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宁琨一改往日的内敛,今天打扮得格外显眼。
或许换个词形容能更为贴切,骚包。
他穿了件纯白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凹陷,下身配一条浅灰色休闲裤,衣服下摆塞进去,暗花色腰带提高腰线比例,显出逆天的大长腿。
额前的头发也一改往日的向后梳,而是随意的垂下来,有几捋搭在金丝边细闪镜框上,俊逸中透着股斯文败类的劲。
要不是因为不会,燕嫣真想对着扩音器吹个流氓哨。
宁琨神色自若的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一颗颗密集排列的头顶虚扫了一眼,随后一侧嘴角挑起了极小的弧度。
“各位好,前排的同学应该能看得比较清楚,站得靠后的同学踮脚凑合一下吧,我是宁琨,想必很多人已经认识我了。”
话音一落,人群果然开始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有点惊讶,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沁海有名的企业家了。
也有点不解,谁认识他?
更多的是嫉妒,谁认识他!
燕嫣眯着眼看他,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之前一点没听宁琨提过,这几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也都平静如常,怎么就突然到她学校捐钱,又高调的准备来一段国旗下演讲了呢。
正纳闷着,宁琨又开口了。
“最近听我家姑娘说,有些同学对我本人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我今天就想着来都来了,空着手总是不好的。”
宁琨一脸坏笑的继续说:“大家最近疯传的照片,我看到了,家里的拍立得效果不太好,现在真人在这呢,要是没看清的话正好多看两眼。”
停顿了几秒,而后话锋一转,宁琨脸色严肃了几分,“自家的姑娘平时说两句都心疼,那个帖子是从哪发出来的,这次我也就不追究了,但如果还有后文或者再有下次,我想宁氏的法务团队很乐意为各位服务。”
寥寥几句讲完后,宁琨又稍作停留了一下,然后才转身剩下一个留白的背影。
他依旧说得很含糊,他是谁,刚才校长已经介绍过了,他家姑娘是谁,有个脑子的都已经猜到了。
至于两人的关系,各自脑补吧。
自照片冲击后,这无疑是又扔下了个原子弹,把那些流言蜚语炸得片甲不剩,自此画上了无尽的感叹号。
燕嫣脑子还有点懵,但还是归于本心的逆着人流奔向了主席台后方。
远远的就看见宁琨站在树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在脸上,把眼镜框上的细闪烘托得更加绚烂。
燕嫣原地立住,恍若刚才的疾跑已经跨越了时间,眼前单手插兜倚树的少年,与她并没有14岁的差距,她跑到了他的年少,可以同他一起变老。
宁琨直身看她,小兔子貌似有点被吓到了,他冲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声说:“过来。”
燕嫣走近后,有点不敢抬头,“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
宁琨摘下不习惯的眼镜,说:“怕他们认不出来,我总不能穿个睡衣出门吧。”
燕嫣低笑,觉得身体里灌满了热气,将要飘起来。
宁琨说:“下次想要拍照,想要我接你就直接说,不用花钱。”
燕嫣盯着他眼里藏匿不住的柔情,眼眶酸胀,却还是硬着语气说:“我以后一定会很有钱的,你现在讨好我,绝对不亏。”
宁琨笑出声,揉了下她头顶说:“被人指指点点了好几天也不说,平时和我牙尖嘴利的这股劲用哪去了。”
燕嫣还是盯着他看,“我不想解释,命运的齿轮在我遇见你的那一天就已经写好了,我还有什么可抗争的。”
黑板上的倒计时又近了些,两人和煦而温存的把时间过得很慢,燕嫣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步步紧逼,她守着如美梦般的酣甜,连说话都不如以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这份说不破的情谊还太飘渺,她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打散了。
进入五月,教室里的气氛也越加凝重了起来,佯装在脸上的淡然和笑意,也渐渐没了扮演的欲望。
燕嫣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困了就睡,吃饱就发呆,晚上的时候也和住校生一起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有时候亚日来接她,有时候是宁琨,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高尔夫,燕嫣每次出门后,都有一种开奖的喜悦感。
于皓渺终于在一天的放学后,开始了控诉:“一个月啦,嫣妞,你这欲盖弥彰的娇羞劲能不能适当收一收,我这看着都要双重人格了,和你说话的时候都掌握不好语气和语调了。”
燕嫣没闲心解释:“你鬼扯什么?”
于皓渺没有要闭嘴的意思,“我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你这是卡顿了多年的进度条终于连上网了。网速快不快我是看不出来,但弹幕都写你脸上了。”
七年战役有了小幅度的进展,燕嫣也确实在冥思苦想着怎么继续攻城略地,不给敌人丝毫反击落跑的机会。
其实也没多宏伟的目标,老男人的情爱本就现实而克制,燕嫣也没想要那些不切实际的表忠心、走仪式。
反正宁琨喜欢她这件事,燕嫣就像刻在心里了一样,坚信不疑。
出了校门,宁琨站在车边抽烟,外套挂在臂弯处,领带也松了。
燕嫣走过去,打开车门,把他硬塞进去。
宁琨赏味的笑着说:“嫌我给你丢人了?”
燕嫣嘟起嘴,小声说:“以后少在这种少女聚集地,散发你的荷尔蒙。”
暮色四起,宁琨亲自开车。
黑色越野疾驰在霓虹旖旎的街道上,光影绰绰的打在脸上,又无情的换下一个目标。
燕嫣上车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侧头看着窗外。
趁着红灯的间隙,宁琨摸了一把燕嫣高扎的马尾,“不开心?”
燕嫣无精打采的摇头,闷声说:“我要是考不到让你满意的学校,你会对我失望吗?”
绿灯亮起,宁琨没有立刻回话。
燕嫣轻声叹息,自问自答的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考不上呢。”
宁琨一个急转,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面对着燕嫣。
“要出去玩吗?”
“现在?”
“对,就是现在。”
“要。”燕嫣毫不犹豫的回答。
宁琨满意的回靠在座位上,思考着这个点能带小姑娘去哪。
燕嫣眼睛转了一圈,倏然起身靠近宁琨,近到可以清楚的看见他两腮的胡茬,闻到他还没散尽的烟味。
然后咔哒一声,为他扣上安全带,喊了声“出发。”
宁琨发动后,驶出了一段距离后才问:“去哪?”
燕嫣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支口红,抿着嘴含糊的说:“先回家。”
宁琨努力集中注意力开车,也还是抽空用余光观察燕嫣莫名的举动,只见她涂上口红,又在指尖上沾了点涂在苹果肌上代替腮红。
解开头上的皮筋,胡乱摆弄了一会,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
都收拾完,宁琨也稳稳将车停进了院门,燕嫣催促道:“给你5分钟,上楼换身衣服再下来,怎么年轻怎么穿。”
脱口而出后,似又觉得‘年轻’这个词有点攻击性,立刻改口道:“怎么骚包怎么穿,上次国旗下演讲那身也行。”
宁琨熄火看着她,眼里浓雾不散,“你要带我去哪,还嫌我老?”
燕嫣推他,“上次你带我重走了你的青春,礼尚往来,今天我也带你感受下我这个年纪的逍遥,你这身太规矩了,等会怕你施展不开。”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你还有4分钟。”
宁琨被不由分说的推下车,顺从的上楼换了衣服。
选了一件粉蓝色连帽卫衣,黑色收口运动裤,头发实在来不及弄了,索性直接扣上一顶鸭舌帽。
回到车里,燕嫣也戏剧性的变了装。
脱掉卫衣系在后肩上,露出里面的低胸紧身吊带,百褶裙下的打底裤也直接脱掉了,露出笔直白嫩的双腿。
宁琨看着她,忘了启动车子,燕嫣指着时间说:“来不及了,快点出发,跟着我给你设定的导航走。”
宁琨得到指令后,先猛踩了下油门,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最近似乎对小兔子发出的指令都在未经思考的执行着。
燕嫣敲了下宁琨的帽檐,很是满意的说:“你看我们现在站在一起,明明就是同龄人。”
7点半开始的演出,两人到了的时候,已经快10点了,临近尾声。
门口的黄牛已经开始认命般的数手里剩余的演出票,这个点肯定是再不会有人买了。
燕嫣气喘吁吁的跑过去,抽出两张票就往livehouse里跑,一边跑,一边指着后面说:“两张,他结账。”
宁琨付完钱,快步追上去,紧张的盯着燕嫣随着步伐而跳跃的裙摆,生怕她走光似的,紧紧挨着她。
推开雾气缭绕的大门,室内的嘈杂像空气被撕裂了一般,争先恐后的往耳朵里钻。
宁琨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局促得不知该往哪走。
昏暗中,一只手被轻轻的抓起,宁琨垂眸,燕嫣用口型对他说:“跟紧点。”
台上演出的乐队,燕嫣也叫不出名字,但气氛烘托得足够热烈。
听着不知名的朋克,两人紧牵着手,慢慢的也随着节奏摇摆起来。
台上的男歌手用空灵的嗓音唱:
你是唯一可以闻到我的人
把模糊的路人都幻想成了你
没想过得知我们何时分离
享受那刻没有预料的相遇
你是唯一可以抓住我的人
宇宙间唯一一块丝绸的温柔
没想过得知我们何时分离
享受那刻没有预料的相遇
燕嫣是尝到了口中的涩苦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回头在熠熠灯火中,抬起脚尖,轻轻送上自己的唇。
像每一次梦里的放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吻烫上了温度,也浸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