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护心鳞拍卖
门前的闹剧就此打住，吴姑娘冲坊主行过礼，被几个小厮带了下去。
围聚的人群消散，耳侧岑寂一时，坊主转过身来目视封离一行人，出口的声质不觉空灵了几成。
“诸位外客也是来此竞拍护心鳞的？”
“？！”
三者皆被她直言不讳的措辞吓了一跳，明知里头的勾当极易触犯天威，她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及。
连封离都有些欣赏她的胆魄，饶有兴味地轻笑：“是。”
“而且这护心鳞，本尊要定了！”
什么？
不是说来凑热闹的吗？
怎么还打算竞拍？
见封离如此坚定，时屿惊异地看向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凑近她耳侧小声道：“神仙姐姐这是干什么？当真要掺和进去？”
“你看本尊像在说笑？”封离反问。
时屿陷入沉默：“……”
她是认真的。
眉心不由得紧锁起来，他试着放软语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观赏拍卖和亲身参与竞拍的性质可不一样！”
“倘若坐实了那坊主的罪名，凡是参与其中的人，可都是会被当成共犯的！”
“难不成神仙姐姐也想去天牢坐坐？在下与你说，那地方一点也不好。”
“时屿天君何必杞人忧天。”封离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本尊向你保证，就算出事也绝不连累你！”
看着封离油盐不进的样子，时屿的语气难得愠怒了些许：“这说的哪里话？”
“既然是在下带你们来的，自然该对你们的生身安稳负责，哪里就听出了在下不想受连累的意思？”
封离抿了抿唇，听出他的态度，道：“时屿天君莫急，确是本尊唐突了。”
“但此物事关重大，本尊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获取在手！”
“其中深重含义，你是无法明了的，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时屿不大能理解此番话的内蕴所在，但见封离娇柔的五官赫然染上君王般不凡的熠泽。
字句尾音像是一阵无名的磅礴之气，拥有拔山倒树之势的威严与震撼。
他呆愣了半时，心底默默正视了封离“魔尊”的身份，只道参与竞拍护心鳞，定有她不能磨灭的职责所在。
回想起自身守护的一方海域水族，未必不能与之共情。
他垂下眉眼，手中折扇在另一手心猛敲一下，好似无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神仙姐姐想去便去吧……”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颇为无奈地继续道：“别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了，纯属在下自愿这么做。”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咱俩联手对敌，别说天兵天将，就连收拾起授有天箓的仙官肯定都不在话下！定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出现了……
传闻中的“反骨”。
封离边暗想，边感慨这小子的与众不同，可比那条唯唯诺诺、墨守成规的蠢龙大胆多了。
封离：“……”
奇了怪了，怎么又想到那蠢龙？
莫非除了桃花簪，他还给她下了什么咒？
阿月在旁边听完两人的对话，好半天才消化完时屿泼天的狂妄，与她家尊上近乎于执着的信念。
下一秒就见封离无言无语地盯着自身前方某处发愣。
复杂的神情里，尽数皆为满满当当的愁绪、疑虑。
她唤了几声，封离慢慢回过神来：“何事？”
声音毫无动荡，双目却有点儿恍惚。
“阿月见尊上似在想着什么？可是还有顾虑？”
“！”封离一惊，仿佛自身私密的想法被彻底洞穿，难得体会到丝毫慌乱。
赶忙驱走了脑海里蠢龙的傻脸，她重新摆正姿态，径直忽视阿月的话。
冲坊主问道：“不知坊中可有拒外族入内的说法？”
“自然没有。”坊主扫视了他们三个几眼，眸光深刻凝在时屿脸上。
嘴角浅浅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倒是没曾想上界龙族也会来看自己同族体肤之物被拍卖的场面。”
“是否有些过于残忍了？”
这话明摆是说给自个儿听的，时屿饶是心再大，也听出了几分戏谑意味。
从一个可能是加害者的口中，暗暗悟出的所谓的“同族之谊”，他觉得并无什么可入心听的价值，打哈哈道：
“嗐，在下既然来到此处，就只是聚源坊的客人，至于其他身份……”
话言至此，脸上无谓的神情逐渐僵硬。
他又未将真身显露，为何这女子能清楚知晓他是何种族？
不禁面露惊疑，直言问：“在下并未自报家门，坊主如何得知在下真实身份？”
那坊主似被戳到心虚之地，敛回打量的目光，被面具遮住的容颜看不清此刻神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淡定自若地抬手，朝前做了个有礼的手势：“诸位，请。”
见她没有回答的打算，时屿自知多问无益，便跟随封离二人一齐进入坊内。
路过她的身侧，悠长地回望了一眼。
心底埋下一颗疑云的种子。
刚刚步入聚源坊中，满堂奇香四溢，明珠辉煌；耳旁人声喧杂，恰如暴雨倾盆，铺天盖地砸来。
封离从头到尾看了遍其中奢华的布置，勉强觉得不错。
在二楼包厢指定了块能将下方一览无余的风水宝地，随手甩给坊主几颗宝珠，带着时屿和阿月一同上座。
“尊上为何选在这里？”阿月颇为好奇地在包厢里转了一圈。
捣鼓完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后，随手抓了块盘里早经备好的糕点叼在嘴里。
趴在栏杆往下望：“这里离地面展示卖品的高台那么远，若在上头叫价，他们能听见吗？”
封离还没说话，时屿就突然笑出声来，破灭了她多余的忧心：“阿月姑娘多虑了，在场人士你瞅瞅哪一个像凡夫俗子，只会空喊？”
啊……
阿月瞅着楼下千奇百怪的各类水域妖魔恍然大悟
——没一个不会法术，就算是喊，肯定都不会用大白嗓。
也就只有她这么个天天只会肚子饿的小狐狸，才会问出这种不过脑子的废话问题。
阿月吧唧了两口嘴里的糕点，继续望着楼下，像在看一场唯有稚子才能品出味道的布偶戏。
戏剧展开不久，众多颇具戎狄之风的妖怪中，突然冒出来一对打扮素雅的两道倩影。
一青一白，一男一女，并肩相随。
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得体雅致，显得与场下粗俗众妖格格不入。
自然也引得更多目光的瞩目。
阿月定睛看清两位来者，嘴里的糕点碎末一口气喷了出来：“尊尊尊、尊上！”
封离彼时刚端起茶杯，就见阿月一脸惊慌地跑来，满嘴的碎渣，模样很是狼狈。
封离：“……”
阿月许是察觉到此刻不合规矩，急忙拍干净污秽，继续道：“楼楼楼、楼下！”
“楼下怎么了？”终于看顺了眼，封离轻抿了口茶水，毫不在意地问。
阿月：“我看到九岐天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