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两桩案子
元宝的所有反应都正常,包括他后来八卦许建文的案子。
向驰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个字没漏,他接到史沛然的电话后,起身告辞,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京州市局。
市局的办公室里。
史沛然把两个卷宗给向驰推了过来, "你只能在这儿看。"向驰拿起上面的牛皮纸袋, "那是自然。"
这里的案子就是元宝说的那起。
案子有进展,尸源找到了,死者是一家报社的小记者,老家在中冀省宁济市——在京州北面,距离不远。
死者性格活泼,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没有仇家,也没有工作中的恶意竞争者。
死亡时间是2000年12月31日晚上9-12点。
死因,机械性窒息——凶手力气很大,用双手掐死了死者。胃里发现安眠药成分。死者有过婚前性/行为,但生前没有。
另一桩案子的死者二十二岁,姓蔡,大学四年级生,死亡时间是1999年12月26日凌晨2-5点。
死因,机械性窒息——凶手用麻绳勒死了死者。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但私/密处没有撕裂伤。同样被抛尸,尸体被扔在京州以南,运河北岸的小树林里。
两个案子的相同之处在于,死者都是年轻女性,都是大学毕业,都死于机械性窒息,都是抛尸。不同之处在于,一个劫财,一个劫色,且凶手使用的手段不同,抛尸地点相距甚远。
有不同,也有相同,但这个“相同”之处不足以支持并案,更与欧阳和温丽萍的案子无关。
史沛然见他看完了卷宗,问道: “我说,看出什么来了吗,给点意见”
向驰道: "既然两个案子已经相提并论,想必师哥合并查过了吧。"
史沛然点了根烟, "凶手都有车,都有过男朋友,我在这两点上下了功夫。但小记者的同事、同学,以及父母都说她没交过男朋友。蔡姓女大学生倒是有过男朋友,发生过性关系,但被害前二人分手一年多了。前男友没车,而且有时间证人,人不是他杀的。"
总结一句话——还是没有线索。
向驰把两个卷宗的第一页并排摆在面前, “两位死者长得都很漂亮,他
们的社交圈子有重合吗"
史沛然道: “查过,目前没有发现。”
向驰道: “假设两个案子是一人所为,那么,这个人可能会有一辆昂贵的汽车,足够漂亮的外表,或者,他有着不错的谈吐,和一份光鲜的职业。"
史沛然明白他的意思, "你认为,他在狩猎"
向驰颔首, "还要加上一个前提,如果这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史沛然道: “但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并不相同,作案目的也不一样。”向驰道: "如果是狩猎,好的猎手自然懂得伪装。"
史沛然思索片刻:"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一旦这个前提不成立,所有调查都是无用功。而且,京州这么大,具有这样条件的年轻男子不胜其数,就算前提成立,调查也无处下手。"
向驰挑了挑眉, "如果此人一年杀一个,你们的压力就更大了。"史沛然瞪了他一眼,"你在幸灾乐祸"
"没那个意思。”向驰道, "师哥,我还有一个想法,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从用绳子勒,发展到用手掐,很可能在探索哪种杀人手段更能满足他变态的心里。"
"这也说明他有极强的掌控欲。一个人的掌控欲有时候基于足够了解之上,我想,还是应该细查两名死者的人际交往,以及她们生前的足迹。"
"牛笔了。"史沛然佩服地点点头, "难怪让你小子去卧底,思维就是比我们缜密。"向驰谦虚了一句: "一拍脑袋的猜测而已。"
"你的那个案子,和这两桩有相似之处吗""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两天都查到什么了,有进展吗"
"没有进展。火车站的监控,祥云商场的监控,以及她死亡前二十四小时接触的所有人,没有任何异常。"
"擦,就怕没有抓手,真他娘的难办。宁安那边怎么样,有发现吗""暂时没有。"
"沉住气吧,
没办法。""师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想找几个倒买倒卖文物的在押的犯人。”
"擦,这是条好路子啊。今天晚了,明天我就联系。"“谢谢师哥。”
向驰上了车,刚启动车子,就接到了戴少宁的电话。戴少宁道:"阿驰,我听说许建文死了"
向驰问: “你认识他”戴少宁“嗯”了一声, "不太熟,但在一些场合见过两面。"
向驰道: "鉴宝的场合吗"
戴少宁道: "不一定,他也做地产,招投标的时候也打过交道。"
向驰略一沉吟, "他有仇家吗"戴少宁道:“我们仅限于公事往来,鉴宝的场合上,我资质又太浅,说不上话。”
这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
向驰没再深问,闲聊几句就挂了。
把电话放回口袋里,他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沉淀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自己和戴少宁的关系远了。而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有了戒心,戴少宁同样如此。
他的戒心来自于工作,戴少宁为什么呢,韦嘉童,还是许建文案唉……
向驰叹气的时候,欧阳也在叹气。
她对韩珠说道: “师兄,你要明白一件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的妥协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心虚。"
袁文涛拿着洗好的茶杯进来了,对欧阳说道: “劝他干什么,等他那根弦崩到极致,自然而然就反击了。"
欧阳道: "就怕还没反击,自己先抑郁了。"
韩珠顶了一头油发,羽绒服的袖口上有一滩滩的水痕,往日锃亮的皮鞋也布满了灰尘。他痛苦地捂住脑袋,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振作了。"
袁文涛把皮包收拾好了,说道: “既然要振作,那就赶紧,欧阳你带他去食堂,好好吃个饱饭。"
欧阳背上双肩背, "师父说的对,吃饱了才有力气悲伤。"师徒二人裹挟着韩珠下楼,到一楼后,袁文涛自己回家,两个徒弟则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是分局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负责盛菜大爷大妈大概也知道韩珠的悲惨遭遇,对他甚是热情,红烧排骨给双份,包菜粉丝给双份,咸菜也是双份。
几份菜打下来,餐盘里满满当当。
欧阳道: “化悲愤为食欲吧。”韩珠哭笑不得,把餐盘往她这边推了推,"心是好的,可我哪儿吃的下啊。"
”上年纪的人是这样,比我们小年轻热情。”欧阳夹了几筷子, “我在京州过年时也是,遇到的大爷大妈基本上都问一答十……"
说到这里,欧阳忽然想起了李奶奶,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韩珠道: "那是你运气好……"他欲言又止。
欧阳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试探着问道: “我想,温家人和申家人都比较难搞吧。”
韩珠冷哼一声, "申恒的爷爷和爸爸总是沉着脸,很少有笑模样。我岳父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个,明明喜欢找二奶,却总拉着个驴脸教训我。说实话,要不是丽萍去看心理医生后好了许多,我都想跟她离婚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如果我和她离婚,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欧阳道: “有些女人越是难过,就越喜欢消费解压,只要外部条件还在,她就难逃此劫。”
坐在隔壁的尹方圆插了一嘴,“欧阳这话说得太对了,我前妻就是,高兴了买衣服,不高兴也买衣服,我那点辛苦钱不够她一个人花的。”
韩珠释然了,不再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米饭,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 "温丽萍也那样。"
尹方圆道: "想开点儿吧,有些因果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
从食堂出来,欧阳没回家,驱车去了榆钱胡同。京州的李奶奶给了她一些灵感——刁岭的事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应该把人民群众发动起来。
此事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即便抓不到刁岭,也可以通过此举让老奶奶、老爷爷们有所防备,从而降低刁岭伤害无辜的可能性。
欧阳把车停在路边,在秀才路上溜溜达达,很快就锁定了两个遛弯的老姐妹。她迎了上去,笑道: &3
4;两位奶奶好。"
此时天刚擦黑,光线很暗,但还能看得清衣着和五官。
欧阳穿着黑色羽绒服,脖子上围了条宝蓝色羊绒围巾,衬得小脸雪白,稚嫩得像个女高中生。
一位戴着毛线帽的奶奶说道: “这丫头可真好看。”"好看,大明星似的。"另一位附和一句,又道, "姑娘,有事啊"
"对,有事。"欧阳斟酌着说道, "我想问问居委会在哪儿,现在还能找到人吗,我有急事。"
毛线帽奶奶指了指前面, "居委会在街道办事处里,现在下班锁门了。你要想找人,只能去家里了。"
欧阳道: "谢谢奶奶,她家在哪儿,我有急事。"
毛线帽奶奶和另一位对视一眼,谨慎地说道: “这个点儿了,不合适吧。”
欧阳道: "居委会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我有要紧事,耽误不得。"
“那倒也是。”毛线帽奶奶又看了她一眼,对另一位奶奶说道,“张姐家人不少,就告诉她吧。"
另一位点点头。毛线帽奶奶转过身, "从超市那里拐进去,她家在右边第二排,第三家。"
欧阳谢过,快步朝超市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