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小牙
曙光初现，酉州城逐渐苏醒。
天边，淡紫色的晨曦穿过云层，悄然点亮了这片沉睡的大地。街巷中，寥寥的早行者已经开始忙碌，他们的脸庞带着晨露的清新，与新生的阳光相互辉映。
城门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新的一天的到来。
守卫的士兵们挺直胸膛，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职责，他们的目光犹如清晨的阳光，明亮而坚定。
宁府门口，领药的人排成了长队，寂空与月柳霜等人负责煎药，宁嗣音则携碧春等人一同盛药。
“老伯，拿好。”宁嗣音将汤药递出去，心中觉得分外温暖。
这种感觉与在楚家宅院中尔虞我诈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刻充满了希望、宁静。
她不禁地嘴角上扬。
煎药区域，寂空抬头视线正好是宁嗣音的方向，她身负晨曦，笑容温婉，将汤药一碗碗递出去，平易近人。
月柳霜抬眸看向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月柳霜的表情微微凝重，轻声唤道：“月明？”
寂空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视线继续将药材倒入锅中煎煮。
月柳霜犹豫片刻，开口道：“月明，我这腿伤只能是这样了，你也不必去替我寻什么良药了，没用的。”
“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他眸色郑重。
月柳霜淡淡一笑，道：“你该回洛华寺了。”
寂空疑惑看向她：“何出此言？”
月柳霜看着跳跃的火苗，手中的扇子轻轻扇动，道：“我只是担心，这红尘俗世你待久了，会有害修行。”
“阿弥陀佛。如今的一切，正是贫僧的修行。”
月柳霜微微叹息，也不再多言。
太阳渐渐爬到半空中，排队的人越来越少。
“姐姐，一碗药。”
宁嗣音弯下腰看到一个小女童，瞧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小妹妹，为何就你独自一人？”宁嗣音一边盛药一边疑惑问着。
小女童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七八糟，看上去似无人照顾。
“母亲病了，我是来替母亲讨药的。”小女童的双眸天真无邪。
宁嗣音心疼地看着她，那么小的一双手，估计端着这碗药回去已经洒得差不多了。
她端过汤药，走出摊子道：“母亲在何处？姐姐陪你一同去吧。”
小女童怯怯地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宁嗣音牵着女童的手一同朝西街而去，走进巷子之中，此处阴暗潮湿，居住的都是一些贫苦人家。
很多面庞她都在药摊见过许多次，这些人也纷纷认出了宁嗣音。
“宁家大小姐啊！”
“活菩萨！”
“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多谢大小姐！”
宁嗣音看着众人如此热情，只觉得这段时日的辛苦都没有白费，无论是达官富贵还是贫穷百姓，性命都是一样的重要。
“大家不必客气，大病初愈，都好好歇息。”宁嗣音说着，带着小女孩穿过巷子而去。
小女童双眸眨巴：“姐姐，为什么他们都叫你活菩萨？你是菩萨吗？”
宁嗣音闻言淡淡一笑：“姐姐不是。”
“姐姐，你可以救我的母亲吗？”
宁嗣音看着手中渐渐冷却的汤药道：“待母亲服下这汤药，就会好起来的。”
小女童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一处破败的茅屋道：“到了，母亲在睡觉。”
宁嗣音朝着茅屋而去，道：“您好，我给您送药过来了，可以进屋吗？”
房中久久不见回应。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然而刚到门口，她的身子便僵住。
一股尸臭味迎面而来，宁嗣音诧异地看向床铺上的妇人，身体僵硬皮肤颜色都已经变了。
她连忙转过身大步走出去。
小女童还在门口看着她：“姐姐，怎么了？母亲还在睡觉吗？”
宁嗣音顿时觉得难受不已，可怜的小姑娘还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方才见那床头，还有一些红薯，尸体的嘴角残存着一些野菜，想必是这小女童不知母亲已经逝世，还每日给她喂饭菜。
宁嗣音鼻子一酸，看向小女童，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童道：“小牙。”
宁嗣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小牙乖，母亲啊，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说暂时回不来了，要小牙听话。”
小女童疑惑：“母亲去哪儿了？”
宁嗣音看向天边的云彩，指着道：“云朵的后面去了。”
“呜呜，母亲不要小牙了吗？”小女童瞬间委屈得双眸含泪。
宁嗣音连忙安慰：“不是这样的，母亲说了，小牙要听话，她去给小牙寻小牙最爱的东西了，寻到了便会回来。”
“是寻元宵去了吗？！”小女童顿时惊喜问着。
“对，就是去寻小牙最爱吃的元宵了，所以小牙要听话，小牙的爹爹呢？”
“没有爹爹……”
“小牙可还有其他亲人？”
小女童嘟了嘟嘴，道：“没有，小牙只有娘亲。”
宁嗣音微微咬唇，看着勉强被饿得面黄肌瘦的女童实在可怜，一场瘟疫带走了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若是放任不管，这么小的孩子，要么被人贩子给盯上，要么就熬不过今年的冬天。
“原来在这儿。”彼时，寂空疾步赶来。
宁嗣音诧异：“大师，你怎么来了？”
寂空将手中的手链递出来，那是一根红绳手链，上面穿着一串狗牙儿。
小女童开心地从他手中拿过来：“这是娘亲给小牙的！”
寂空蹲下身子，态度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小女童，道：“方才掉药摊了。”
“多谢大师！”小女童虽吐字不清，但还是学着宁嗣音唤寂空一声大师。
二人都被这一声“大师”给逗得哭笑不得。
彼时，小女童又双眸炯炯地看着寂空，问道：“大师，母亲多久会回来呀？你可以让她早些回来吗？”
寂空疑惑地看向宁嗣音。
宁嗣音眼神示意。
寂空随即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茅屋中的惨景。
“阿弥陀佛。”
小女童还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
宁嗣音连忙打圆场，道：“小牙，母亲说了寻到元宵就会回来的，我们乖乖地等着可好？”
小女童直勾勾看着寂空，眨巴着眼睛：“大师，母亲会回来的吗？不会丢下小牙对吗？”
寂空嘴翕动，面色纠结，低声呢喃：“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宁嗣音蹙眉：“大师，小牙问你话，你倒是回到她呀，她还这么小，你难道想让她……”
她欲言又止。
寂空眸色纠结，难以直视女童纯真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