妹妹，姝妹妹又叫上了月妹妹，就一起出宫游玩了。”赵云启上前一步，冲着宁久微一笑，温柔而又高雅。
赵云启的话正好印证了宁久微的猜测，陈国的太后果然是希望臣闵姝可以嫁给赵云启，可他为何要向她解释地如此详细。
赵云启刚说完，陈闵月忍不住冲着摩尔干说道：“摩老板，本公主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今日这位更是赵国的国君，平日里我们都是在三楼单独结算，为何今日非要我们去楼下排队，与那些百姓一起人挤人。万一伤着本公主，把你整个楼卖了都不够赔”
摩尔干笑着赔罪：“这郢都城中谁人不识月公主，哪个又敢不识。只不过今日本店的规矩就是，所有顾客一视同仁，必须排队结账。月公主如果觉得今日人多，可以明日再来，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嘛。”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陈闵月依旧不依不饶。
她本来不是非要今天买，可上次才被宁久安抢了东西，虽然梁玄最后加倍赔了她，可心里仍旧不大痛快，今日本想着赵云启也是自己表哥，想在蔽月阁挑个玉佩或者扇坠相赠，没想到挑得倒是快，就是排队居然那么长。
因此她才闹着要见老板，希望能私下把钱付了，东西拿走。却没想到她都已经把身份亮出来了居然还被拒绝，陈闵月感觉脸上被打了响亮的一耳光。
赵云启本来也挑了东西想要送给闵姝和闵月，就当见面礼，谁知这陈国蔽月阁居然如此火爆，他也是觉得分外尴尬。
看到这儿，宁久微也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了。就是特权阶级当惯了，现在要和百姓一样就分外不愿意。
可惜蔽月阁也不是他们能乱来的地方，蔽月阁背靠胡国，可书中也是直到最后才揭露蔽月阁的幕后老板是谁。
宁久微正准备把三人请出去，却见梁玄带着萧衡从门外进来，宁久微楞楞地望去，正好对上梁玄的视线。
众人没想到梁玄会同时出现在蔽月阁中，当真是巧了。
陈闵姝却很开心。
虽说母亲一直告诉她，梁玄来提亲只是为了破坏陈国和赵国的联盟，增强梁国的实力，还是嫁给赵云启是最好的选择，有太后的母族护着，她在赵国定会幸福美满。
可陈闵姝就是喜欢梁玄，她没想到之前送了她一只步摇的冷俊少年就是来提亲的梁王梁玄。
那日比武，她和闵月其实躲在暗处悄悄观战，虽然梁玄最后为了救宁久安那个贱丫头输了比赛，可更体现出梁玄冷冰冰的外表，藏有一颗柔软炙热的心。
之前在蔽月阁中，梁玄看她的眼神分明是有情的，她相信他的冰冷会为她而融化。
当日梁玄受伤后脸色苍白，明明那么痛却隐忍着不发一言，陈闵姝看着看着就着了迷。若不是陈王不许，当天晚上陈闵姝就想去官驿探望。
她没去成，却听说镇国公府派了人去送药，她着人打听才知晓去的是宁久微而不是宁久安，居然悄悄松了一口气。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怕是真的喜欢上了梁玄。
“赵王，闵姝公主，闵月公主，宁小姐，好巧。”梁玄问了一圈好，最后朝着陈闵姝温柔地问道：“两位公主今日也是来挑选首饰的吗。”
陈闵月嘴快地说道：“本来是想买的，可惜楼下排了那么长队，只好不买了。”说着还拿余光瞅摩尔干，像是在说，看吧，你损失了我这单大生意。
梁玄笑着说道：“原来是不愿排队，那不如由在下送给两位公主。”
宁久微暗暗翻了个白眼，好你个梁玄，在我面前天天冷着个脸，如果不是我豁出去了来逗你，怕是脸上连个色（sai）都瞧不见，如今你对着别人倒是笑得这么轻易，不愧是一心为了梁国。
赵云启本来想讨好两位公主，可实在不愿排队，现在见梁玄如此说，忍不住问道：“梁王可知楼下的队需要排多久？若是请了下人来排，怕是显不出梁王的心意吧。”
梁玄是看到了楼下的告示的，上面写的是，所有顾客一视同仁，必须排队，那若不是顾客呢？
梁玄目光闪烁地看着宁久微，目光间或移到摩尔干身上，宁久微见梁玄少有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叹了一口气，知道他的意图。
只好凑到摩尔干耳边说道：“他算我内人，就不是顾客了，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包起吧，钱算我账上。”
虽然明知宁久微凑到摩尔干耳边是为了说事，可梁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别扭，他还记得宁久微俯到自己身边时的幽香和吐气如兰。
摩尔干没想到宁久微会如此说，但既然她执意要帮自己喜欢的人讨好别的女人，他也只好尊重她的想法。
“梁王看上了哪些东西，在下帮您包起来送到府上，不用去楼下排队了。”摩尔干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他不用排队？”赵云启异常惊讶。
陈闵姝和陈闵月也是一脸诧异，明明之前陈闵月搬出了公主的身份和赵云启赵王的身份都行不通，为何梁玄一来就不用排队。
“难道摩老板也是看人下菜。”陈闵月不悦地质问摩尔干。
摩尔干讨好地笑道：“在下哪里敢，您是整个陈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只不过梁王他不是顾客，所以不用遵守楼下张贴的规则。”
“不是顾客，那是什么？”陈闵姝也很好奇。
“咳咳，是我蔽月阁的家属。”摩尔干头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