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一切终成空
“师妹，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为什么会有先天性心疾？”
墨云晔的眸子幽黑，像极了危险的漩涡，让人明知道很多危险，依旧想要不管不顾地跳下去一探究竟。
容慕猛然抬眼，他没有想到西景太子竟然会提到他。
他的心疾是天生的，自从记事起，这个病就一直跟着他，情绪起伏稍稍大一些，或者辛苦劳累一些，就会要他的命。
“为什么？”
容慕很想知道他的心疾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有什么办法能治疗。
陆窈看着墨云晔不发一言。
她在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晚晚，”容珺喘息猝然漏了几息，心脏猛然跳动，喊陆窈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别听他的，到为夫这里来，为夫和你说。”
墨云晔笑得更大声了，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陆窈，“师妹，你瞧，容珺心里明明知道，却一直没和你说。”
“父王……”容慕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
父王知道他为什么会天生心疾吗？
既然知道原因，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疾是有人可以而为之的？
“哥，你别听他乱说，”陆念悄悄拉了拉容慕的手，让他起伏不定的心绪勉力平复下来。
“师兄，”陆窈淡然地看着墨云晔，“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什么原因，你说就是，信与不信，在我。”
墨云晔扯着嘴角笑，“师妹可还记得当时怀这两个小的，已经胎死腹中了？”
陆窈默不作声。
当时确实，她很确定孩子已经是死胎了，可是后来，孩子又都好端端地生了下来。
墨云晔开口，说出了一个被隐瞒了十年的真相。
“陆探云的魂魄，换了一个小丫头，还有就是陆将军，他的人魂缺了，所以换回的这个男孩，先天有疾。”
陆窈猛然握紧了衣袖，脸色变得煞白。
“只能说，摄政王当真好手段。”墨云晔张狂大笑。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也知道陆窈对于自己哥哥陆星辰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就算是要死，他也要在容珺和她之间，扎下这根刺！
“哥哥，这……”
陆念脸色也不好看，拉着容慕的衣袖，有些慌乱。
所以她和哥哥是不该出生的人，全靠父王用娘亲血亲的魂魄来换回来的吗？
陆窈闭了闭眼睛，身形微微晃动了一瞬，随后看向容珺。
“他说的可是真的？”
一直盯着她瞧的容珺第一次不敢和她对视，目光游离漂浮开去。
“师妹，你想想，陆将军可是为了你专门来了东启，谁知道，他来寻自己妹妹，可是却成了亡魂，至死不能魂归故土……”
“别说了。”
陆窈喃喃自语，神情慌乱。
“晚晚，”容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出声唤她。
陆窈没有搭理，她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儿时哥哥带着她四处游玩的画面，还有她闯了祸哥哥帮她掩护的场景。
在这些画面中，多数时候，墨云晔也在。
陆窈抬眼看着自己面前形容狼狈的墨云晔，记忆中的他，是意气风发的太子，也是师父口中愚钝难教的弟子，还是那个把她捧在掌心的师兄。
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了现在这样？
陆窈恍惚地笑了。
墨云晔脸上疯狂的笑容逐渐消散，瞳仁中倒映着她，虽然她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可是透过这张脸，他还是记起了那个叫他师兄的奶娃娃。
“师妹，要是能回到以前，该多好。”
墨云晔合上眼睛，感叹着。
“晚晚，”容珺挣扎着站起身，大手死死地陷进身边搀扶他的御医胳膊中，“来为夫这里，以前的事情，都是为夫的错，日后任凭晚晚惩罚。”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容珺心中叫嚣着，他从陆窈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死志。
他不同意！
他们分开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他是怎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渡过的，他再清楚不过！
“晚晚！”
容珺踉踉跄跄地往她这边走来，大半的身体靠着身边的御医撑着，即便如此，他也要握住她的手。
决不能让她离开！
心中只剩这一个信念。
陆窈转身看了容珺一眼，目光带了哀戚，“夫君。”
这个称呼，隔了十年再说出口，不觉得甜蜜，只觉得喉间发涩，像胸口堵了一块铅。
容珺脚步一顿，美眸轻震。
那个身影倒映在他的眼底，背过身去，前行几步，当着他的面，抱住了墨云晔。
“晚晚？”
容珺听到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溢出口。
墨云晔身躯猛然一震，同样不可思议地睁开眼，下一瞬，他僵立在当场。
陆窈环上他的后背，将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后心。
“师兄，我们之间，该做个了断。”
陆窈轻声说道。
墨云晔僵硬着身子，垂眸看向她，勉力扯了扯嘴角，感受着生命在剧痛中一点点流逝。
“师妹，那陆将军白死了？”
墨云晔想要笑，笑他到最终还是输给了容珺，不但输了江山，还输了师妹。
师妹竟然为了容珺，杀他。
“晚晚，”容珺深深喘息，浑身的血液在冻僵之后猛然回暖，再次朝陆窈伸手，“你哥哥的账，为夫随你处置。”
薄唇勾起笑意。
幸好，她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容珺看着面前一手鲜血的她，想要把她带走，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她和他。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自是会弥补的。
陆窈回身，看了眼容珺，又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手一扬，锦绣广袖飘荡。
陆念只觉得一个白色的东西被抛了过来，匆忙伸手接了。
入手微热，还带着娘亲的温度。
是那枚鬼修月季栖身的玉佩。
“娘亲……”
陆念茫然抬眼，她想要知道娘亲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扔给她。
可是下一瞬，她张大了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不远处，容珺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御医，飞身扑上前。
“晚晚！”
撕心裂肺的喊声，奋力伸出想要抓住她的手。
最终，一切成了空。
陆窈带着墨云晔，跃下了悬崖。
“不！”
容珺重重摔在地上，徒劳地伸着手，掌心中，握着一小节自她衣裙上撕裂下来的布帛。
“找啊！给本王下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