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个画架

    解剖室里只有韩珠一个人。</p>

    看到欧阳，韩珠有点羞愧， &34;欧阳，难为你了。&34;前段时间，他和温丽萍保证过很多次，但效果并不显著。</p>

    欧阳道： “没事，嫂子可能需要一些安全感，时间再长一点就好了。”</p>

    温丽萍小心眼，没有安全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韩珠爱美，衣着考究，花孔雀并非浪得虚名。debuff叠加，夫妻俩都不好受吧。</p>

    韩珠戴上口罩和手套，“但愿如此。”欧阳快速地装备好自己，拿起了相机，“开始吧。”</p>

    男性死者，三十岁上下，身高177,头部受伤严重。</p>

    上衣有三件：黑色羽绒服，藏蓝色毛衣和黑色高领秋衣，质量一般；下衣四件：深咖色休闲裤，毛裤，秋裤，内/裤；黑色皮棉鞋，黑色袜子。</p>

    羽绒服是拉链的，浸满了血水，无破损，两只袖口比较干净，没有因长时间穿着而产生的油光。两个斜插式的口袋里分别装着卫生纸、口香糖，和十五块的小面值纸币。</p>

    裤子同样无破损，但右侧胭窝沾着少许浮土，裤鼻儿上还挂着一串钥匙。</p>

    欧阳——拍了照，指着右膝说道： “这里像不像被人踹了一脚”</p>

    韩珠道： “废弃工厂，里面到处都是灰尘，应该是在哪儿蹭的。”</p>

    欧阳问： “所以现在确定自杀了”</p>

    韩珠摇摇头， ”基本上是，师父看过了，尸表征象符合高坠的特点，暂未发现他杀的迹象。不过，但我们既没找到遗书，也没找到手机。&34;</p>

    这个时代的手机不便宜，死者没有手机也很正常。</p>

    欧阳道： “为了自杀，特地选在废弃工厂里，要么死者熟悉，要么死者心地仁善，不愿意吓着别人，就是苦了自己和咱们。&34;</p>

    韩珠把所有衣物检查完毕，折叠整齐放在物证袋里，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总有人去那儿踅摸废铁，估计都发现不了他，想不开啊!&34;</p>

    “看来他是熟悉那里的，尸源很快就能有着落吧。”欧阳的目光落在死者头部，拍了一张特写。</p>

    死者面部损毁严重，双耳都血液和脑脊液的残留，切牙脱落，上下颌骨骨折，形容极其可怖。</p>

    韩珠开始从头到脚地进行尸</p>

    表检查。</p>

    死者系头部落地，颢顶为复合性粉碎骨折，眼睛有结膜下血肿。颈椎骨折。胸骨多发性骨折。肩甲有擦伤。双臂粉碎性骨折。下肢有闭合性骨折。</p>

    欧阳拍好照片，一边填表一边问韩珠： “楼层不高吧。”韩珠准备解剖了， &34;四楼。&34;欧阳又道：&34;楼顶吗&34;韩珠点了点头， &34;对，楼顶。&34;欧阳道：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咯。”韩珠下了刀子： “当然。”</p>

    欧阳不再问了，跟上他的节奏，该拍照时拍照，该打下手时打下手，提取了死者心血、胃内容物</p>

    等。</p>

    十二月份天黑的早，二人完成工作时已经六点半了。两部手机都安安静静的，就连袁文涛都没有打过来。</p>

    二人把尸体放进冷冻柜，开始闲聊。</p>

    韩珠道： “看来师父对我们已经很放心了，居然问都没问。”欧阳道：&34;如果确定了自杀，确实没什么好问的，等着家属认尸就行了。&34;</p>

    韩珠反问：&34;解剖所见均能证明死者死于高坠，你对此还有什么疑问吗&34;</p>

    欧阳道：&34;没有疑问，只是习惯性怀疑。&34;</p>

    韩珠默了默， &34;还真是，别说你，我也有那种想法，警察当久了就这点不好，疑心病忒重。估计再熬几年，见多了，才能停止这种无意义的内耗。&34;</p>

    凉水，手指被冲得冰凉。</p>

    欧阳关上水龙头，附和道： “我们看到的大多是黑暗的人性，思维定势往往也是悲观的，即便将来不再内耗，但疑心病这点一样难改，顶多城府深了，学会了放下。&34;</p>

    韩珠重重点头，刚要再说点什么，电话响了。袁文涛对两个徒弟的节奏了如指掌，掐着点儿打来了电话，目的是掌握尸检情况。</p>

    韩珠汇报一番，挂断后，刚要给温丽萍打电话，就见欧阳递过来一只护手霜。她已经抹完了，空气中多了一丝幽香。</p>

    韩珠道： “我就不擦了，省得你嫂子疑神疑鬼的。”</p>

    欧阳赶紧把护手霜扔进包里，&34;有道理，我考虑不周了。唉……如果你们总是因为这点小事吵架，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34;</p>

    二人沿着走廊往外走</p>

    ，韩珠的皮鞋掌拍在地上，发出金属敲击砖石的声音。</p>

    韩珠道：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自讨苦吃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同事，一朵开在办公室的玫瑰，欣赏欣赏也就罢了，要是生出别的心思，我是工作不想要了，还是家庭不想要了我是傻叉吗不能啊，我明明研究生毕业……&34;</p>

    提起妻子的敏感，韩珠有很多话说，魔魔叨叨地念了一路，直到在走廊拐弯处见到面色发白阴沉无比的温丽萍。</p>

    他吓了一跳， &34;媳妇，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啥&34;</p>

    温丽萍不搭理他，小碎步过来，强行插在韩珠和欧阳之间。</p>

    欧阳刚要解释几句，温丽萍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扬着笑脸说道： “欧阳，走，嫂子请你吃好吃的去。</p>

    韩珠：</p>

    欧阳看了眼温丽萍的装束，牛仔裤运动鞋，走路无声无息，说明她来这里有一会儿了，而且听到了他俩的碎碎念。</p>

    啧啧…也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归能消停一阵子了。</p>

    她说道：&34;好啊，我有免费的晚餐吃了，谢谢嫂子。&34;温丽萍道： &34;谢啥谢，正好不用做晚饭，一举两得。&34;韩珠脸上有了喜色， &34;好啊，我们去吃川菜。&34;温丽萍娇嗔地瞥他一眼， &34;算你有眼色。&34;……吃完晚饭，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半了。简单地收拾一番，欧阳把昨天和今天的日记一起记了。</p>

    刚把日记本放好，她就听到了敲门声。</p>

    欧阳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p>

    她拿上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开内里的木头门，打算从猫眼观察一下。&34;铃铃……&34;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p>

    号码是向驰的，欧阳正要接起来，电话挂了，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但只有“咚咚”两下。</p>

    尽管确定来人是向驰，她还是通过猫眼检查了一下，这才打开入户门。</p>

    向驰拎着东西闪身进门， “我刚从京州回来，购物时顺便给你带了套画架，怕明后几天没时间，就直接给你送上来了。&34;</p>

    画架用防雨袋子装着，看面积就知道很大，就是那种戳在地上的实木画架。</p>

    r />&34;这……”欧阳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 “我只是嫌报销麻烦，而且正好我也需要。&34;</p>

    向驰往客厅里扫一眼， “我知道，收着吧。胡桃木色的，和你的家具比较搭配，当个摆件也不错，还有这些东西，我都一并买了。&34;</p>

    他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放在了上了。欧阳打量了一下，好么，调色盘、画笔、铅笔、水彩和油画颜料，林林总总一大堆，都买齐了。</p>

    送都送上来了，肯定拒绝不了。她只好说道： “谢谢向组长。”&34;不客气。&34;向驰准备出去了。欧阳又道：&34;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34;</p>

    向驰道：“确定了。市局的包组长带人去中州省了，联合地方的兄弟单位对其社会关系进行排查。&34;</p>

    &34;哦……”欧阳犹豫片刻， “那张图……&34;向驰明知故问： &34;哪张图。&34;</p>

    接下来的话，欧阳就问不出来了， &34;没事，我就是好奇。&34;向驰道： “别瞎打听，走了。”他拧开门把手，径自出去了。</p>

    门关上了。</p>

    欧阳道： “你才瞎~打听呢。”向驰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笑着摇摇头下去了。</p>

    …</p>

    早上上班时，欧阳在大门口遇到了下夜班的宁安。宁安道： “早啊欧阳。”“早，宁哥。”欧阳踩下了刹车， &34;怎么样，尸源找到了吗&34;</p>

    宁安道： “找到了，家属在大办公室里闹呢。”欧阳眉头一皱， &34;指责咱们不经同意验了尸&34;</p>

    宁安打了个呵欠， &34;你猜对了，姐弟、父母，再加上两个孩子，把我们闹了个鸡犬不宁。行了，我回家睡觉去了，你加油。&34;</p>

    &34;白白。&34;欧阳把车送进停车场，刚要拎包下车，就见一辆黑色桑塔纳快速驶入，一个漂亮的甩尾后，车子精准地停到了停车位上。</p>

    向组长还挺骚包!</p>

    欧阳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下了车，加快速度朝刑侦楼进发。背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p>

    欧阳慢了几分，待身边的影子蹿过去后，才又快了起来。大办公室里的喧嚣在大堂里就听到了。</p>

    &34;</p>

    呜呜呜……你凭什么，凭什么!&34;</p>

    &34;大爷，这是法律规定，只要是非正常死亡，且死因存疑，我们法医都要进行尸检，不管你们是不是同意。&34;</p>

    &34;对啊，我们也不愿意干这事儿。&34;</p>

    &34;儿啊，你死的好惨呐，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他们还非得说你死因不明。&34;&34;爸，爸，你怎么了，千万别吓唬我!&34;</p>

    真是一出大戏啊，欧阳慢了的脚步又快了起来。一进门，她就喊道： “有患者吗，我是法医，但也学过全科，急救没问题!”</p>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子立刻被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扶了起来。男子对尹方圆说道： &34;把你们领导叫来，我爸气病了，需要住院。&34;</p>

    尹方圆道： “你爸住院跟我们领导……”</p>

    向驰忽然开了口： &34;认尸了吗还是只看了照片&34;</p>

    尹方圆顿了顿， &34;对啊，被他们闹糊涂了，尸体还没认呢。&34;向驰道：“大爷别着急，穿一样衣服的人有的是，万一不是，咱就闹大笑话了。”</p>

    那大爷一下子支棱起来了， &34;对啊，万一不是老二呢，赶紧看看去。&34;欧阳： “……还行，总算没一心咒儿子死，有点良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