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点痛算什么
江皖溪大拇指流血了,她看都不看一眼,抬眸,看向了季晏礼,“季少,是蛇。”
“你被咬了,不痛?”
季晏礼听到答案,并没有半点讶异,他讶异的是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对自己被咬的手,眨都不眨一下眼,更没有想象中吓得哭哭啼啼。
反之,刚才就抱了她一下,就吓到惊天动地泣鬼神。
这个女人还真是奇异的古怪,不按常理出牌,还真是有点好玩了。
痛?
江皖溪随着季晏礼视线看去,她这才发现一直往外冒血的大拇指。
只是轻微被咬了一下,这点痛,同她在青山医院那段时间里相比,只是皮毛。
她经历过腿脚被打断,骨错位,断裂,痛到撕心裂肺,这点皮肉之伤,简直微不足道。
她咧嘴,扯着僵硬的微笑,“季少,不碍事,还要继续玩吗?”
这女人八成是魔怔了,都流血了,还有心思玩,她想玩,他已经没有那个心思玩。
季晏礼又惊呆了一下,脑袋空白,他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更好法子玩,回头向沙发方向,求助了一下。
“喂,陆肆年,是你点名叫她来的,你说还想玩什么?”
陆肆年,这三字又鬼魅蹿进了江皖溪的耳朵了,她愣是当场僵住了,左耳嗡嗡的开始疼了,仿佛,有蚂蚁在撕咬着耳朵。
习惯性,她捂住了左耳,缩了缩身子,头埋的更低,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季少,我肚子突然不舒服,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了。”
不管季晏礼答应还是不答应,江皖溪慌的立马掉头就走,恨不得有隐形功能,直接消失在这里。
可,事情哪有这么顺利,还未出到门口,就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出来了,为什么不告知一声,我好去亲自接你回来。”
声线丝丝冰冷的幽魅,那声音带着极深的嘲弄,很冷,很冷,冷入谷底。
江皖溪颤了一下,没有抬头,“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现在肚子疼,我先回去休息。”
说着从男人的左边绕开,男人移动了身子,还是挡在了江皖溪面前。
江皖溪从右边走去,男人紧追不放,移动到右边,依旧挡住江皖溪的去路。
“见到熟人,就想装不认识,招呼都不打一下。”悦耳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撒旦,江皖溪很想忍着不再颤栗。
但。
听到陆肆年的声音从她头顶徐徐的展开时,她浑身再也克制不住的颤抖、发冷,冷到浑身的鸡皮疙瘩冒出来。
“对不起,请让开。”说话的声线,变得丝丝缕缕的抖动着。
江皖溪几乎用尽了全部力量才能稳住瑟瑟缩缩的身子,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声音有多抖,人有多害怕。
这个男人,才是她恐惧的来源。
在青山的三年,陆肆年这三个字就是一道可怕的魔咒,印在了她灵魂深处。
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知道就遭受一顿毒打和凌虐。
现在这个恐惧来源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江皖溪一股脑只想逃离。
什么工作不工作,什么钱不钱,她只想保命。
她只想远离这个可怕的人。
“抬起头来,看着我。”命令的语句,乍然而起,幽幽的传来。
在江皖溪听来虽小声了,却如雷灌耳。
一秒过去,十秒过去。
江皖溪没有抬头,周围安静得可怕。
这情形,季晏礼以及那些坐着的公子哥,也看出了不对劲儿,自然没有插嘴。
呼吸,江皖溪听到自己呼吸越来越深,越来越喘。
“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就像地狱里撒旦、修罗一身,散发暗黑的阴霾,此刻声音低了两个音贝。
显然,这个人男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江皖溪惊怵了,抬着僵硬的脖子,徐徐的抬起了下颌,掀起了眼帘,怯怯看向了这个男人。
陆肆年。
时隔五年,又一次在她面前。
还不想放过她!
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匆匆看了他一眼,江皖溪垂下眼眸。
他的眼神还是不屑,他还是高高在上。
“还真的是你。”见到了江皖溪的脸,陆肆年得出了结论。
就进伯爵大门的那个时候,他停下脚步,瞥了那一眼,仅仅一眼,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公主堆的后面。
陆肆年还以为自己看花眼,现在看来,他没有看错,这个女人又回来了。
还找上了这么一份工作,有点惊讶,只是这点点惊讶,很快消失歹掉。
“陆先生,是我,好久不见。”
既然都见面了,索性,江皖溪也不藏着掖着,干脆打了个招呼,希望这个男人能够尽快放过她。陆先生?
呵呵……以前,她可不是这么叫他的,一句颜先生,她这是想划清边界?
要划也是他来划。
“怎么,都老熟人了,你就是这样木讷站着,招呼你的熟人?”
一口一个熟人,江皖溪听得有些反胃,她很恶心,很恶心,只能强忍着。
她告诉自己不能得罪眼前这个男人,不能得罪她,他能让她出来,也能送她进去。
他能叫那些人对她干那种事,自然也会让她无路可走。
她要挣钱,只要有了钱,她会带着言澈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离的远远的。
主要离开没有他的地方。
她挤出一抹违心的假笑,皱了皱额头,“陆先生,我肚子真的好疼,改天,改天,我再来招呼你。”
说着,一股劲儿往外冲,可惜,还未踏出一步。
江皖溪后颈被人狠烈的掐住,剧烈的疼痛从脖子传来。
她的身子,像个洋娃娃,被一股力量强行拽回来。
“你要是敢踏出这个房间的门,白晚汐,我会把你拉入地狱。”
声调不急不慢,确是深渊般的黑暗。
江皖溪停住了,他阴暗的语言,杜绝了她急切想要逃跑的念头。
江皖溪慌白了脸,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就会做到,就像五年前一样,说要把她送监狱就把她送去监狱,说要把她送入精神病医院就把她送进去。
这就是陆肆年,冷血无情,手段狠毒。
“陆先生,我只想好好挣钱,平静的生活,我请求陆先生给我一条生路。”江皖溪低头,哑着嗓子,惊慌恳求着。
何时这个女人变得这么卑微了,卑微令人说不出的生厌。
“放你一条生路?就嘴上说说,就没有任何表示。”
他高昂着身躯,笼罩过来,临视低他一个头的江皖溪,从他看见她起,她就一直低着头。
当初那个江家二小姐的风姿绰约哪里去了?
除了容貌还未变之外,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陆肆年不由得紧缩眉头。
二话不说,江皖溪噗通一声,下跪。
膝盖着地,江皖溪深皱了细眉。
膝盖骨头本来有过伤,一直没全好,整个右脚膝盖肿胀僵硬绷直,几乎弯不下来,所以导致走路有些微跛的原因。
现在一跪下,膝盖关节整个弯下来,江皖溪疼的只能拼命咬住了牙齿。
冷汗涔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恳求,陆先生,能够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生路。”
她的声音沙哑,腔调不大,却有种老态龙钟,就像一个老人,卑微的祈求。
陆肆年微眯起了眼,深邃黑曜石的瞳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半响儿。
男人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
陆肆年转身,高挑身躯,拢下,落座在离江皖溪最近的沙发上。
男人修长的双腿的交叠,锃亮的尖跟皮鞋,晃了晃。
拿起桌上红酒,优雅的摇晃了一下,缓慢的尝了一口。
“跪过来,把我这双鞋擦干净。我便给你一条生路。”轻捻薄唇,男人说的慢不经心。
口气犹如指挥下人,那样指挥着江皖溪,赤裸裸的蔑视,不言而喻。
江皖溪抬头往颜擎昀看了一眼,抿唇,双手握紧了一些,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里。
过了一会儿,江皖溪用膝盖跪着,一步,一步的移动过去。
每一步,憋尽了江皖溪吃奶的力量,右脚膝盖传来钻心刺疼,流遍全身,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额头细密的汗珠顺着两边的耳鬓,顺流下来,她疼到流汗。
仅仅只有五米的距离,却淘尽了江皖溪的身心。她埋下头,看着眼皮底下一双锃亮的尖跟皮鞋,她就像对着宝物一样,一手捧着皮鞋,用衣袖细细的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每一寸鞋面,都擦拭的很干净,即使两只鞋擦拭到发亮,江皖溪还要再三检查三遍,直到自己觉得没有半点污渍之后,她这才开口。
“陆先生,已经擦拭好了,请您过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