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窥天妖仙
从旁的时屿见封离直盯着同个地方看，正纳闷，她忽一转头，将视线移到了高台上。
顺着她的视线轨迹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看见九岐和碧瑶举止亲昵，时屿只觉心下凉了半截。
表兄啊表兄！
以往你那生人勿近的性子都被狗吃了吗？
怎么还和往年有过婚约的人一起说笑？
饶是有些幼年情分，也不能区别对待啊！
眼看封离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时屿不由得为他捏把汗。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和往常了解到的一些传闻，他已经看透了，封离虽个性洒脱，但却是个无常的暴脾气。
稍微有点不顺心意的，或者哪个不知好歹的刺激到她，都极其容易发怒。
轻易招惹不得。
他家表兄，显然两者都占全了。
只是奈何相隔太远，这无名怒火还没能烧到他身上去。
若不然，定能将他满身龙鳞都给烧成灰啰！
暗自产生了奇奇怪怪的想法，时屿恍惚记起封离头上似乎有一支用龙鳞做的簪子。
上头镶嵌的彩凛珠也是个难遇的稀罕宝贝。
用他龙爪前段的指甲盖想，都知道这繁复华美的重工之物出自谁手。
本想再偷偷瞅一眼那巧夺天工的发簪，谁曾想连半点影子都没看到。
时屿：“……”
哦豁。
看吧，给人家得罪完了。
果真应了那句“要想生活的去，先得媳妇儿不生气”的至理名言。
“……你一直盯着本尊作甚？”
时屿的视线太过黏糊，看得封离直起鸡皮疙瘩，总觉得这小子像在狩猎，在她身上鹰眼巡视想要的猎物。
一狐一龙堪堪对视，时屿尬笑了两声：“哈哈哈……没事没事，在下瞅神仙姐姐的面容太过惊艳秀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封离白眼翻得比天高，“油嘴滑舌。”
“方才坊主追加的拍卖会特殊规则你可都了解了？”
突然被考问，时屿颇有一种上神修课没听讲，却又刚好被先生抽问的窘迫。
笑都笑不出来了：“这个嘛……都怪在下沉迷神仙姐姐的花容月貌，一时出了神，没听着。”
也不知是不是有口无心的夸赞起了效用，封离暗沉的脸色一点点缓和，别过脸自语道：
“坊主刚才在底下说，聚源坊售卖物品从来不收金银财宝，只取相同价值的东西，以作交换。”
“啊啊，在下知道这个规矩，早从聚源坊诞生之初，水域就一直有在传。”
时屿附和着她的话，兴味盎然地深望向楼下高台：“那坊主也真是个怪人，做生意居然不为钱财。”
“倒是不像个商人，反倒像个喜欢搜罗各式宝贝的收藏鉴赏家。”
封离一怔，发现时屿不靠谱的眼神总算靠谱了一次。
她从进来坊中就一直在观察周遭环境布置，不止一次看见了奇珍异兽的首级、毛发、鳞片等等……
这些东西全都被做成了可以观赏的装饰，四处悬挂。
甚至难得的彩凛珠都有几颗，嵌入在柱壁兽纹浮雕的眼睛里，看得她心里直滴血。
暴殄天物！
正当神游，底下突发一阵沸腾的喧哗。
栏杆边的俩人纷纷向下望去，耳朵尖的阿月同也跑过来跟着凑热闹。
只见熙熙攘攘杂乱汇聚的妖群，倏尔像商量好似的，一齐整齐地划分为二，恭恭敬敬地让出中间的大道。
一位身着暗灰道袍的白须老者，手持拂尘搭在臂膀之上，挺直脊梁踱步走上前去。
神色漠然，远看犹如道骨仙风的凡俗修行者。
他寻了距离展卖台最近的角落站立，大手一挥，妖群便又合二为一，混成了个整体。
然而私语声却仍不间断。
封离听不真切，只闻得众妖嘴上常重复的一个称呼
——“窥天妖仙”。
能得众多水域妖魔这等待遇，想来定是个有威望的家伙。
倘若这种人也要和她争抢护心鳞，谁输谁赢，也未可知。
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封离朝身侧现成的“水域百科全书”问了一嘴：“时屿天君可认得那白胡子老头？”
“不认得。”时屿老实回答，“在下常驻开元海，对花市不甚了解，从没见过他。”
“不过——窥天妖仙的名讳，在下还是曾有听闻的。”
封离追问：“如何？”
时屿拿起折扇边晃边想地说：“闻说此妖掐得一手好卦，上知轮回天命，下通常伦生死，做些替人改命的勾当，时间一长，就有了那么个众者吹嘘他能力的外号。”
“在下记得，从我定居开元海开始，约摸三千多年前吧，便有这么号人物存在。”
“无人知晓他真身为何，本名为何，总之就是异常神秘且备受水域众生敬仰的一个老头儿。”
听完这些话，不等封离发言，阿月第一个感到不解：“不是都说泄露天机会折寿吗？这老头子怎么还活着？都快能当我太爷爷了。”
时屿看了眼面前才几百岁的小狐狸，竟无言以对：“……”
话糙理不糙。
天机不可泄露，诚如神之所说
——天道不可违逆，若要逆天而行，必受其反。
落得个“三魂难归黄泉正路，七魄凐灭上穷碧落”的归途都是轻的。
而这老头子却好端端活过了这么些年，连他也觉得奇怪。
“大抵……”时屿猜想，“他已经修成仙道，顿悟长生之法，寿与天齐了吧？”
封离闻言，不觉冷哼一声：“笑话，生来为妖，如何为仙？”
“欸~非也非也！”时屿嬉皮笑脸地与她说，“妖魔若是天生仙骨，勤加修炼，亦能得道！”
封离：“无凭据的传闻罢了，不足为信。”
时屿摇摇头：“然，在下确实有幸见过一位，身生为妖，却生有仙骨的天赋异禀之辈。”
封离无言听着他话中坚决，莫名觉得语气中有一丝钝重感，垂眸深思了会儿，没能想通。
接着便听到下头破空传来坊主宏大的声音。
“今日本坊在此拍卖护心鳞一枚，承蒙诸位水域众族能人异士拨冗前来。”
“此次拍卖依旧是价高者得。”
“但众所周知我坊中规矩……”
“坊主就别废话了！将拍得护心鳞的条件直说了吧！”有人等不及，直接扬声打断了坊主的话。
“就是就是！”
“直说了吧！”
见众妖都在附和，闹声越来越大，坊主仰天大喊：“好！那我便直言了！”
“诸位若想取得护心鳞，只需用金鲤族的一枚鳞片与之交换即可！”
封离见她在台上说得唾沫飞扬，心中升起一顿鄙夷。
道貌岸然。
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收了钱财宝物，将彩凛珠卖给了九岐……
“哈……”
杵在封离旁边观戏的时屿忽然失笑，一副落入荒唐戏中的不可思议的神情：“这坊主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