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苏悦就像一个窥探者，踏进新的领地，探究着别人不同于己的生活方式，并于此寻得乐趣。
从李亦乐身上，苏悦第一次觉得，她是真的很穷，钱是真的好难赚，世道真艰难啊！
你能说她不努力吗？
不，她比谁都努力赚钱，好像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女孩子看待过。
星期六上午，苏悦又缠着黏着她要去做家教兼职，刚好那机构还在招人，也就同意带他去看看。
搭了20分钟的公交，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一栋居民楼，一楼的门匾上挂着“育才教育机构”六个大字，因为时间尚早，只有几个早到的小朋友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着零食、聊天。
一见到他们进来，立刻热情地围上去，特别是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苏悦，小嘴巴拉巴巴拉个不停：“李老师，他是谁？你男朋友吗？他长得好看，你长得不好看，你们两个不是很配。”
小孩子就是这样，还没学会成人的拐弯抹角，看到什么想到什么说出来的就是什么，你也不好和她虚与委蛇说些场面话，不然下一句她肯定会堵得你更死。
还没等李亦乐回答，又一个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懂什么，就是要这样搭配才好，俊男配丑女，美女配丑男，我妈就是一朵鲜花插在我爸这坨牛粪上才好养活。”
“哟，你这小孩子还懂得挺多。”苏悦打趣道。
“那当然啦。”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嘻嘻一笑，“我爸说的。”
“以后我肯定可不要嫁个丑男。”小女孩撇嘴。
“那你嫁给美男的话，你自己承认自己丑咯。”小男孩扒拉着眼睑，冲她做个鬼脸。
“我打死你。”女孩拿起角落的扫帚追着他满屋子跑。
“你们快停下。”李亦乐抢过扫帚，抓住小女孩的衣领。
小女孩也不纠缠打斗，摇晃着她的手一脸八卦道：“那你快说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女孩略一思索，两只手指钳住下巴，故作大人状：“是，我就不跟你抢啦，毕竟你找个帅帅的男朋友不容易，不是的话，我就追他当我男朋友。”
“是她男朋友。”苏悦走过去，拉开她，说，“你这小鬼头，不好好念书，学人交什么男女朋友。”
小女孩不服气反驳：“谁说交男女朋友就不能好好念书啦，我们班第一名就谈恋爱。”
像他们这般年纪他在干什么来着？
苏悦在回忆旮旯里翻了一下，哦，那时他觉得女孩子哭哭啼啼烦人得很，在玩奥特曼打怪兽的游戏呢。
正想着，门口响起一阵摩托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带着眼睛气质儒雅的男人走进来，再回头一看，几个小鬼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齐声说声“张老师好！”
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张老师点点头，随后看向他们两个，说：“你就是李老师说的想兼职的同学吧，跟我来。”
张老师是机构的负责人，教数学，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很能唬住人，学生们在他的课堂上连屁都不敢放，学习成果颇得家长们的信赖。
……
临近9点，其他学生陆陆续续来齐了，准时上课。
李亦乐专业是商务英语，现在教的是六年级的英语，学生共八人，因为他们之间的水平参差不齐，好的每回考试能拿90多分，差的连26个字母都还没认齐，而且班上有个男生调皮好动坐不定，不是爱和旁边的人说话，就是随意走动位置搅得大家都无法专心听讲，你若训他，他就像个狮子般暴起，巴不得你和他起冲突。
他长得又胖实，李亦乐曾试过去抓他，结果被他撞飞出来，撞到手肘好几天才消肿。
每每一节课下来，身心疲惫。
张老师常开导她：“对他们，你要凶一点，严肃点，拿出气势来！”
她觉得她并不是温柔的那一款，上课也板着脸，可他们就是不怕她，拉也拉不动，打也打不过，无奈至极。
今天因为苏悦的到来，这节课他们的心思更不在上课上面了，她教一句，他们问几句“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谁先追的谁？”“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李亦乐被问得不耐烦了，索性拿出一套习题让他们做，等这节课终于熬完，中间休息时间她找到苏悦，知道他被安排去教高三的英语，两人匆匆聊了几句又到上课时间。
下节课李亦乐教的是三年级的英语，好在他们相较听话点，不然一上午下来她整个人真要废了。
中午12：00，补课时间结束，李亦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到苏悦和几个学生勾肩搭背走过来，看见她，那些学生还挤眉弄眼的，调侃似的怪笑——“李老师好！”
“等久了吧，这就把苏爷还给你。”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李亦乐尴尬得脚趾抠地，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面。
……
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餐馆，人不多，老板无聊地在拍苍蝇，见他们进来，立马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去：“靓仔靓女，吃点什么？”
“番茄炒鸡蛋饭。”李亦乐边放挎包边用纸巾抹了抹桌面和凳子。
苏悦犹豫，天气太热了，可能为了省钱，老板空调也不开，只头顶上有个布满了灰尘的转头风扇“吱吱呀呀”地响，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要不还是找另外一个地方吧？”
李亦乐望向他，诚恳地建议：“要不你自己找个地方吃，先回学校？待会我还有事，不一起回去了。”
苏悦皱眉：“你待会去哪里？”
“兼职。”
“又兼职！”苏悦惊诧地跳起来，一连三问，“就是耕田的牛都要休息一下，没有一整天上田的吧！”
“机器人还要充电，你这么拼，身体吃得消吗！”
“待会回校先睡个午觉养好精神先吧。”
李亦乐摇头：“已经和那边老板说好了。”
苏悦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么拼命兼职的女孩子。
她要去，他跟着过去看看好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还不信他的体力拼不过一个女孩子。
……
13:00。
来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一间奶茶旁围了十几个人正领任务，李亦乐熟稔地走过去，领队看到她，随后在一张纸上的名单上打了个勾，注意到旁边的帅哥，问了句：“他也是兼职的？”
看着不像要兼职的啊，一身打扮都是名牌货，举手投足一副矜贵公子哥模样。
李亦乐回头看他：“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也是兼职的。”苏悦回答。
“那好吧，先说好，一个钟20块，三个钟，不许将传单丢垃圾桶，派不完扣工钱。”领队再次强调。
20块，真是廉价的劳动力。
“好，知道。”苏悦点头。
“李亦乐带你来的，你们两人组队。”
“好。”
大家人手一叠厚厚的宣传单，如鸟儿般散开。
李亦乐带着苏悦来到一条美食街，来到一顶帐篷下，说：“这里人比较多，就在这个地方派吧。”
苏悦没有异议。
本以为他会放不下大少爷面子，谁知道他倒是适应得挺快。
在学校难得他一个笑脸的女生，此时苏悦拿着传单笑得比头顶上的阳光还要灿烂，热情地拉住了经过的女生：“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现在我们活动力度非常大，原价3888元的健身年卡，现在报名只要2888……”
“等等。”女生打断了他的话，掏出手机，双眼放光，说，“帅哥，能加个微信吗？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没？”
我不过想要你接一下传单，你竟然觊觎我的人。
苏悦一把拉过李亦乐，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女朋友在此呢。”
“啊这。”女生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时尚帅气的男生找了一个土不溜秋的女朋友，正想着自己输在哪里就被旁边的小姐妹抢过传单拉走了。
声音悠悠传来：“人家有女朋友了，别惦记，说不定游泳馆有很多这样的帅哥，我们去瞧瞧。”
李亦乐抬头一看，刚好撞进苏悦深邃的眼睛，眨眼的时候睫毛还颤了颤，因为暴晒脸蛋红彤彤的，看起来乖萌可口，想捏一捏，咬上一口。
这谁能受得了！
她对视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大力掐了掐自己稳定心性，随后小跑到对面，说：“你在那派，我在这派，ok？”
“ok”苏悦没有异议。
……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亦乐看了看手上还是厚厚一沓的传单，再对比苏悦只剩薄薄的几张，深叹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就站在那里，也不用吆喝，就有成群成群的男生女生主动来询问，甚至有大叔大婶也过来凑热闹，简单问了几句游泳事宜，话题一转，转到“你家在哪里？”“多少岁啦？”“我有个女儿……”
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每这时，苏悦就笑眯眯地一指：“呐，我女朋友在那呢，不过我们这个游泳馆，多的是我这样的小伙子，可以过来体验一下哦。”
每每听到他这么说，那些人先是失望，后又升起希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拿钱砸去游泳馆，和帅哥邂逅。
李亦乐将他拉到一旁，说：“你这样，不是欺骗他们吗？”
哪里能找出这么多和你一样帅的。
苏悦从她手上拿过一叠传单，拍了拍，说：“像我这般年纪的小伙子是很多啊，这般身材应该也有不少，只不过肯定不能和我比啦，没算欺骗，反正我们的任务是派完这些传单。”
强词夺理。
李亦乐指了指传单：“你要帮我啊？”
苏悦理所当然：“不帮女朋友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