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德行有亏
“什么？”
封离脸上笑容凝固，骂骂咧咧地追问：“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了本尊的坏话？！”
“哼！本尊就知道，这条蠢龙心口不一！之前的单纯都是装出来专程诓骗本尊的！”
阿月头次见尊上因个男人炸毛成这样，难掩意外：“天君可没提瑶池宴会的事儿，只叮嘱待你醒后让我告知他一声现状。”
“尊上反应怎么这么大？莫非不止想和那个少年拜把子？”
封离：“……”
阿月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没说就没说吧！
熟悉的沉闷感一涌而出，封离紧揪起颗良心，内里隐隐发痛。
她突然抬手，疯了似的狂捶心口，阿月吓了一跳，忙拦住她：“尊上这是干什么！”
“本尊要挖了这废物东西！”封离张着血盆大口奋力咆哮，心痛夹杂头痛双管齐下，与阿月无声对峙半天，终是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仰身躺倒卧榻上，鼻息粗重回响，念怀着九岐以前傻乎乎的举动，心绪更为纷乱。
她兀自翻了个身，沉默少顷，一眼被枕边夺目的彩凛珠引去了视线。
迅速将桃花簪攥在手中，脑袋里的鬼主意蹭蹭蹭往外冒，狐狸眼尾端眼角上扬，封离笑得狡黠：
“你方才说，他让你用这个东西传信给他，以告知本尊的现状？”
阿月愣了半秒想那个“他”指的谁，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天君是这么说的，但阿月根本就不会用。”
“昨日尊上您醉得不省人事，后半夜又好似入了梦魇，嘴里不停唤着天君的名字，怎么叫都叫不醒。”
“那时候医官也早出宫去了，一时情急，我便对着桃花簪唤了天君几声，求他下界来帮帮忙……”
“哪曾想天君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定是我法力太过低微，无法操控此类神物，没能传达去上界。”
阿月嘟着嘴，似对这件事很忧恼，讲着讲着就停不下来了。
“昨夜还是突然前来造访的北胤将军施法替您压制住了梦魇，如若深陷迷失神智，恐就难逃煞气横生的险际了。”
封离嚣张的气焰蔫了下去，听得五味杂陈。
攥紧簪子的手指紧了几分，抓到重点问：“北胤来干什么，昨日前去上界，本尊分明叫他回了北境。”
“啊！”经此提醒，阿月一拍脑门，从怀里最深处抽出条白锦绢帛，交由封离。
“北胤将军本想亲自与尊上商讨些什么事，但见昨日之景，实属不便。”
“将军又急着赶回，就将要事转换成书信，交给了我代为保管。”
封离接过绢帛，展开细看起来，上方黑墨成章，龙游凤舞，与特殊通信密法如出一辙。
只用指尖轻轻一点，墨文便从绢帛上挨个飞出，重新排列组合，汇成条简短的密文。
封离从中看出两个重要信息
——北胤想对伏幽山展开结界，锁住倾泻的灵气，以防弥散天地之间，归于虚无；
但结界中所能盛盈的灵气有其极限，倘若超出极限便会彻底崩盘，彼时灵气威压强势爆裂，或许会有举国倾覆的危险可能。
而他此番上书，就是在征求意见。
封离扬袖挥去了悬空的密文，留下星星点点的墨迹须弥消散。
对伏幽山施以结界，锁住倾泻而出的灵气，就等同于扩大了容器载体，徒生出一层外来的阻隔。
灵脉与灵气和谐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灵气强劲，受其影响灵脉也会丰盈，魔族气运自然更不用多说。
伏幽山的境况非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将灵气装盛起来，总好过无端消逝。
万一溢出的灵气又能自行回流进裂痕当中岂不更好？
至于后期承载极限的问题，她没有在意，她有信心在此之前解决灵脉破损的事，还众族人一个安稳命途！
想罢，封离准了此事，同回了封密函，轻轻挥手，一堆墨团合成只猎鹰，“嗖”地飞到门外，翱翔去了北方。
魔气化作的猎鹰刚走，宫门外就响起了个沧桑的声音。
“敢问封离魔尊可在？吾乃帝君派来宣旨的神官，烦请速速前来接旨！”
啥？
封离感觉自身耳朵出了毛病，沉默整整半柱香，门外的声音早没了。
“本尊方才好像听见门外有人。”封离抱着侥幸，小声对阿月说。
小姑娘还没能一棒子敲醒她，门外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下知道魔尊尚在内室，本官还得快些回去复命，烦请速速前来接旨！”
封离：“……”
在天上当神官就这么闲？
怎么都万分热衷于给她一介魔尊传旨？
严格来说，她可不受天规的约束！
她心头恼火，当真不想出去跟天上的仙神打照面。
但神官言之凿凿，再装傻下去不太妥当，只好重新整理好仪表，自个儿从室内走了出去。
光暗血穹之下，一袭白衣的华发老者颇为惹眼，好似周身发着不尽真意的金光，晃了封离的双目。
她轻蹙眉头，恣意地挪步上前，也不作礼，仅口头问安：“神官无恙。”
神官无言她的无礼举动，又瞄了眼她身上无点庄重的衣衫，心底不屑，面目明显又沉下几度。
凭空变出卷提花锦缎，恭敬展开，他冷口宣读道：“帝君诏曰——”
“会宴瑶池可见封离藐视天道，德行有亏。但念其自生蛮荒之地尚不知天宫礼仪教诲，又是初犯，故而再不追究责罚。”
“然，所犯之事情有可原，自身礼法更需规范。随赐一本《天规》研习，待上界通过礼法考核，再择定与九岐天君的大婚之期。”
“钦此——”
读罢，神官掌中白光一现，提花锦缎瞬间变作一本净白的大书。
似有《魔界章程》的三倍厚。
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封离双目满布血丝，呲目欲裂，齿间“咯吱”作响。
“魔尊？还不接旨？”
鹅黄的提花锦缎撞入眸中，封离一个眼刀飞去，杀得那神官怯怯后退半步。
“这这、这可是帝君降下的法旨！”拟正身形，他又找回底气，趾高气扬道，“六界皆以天道为尊！尔等怎可不……”
话音还未落地，封离大手一挥，唤出火焰涌去，一把烧了那破书。
“！！！”
神官心惊失色，无言呐喊，眼看着手中宝贝顿时化为灰烬，脸色一变，怒斥：“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烧毁天书！公然违抗帝君法旨！！！”
封离目不斜视，将黑灰踩在脚下，冷哼道：“就烧了，本尊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这般上去复命吧，顺便多叫点天兵天将来拿本尊！”
“多”字被她咬得很重，眼破凌厉，朝前步步紧逼：“万一人没带够，拿不下本尊，你们天界还有何颜面自称六界强尊？！”
“狂徒！”
神官大骂出声，怒气冲冲跃上云头，往上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