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义
封离愣在原处，努力消化着碧瑶的话。
很可惜，除了无尽的寒颤，什么也没感悟出来。
她的脑子仿佛锈钝了，一片灰蒙，浑身冷得犹如步入三九时节，寒意砭骨。
直到九岐带领时屿他们上前，唤回了她的神智。
“神仙姐姐怎么一直发呆？”时屿不解地问。
九岐定睛瞧见封离唇色惨白，神情爬满惊慌，紧攥住她的手腕，几近哀求道：“尊上别再参与此事了，回去吧……”
“若是再出什么事，小君往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几束晶莹在他眼眸里闪闪发亮，封离瞧得真切。
这是……？
蠢龙居然哭了？
没来由的胸口一阵烦闷，她居然一连惹哭了两人。
难道天界的上神都那么喜欢哭的吗？
也没见时屿天天摆出副泪汪汪地模样啊？
封离想不透彻，觉得九岐婆婆妈妈的着实啰嗦，想抽出手，却又因他力气太大，只能作罢。
气鼓鼓地说：“本尊又不是纸糊的，能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蠢龙你可得搞清楚，本尊若是想要走，你们就算拦也拦不住；本尊若是不想走，你们说什么也都不管用！”
“本尊今日不把他蛇胆挖出来喂狗，誓不罢休！”
九岐、碧瑶和时屿听完她狂妄的言辞，纷纷陷入沉默；唯有阿月暗暗感叹，她家尊上可真了不起！
气场嘎嘎强！
不愧为魔界之首！
九岐有时大抵的确无法理解小狐狸的想法，但他会试着去改变的。
就比如现在，小狐狸说是因为受到妖仙的不尊重才不想走，非要和他死拼。
嗯……
倒还挺有说服力。
不过对于有关小狐狸性命的事，他却至死无法退让半分：“尊上执意想留下的话，便留吧。”
“但是万不可私自撇开小君，参与进景元神君和那妖仙的斗法当中。”
“需得在小君身边，由小君护你。”
“彼时天界若问起来，小君只知你们偶然路过，被卷入这场纷争，其他，一概不知。”
“明白了吗？”
好啊……光明正大的徇私！
封离压根儿没听进去他的话，带着看着热闹的心态，颇有兴味地看向碧瑶。
不知她与九岐身为同僚，在听到这有违条律的大逆话语之后，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封离眼角带笑，与之相视的那一刻，碧瑶偏过头去，闷闷小声说了一句：“我也……一概不知。”
封离：“……”
绝对被夺舍了吧？！
这哪里是她认知中的所谓高高在上的上神！
“你们到底在搞什……”封离话说一半，闷头就被迫砸进了九岐怀里。
突袭而来的兰香，迷蒙的她有些晕乎乎的。
一时竟失了力气，柔若无骨的像只老实狐狸，安静窝在温热的怀抱中。
“我去！那两人杀疯了吧？！”时屿在旁咆哮着，方才猛然偏移过来的法光，差点将他们一众烧成飞灰。
亏得他家好表兄反应机敏，挡下了那致命一击，这才相安无事。
九岐收回法力，看了眼怀中毫无动静的小狐狸，自觉出了些不对劲。
照小狐狸的性子，哪有这么轻易就被他安分抱着的可能？
而且，他所触及的肌肤，也是冷冰冰的……
“尊上？可是冷了？”他轻唤道，又把小狐狸往怀里拢了拢，希望如此能给她带去些温暖。
半晌，封离一句话没说，呼出在他胸口的气息更是逐渐微弱下去。
九岐心里咯噔一下，入眼小狐狸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只觉显得分外刺眼。
不对！
他的小狐狸怎么会……
从惊慌到茫然，仅在眨眼之间。
九岐暗下眸色，心仿佛被丢进了一潭死水里，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小狐狸也是六界生灵。
非是圣者，便也会历经生老病死、六道轮回。
饶是他再不愿面对，也无法否定事实就是如此……
他突然无法想象，失去了小狐狸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还会有人再对他说出那句，“又不是你自愿生来就被凶神命格所桎梏的”话吗？
九岐：“……”
啊啊，是了，或许像他这样只会给他者带去伤害的神，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才对。
碧瑶第一次见他失魂落魄成这副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淤堵感受。
又见他禁锢封离的双臂，用力得好似想将她骨头粉碎，自觉出些许不妙来。
“九岐哥哥……”她唤道，“不如将魔尊交给我吧？”
“在天宫我也自学过些医术，或许能帮上忙。”
九岐眼眸重回光彩，犹如抓到棵救命稻草，连忙应下。
将昏迷的小狐狸交给碧瑶，他转身望向空中金绿两方争斗不休的激烈场景，面无表情，气势突变尖冷。
时屿的眼力见这时候起了作用，明眼瞧出他家好表兄起了杀心，识趣地往后挪了一步。
他虽不惧天威，但在下界被战火波及致死的话，还是不太光彩……
“九岐天君这是怎么了？”阿月看不懂九岐傻愣在那里干嘛，凑到时屿身边小声问了一嘴。
时屿拉着阿月回到碧瑶她们身边，轻声解释：“我家表兄这是要认真干架了啊！千万可别招惹。”
“谁不知趣地招惹了现在的他，都得——”
他抬手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下：“喀嚓！”
阿月捂住喉间，咽下口唾沫：“九岐天君原来这么凶狠啊？还会斩杀妖魔……和传闻如此不符。
“传闻？”时屿问，“你指的是哪条传闻？”
“你是没见过他在水域处理政务时，杀伐果决的无情样子，即便对方的血液溅他一脸，他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那条自诩孤高、目无下尘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可事实又如何呢？”时屿话锋一转，抛出个问题，“阿月姑娘觉得九岐天君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吗？”
阿月想了想，九岐天君虽和她家尊上有些矛盾……
但之于他本人，只是行为举止过分拘束了而已，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感。
他既愿意费功夫为尊上打造绝无仅有的桃花簪，还愿意因为她破例多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袒露心意……
任她怎么看都不像个没有情义的家伙。
阿月回视过去，很认真地摇摇头：“不是。”
行吧，看在他尽心对尊上好的份上，勉为其难再让他重归神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