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裴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谁知这小狐狸崽有没有心怀鬼胎，企图出卖魔界！
若她的那种想法蹦上台面，他古霄第一个手刃的，就是她。
封离半侧着脸，腾腾杀气随风袭来，剜刮起她的血肉，深感一阵恶寒。
古霄老祖对她不喜不尊，她心知肚明，介于老东西对魔界并无二心，饶是脾气再差劲，她也选择能退让就退让。
但说她从未生气过，就实属错了。
比如现在，一连被下属甩了两三次脸色，她早已反骨逆生，“哐哧”一下，捏碎了腰侧的装饰珠串，摊开掌心，任齑粉悄然飘散。
“尊上倒是说说，到底有何难言之处？”古霄老祖穷追不舍，一副不问个明白誓不罢休的模样。
封离心烦得很，懒得理会他，思来想去，竟觉得向裴寂借用五灵石居然最为简单合理。
先暂时填补灵气缺失，而后在五灵石耗尽灵气之前，再找条罪不胜诛的恶龙，抽筋扒鳞。
既阻止了灵气外泄，又能让灵脉恢复如初，堪称完美计划。
不过照她和裴寂之间现在僵硬的关系，那厮能将秘宝轻易交给她吗？
讨要些珍奇异宝也就罢了，怕就怕凭他那轻浮不羁的性子，指不定又得想出些什么鬼主意来为难她……
“尊上倒是同老臣说个清楚！”
思绪被打断，封离脑仁一疼，太阳穴突突直跳，娇糯的小脸拧巴在一块儿，凶相尽显：“说说说，说什么说！古霄老祖想听什么话？”
“是堂堂魔尊贪恋美色，沉沦温柔乡不可自拔？！还是矜贵的尊者惧于天道淫威，弃魔族气节不顾，甘愿俯首称臣？！”
“难道不是？！”古霄老祖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激昂对峙，说得唾沫横飞，“尔率兵归降天界本就令人不耻，如今又要与神族联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身为君王，在魔界命脉攸关之际顾左右而言他，堪当大任的雄韬武略、坦荡襟怀何在？！上座之位你又如何坐得安稳！”
“放肆！”封离勃然大怒，挥出道掌风击碎旁侧的一块巨石，登时石沫横飞，洋洋洒洒，她咬牙从齿间挤出字音。
“别以为本尊不敢动你——”
“臣可不是那个连谏言都还看脸色的懦弱彭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古霄老祖畅快吐出积蓄已久的不满，怒极反笑：“在处置老臣这个三朝元老之前，尊上可记得先上报给清律殿，再由他们决定老臣是否应该受惩。”
该死！
封离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明摆着是拿定她没有实权处置元老级大臣，所以才不怕死地跟她使劲儿叫板。
心头烈焰“蹭蹭”上跃，化作赤金火龙在名为愤怒的浪潮中翻腾，前浪推后浪，一浪接一浪，几近淹没她的理智。
周围半晌都死寂无声，无外界添柴浇油，赤焰缓缓失去汹势，她喝退古霄老祖及一众士兵，独留下北胤。
待闲杂人等退散干净，封离小嘴一瘪，出拳打在北胤身上。
不轻不重，指节触及银甲，连携震动，拨弄起清脆的银片碰撞声。
北胤愣愣受住小狐狸的拳头，眸底划过分毫诧异，又很快消逝，眼见她的灵俏五官瞬间皱成包子褶，满脸的怨气为颊侧染上嫩粉。
“阿胤，本尊真的生气了！”少女鼓着腮帮，颇像稚子泼皮耍赖的样子。
又一拳象征性地落下：“目无尊者的老东西！总有一天本尊要拔了他的狐狸尾巴！”
北胤失笑，任由她出气
——如此，是不是就能算作，他的阿离并未因君臣之别而与他生分？
——
封离平复下心境，马不停蹄赶往蛇族盘踞的云嶷山，却得知裴寂此刻身在蛮荒边境的别苑小筑里。
封离心间微颤，本能对寄存两人美好往事的地方怀有排斥，权衡再三，联想到灵脉现状，还是厚脸皮跟了去。
以蛮荒之境为中心的方圆八百里内，皆是黄沙漫天的萧索景象，难以得见分毫生机。
封离穿越寸草不生的沙丘一路向南，狂风卷起水红的衣角，猎猎飘扬，犹如荒漠中倏然绽放的花火。
继续往前，沙尘渐小，偶尔遇见路侧的几棵仙人掌，视线也开始清明。
漠天相接的不远处突现一汪湖泊，表面縠纹轻荡，淙淙流水之声清冽回响，围绕岸边奇异生长着一圈约摸有人高的碧绿植被，倒是显得与周遭的荒芜沙洲有些格格不入。
封离绕过湖泊，驻足在“植被屏风”后方的一所青竹小苑前，四周同样怪异地栽种着翠竹。
封离停在门口，稀疏的黄竹篱笆充当门扉，毫不夸张的说，这破东西她一脚就能踢飞八丈远。
但此番有求于人，她只能选择文明的方式，直接推门而入。
方才踏上青石地板，男人轻佻的声音便响在头顶。
“分明说过与在下不相往来，这才多久，小狐狸便来找我叙旧了？”
封离双肩猛颤，感觉背后徒生股凉意，犹如遭遇了蛇信子的突袭，她怔怔转身，裴寂正弯着眉眼与之相视。
翠兰竹叶暗花长袍淬上层灼热金光，晃眼一瞧，大抵会错认成碧色衣衫，与奇特的绿景相互融合，在飞沙荒漠里却显得格外招摇。
那日逃出蛮荒重伤昏厥之前，也有这样一幅景色闯入她的模糊视线，是她见惯了百年沙暴后，初次所见的一抹生机。
熟悉身影渐渐逼近，封离无意间侧身避开，裴寂却只是绕过她，推开正屋的门：“进来坐坐？”
封离迟疑半瞬，停在原地没动：“不必了，本尊有事与你相商，就在外面说。”
“真可惜，我还想让你看看房里的布置，从你走后，任何东西我都没动过……”裴寂语气落寞，面容却是带上浅笑，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境到底如何。
“……”封离冷视着他，尽量放缓坚硬口吻，“五灵石，予本尊一用。此番借去应该难以再归还回来，你可提出所需的条件，本尊愿意尽力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