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对策
坐在桌案后看书的顾七郎听到门外的呵斥,锋利的眼神扫视一眼后面,继而走过去开门。
“也不瞧瞧几更了,还不歇着?”
顾怀之语气非常不善,转眼瞥见他屋中桌案上摊开的书籍,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拧啊,看来你是要逼得我把祖宗请出来好好教教你,才会放弃念书。”
他说的这话只有父子俩能听懂。
顾七郎抬起头,眼神里的暴戾之气再也无法掩盖,像一柄离弦之箭,直直冲着顾怀之面门而去。
他沉敛着语气,依然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那股疯狂狠劲,“我祖宗?不是早就剩我一个?”
屋里跪着的人听见外面有人声,立刻扭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嘴里嗬嗬得发出气声。
“谁在里面?”
顾怀之狐疑地朝里扫几眼没发现可疑之处,便重重叹口气,“我和你娘这辈子没别的抱负,就只盼着你平安,姓氏不重要,名誉更不重要,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就听话,不要再考官了,跟陈县令拉开距离,明年乡试不要去了。”
“我根本不在乎抱负和我的姓氏,但我在乎名誉。”
她说过,要将生意做大做强,立足于整个大周,商离不开官,如此自己就必须发奋图强,日后她需要他。
顾七郎倏然昂起头,本就比顾怀之高大的身子现下就像俯视他一般,散发着气势逼人的压迫力。
语气不容回绝:“只有立于万人之上,才能保护对自己好的人。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可我没让你去送死啊!你知不知道,越是接近权利中心,你暴露的越快。”
顾怀之气的真想扇他一巴掌,他强忍怒气,好言相劝道:“你父亲于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你被他们害死,你好不容易平安长这么大,好好过日子不比什么好,非要钻进那朝堂干什么?”
宴文珺听着父子俩的吵架声,心乱到根本睡不着,便起身出去劝架。
他们的儿子他们自己在清楚不过,主意太多性子太疯,也就是在清水县这小地方没有仇家,他能平和地生活,若是换个勾心斗角的地,怕是早就满手血腥了。
“好好的又要吵起来,你们父子俩就没有一次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会天的。”
“你也是,当初瞧着你读书用功便想着试试,谁知你小小年纪一次就考中秀才,若不是我们和陈县令拦着,恐怕你是要连考的,你爹想到以后你的路难走才不让你继续读书的,是为你好啊,傻孩子。”
宴文珺垫着脚,慈爱地摸摸他的脸,柔声说道:“跟娘说说,是不是有原因,才让你坚持读书的?”
因为先前顾七郎都是不怎么看书的,但凡能说得上来名字的文学大豪,或者是治国利民的书籍文献,他全都了然于心,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在纸张上。
现在的他需要的是实际经验,而不是学子那样纸上谈兵。
顾七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跟顾怀之淡淡道:“你放心,我没有复仇的念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若要完成遗愿,唯一的做法便是好好活着。考官这个事情不需多言,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想法不会改变,若是日后我真的因为身份暴露遭遇性命之忧,那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张狂地笑起来,意气风发地道:“我本身的能力也就到这里,怨不得别人。”
顾怀之已经不生气了,失望地看他一眼,丢下一句‘随便你。’就走了。
宴文珺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儿子是他们自己的儿子换来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亲生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不听话,做父母的真是有太多无奈无处去诉说。
待他们都走后,顾七郎也没有心情在回屋看见那几张讨人厌的脸,索性一指头戳过去,几个人半死不活地头垂下,吐着血晕死了。
这几个人是窦四郎的徒弟,他性子沉稳,想的比别人多,既然窦四郎不存在了,他的那些徒弟若是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到唐元元身上,倒不如送佛送到西,让他们师徒几人去地下团聚,省的给唐元元要挟的把柄。
他则是独自一人走到城门口,待门刚开便闪身出城。
茫茫然地走在小道上,他肃着面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天地之大除了顾怀之夫妇,好像再也没他容身之处。
这会子的天一轮弯月还挂在头顶,远方的天际,却已然把云霞染成金黄,晨曦即将到来。
唐元元吆喝着驴车,走在小道上,大老远觉着前方昏暗中有个人,高高大大的,有点熟悉。
她眯起眼睛细瞧,看清人后脸上绽放笑容,连忙赶着驴车撵上去。
“顾先生!”
她的语气充满惊喜,自上次给她柴房一别,已是几日没见面了。
顾先生耳朵聪灵,早就听出有车靠近,只是懒得回头。
乍一听到她欣喜的声音,自己有那么一瞬竟然想立刻回身抱住她。
但他忍住了,压下心头的翻涌,转身淡淡道:“要进城吗?”
在唐元元后面那辆车上,坐着唐母和六水,拉着满满两车成品食物要去城里卖。
“是的,这么早你要去哪里?”她点点头笑道,眼神往他身后瞧瞧,也没看见那把极长的横刀带在身边。
他清冷着面容摇头,转而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最近生意做的可还顺利?”
他问的隐晦,可是唐元元一点就透的人,立马回道:“没有人欺负我,哦对了,上次村里的窦四郎跟我比试做菜,被我比输了,我还等着他来找我麻烦呢,结果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怕是早就离开牛家村去往别处了。”
“他是去别处了…”他笑笑,“快些去吧,城门开了。”
“好,我先走了啊,你早些回去。”
他点点头算作回应,站在原地瞧着两辆车错身而过,直到消失后,面容复又挂上万年不变的淡漠神情。
自从她把蒸饼子算作自己的特色小吃后,人是比之前多了好几倍,络绎不绝,全是过来买蒸饼子的。
要不怎么说唐元元有生意头脑,这个时候趁势推出围绕蒸饼子新开发的特色小食,红枣面疙瘩,油饼卷糕。
全都是根据清水县出名的原材料制作而成,带着浓厚的乡土人情风味,她想着回去后把它们全都研究出来,联合现有的食物,打响名头,然后计划着挣钱后,在城里开家自己的食肆。
说干就干,闭市后,她马不停蹄地回到家,直接钻入灶房,专心做菜,旁人叫她都没反应。
红枣面疙瘩的口感酥软香甜,想要达到此要求,就要用沸水将面粉烫成硬糊状,再搀进煮熟的红枣,然后用筷子将其一团一团夹入沸腾的油锅煎炸,待颜色金黄即可捞而食之。
油饼卷糕在清水县其他食肆也有卖的,主料是糯米,然后配以葡萄干红枣莲子等制作而成。
唐母忙了一早晨,因为地里有小伍,下午也没再去地上,而是跟着唐元元帮忙。
她抓了几把莲子放在盆里,不解地望着盆,唉声叹气。
她家老四现下是越来越会鼓捣菜式了,净是些她没见过的,完了还卖的很红火,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些个配方,她那小脑瓜也真能耐,还都能记住。
“闺女,莲子来了。”
她将盆放在案板上,瞧着唐元元,发现她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而是全神贯注地写字。
唐母有些好奇,凑到近处一瞧,就见一张破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旁边还备着做油饼卷糕的食材,估摸着她是在写配方,唐母不忍打扰,悄悄退了出来关上门。
走远了些后,她叫来唐父,悄声道:“咱闺女啥时候会写字了?”
唐父一脸懵,摇头,“不知道啊,你咋知道她会写字的?”
“你是没见到,她在灶房都没瞧见我进去,拿着一根木柴棍在纸上写写画画,可不就是会写字了。”
“该不会是背着我们念书了?”唐父惊讶地张头望着灶房方向,狐疑地猜测。
唐母觉着有道理,想了下又否决,“不可能,老四忙成这样,成天的不是跟着你,便是我陪着,哪里有时间越过我们的视线去念书?”
“那是如何?”
唐父问的唐母都不知道怎么回,她也想不明白,便将这件事放在心底,想着等闺女有时间了问问她。
待唐元元写完油饼卷糕的配方,才发现身边多了一盆莲子,立时想起,她嘱咐过唐母,要给她送来的。
她没多想,将大米与糯米等量,一起搅拌均匀,待蒸锅开了后,她揭去锅盖扇了扇冒出的雾气。
锅底刷一层清油,把米薄薄的铺一层,再铺一层红枣和葡萄干莲子,如此反复。最后加入温水,水量高于食材三分之二蒸熟。
不出片刻,她便闻到清新的糯米香,夹杂着红枣与葡萄干的果香,蜜甜蜜甜的。
她趁着这个时间连忙热水和面,将它们都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擀成圆形薄饼,入油锅炸至两面金黄捞出。
待油饼炸到一半的时候糯米已经蒸熟,这里有个小喜好,根据个人情况而定,有的人喜欢甜腻,便在干净的小碗中舀两勺化开的红糖水,倒入糯米中搅拌,然后拌在油饼中卷着吃,若是不喜甜,那蒸熟的糯米甜度也是刚好的,直接卷着油饼就能开吃。
唐父他们早就闻着味儿了,听见灶房没了动静,便推门进来。
“闺女,这便是你说的油饼卷糕?”唐母闻着满屋的香气,问她。
“对,你们快来帮我尝尝看,味道如何?”
她给家里所有人一人卷了一个,嘱咐道:“小心烫。”
唐父没见过这种用油饼卷起来吃的食物,不由得端着盘子左看右看,分外稀奇。
一旁的王豆花他们早就吃上了,她却三两下一个卷糕下肚,像几天没吃饭的饿狼般,抬着鼻孔使劲儿闻甜腻味儿。
唐元元看出她的异常,不由得问道:“嫂子这是害喜?喜欢闻甜食的味道?”
“害喜的厉害,闻到甜味就走不动道儿。”小伍在一旁说道。
“那便在给嫂子一个。”她笑着又卷起一个卷糕递给王豆花,问他们,“你们吃着味道如何,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会不会太甜了?”唐父不确定的转头看着大家。
唐母摇头,“不甜啊,我还想着在加点糖水呢。”
“我没觉出甜味儿来。”小伍也是如是说。
家中人意见不统一,唐元元只好自己尝味,红枣与葡萄干的比例她是按照十比一逐层放置的,入口甜度适中,估摸着唐父可能吃不惯太甜的食物。
只好持保留意见,待明日让食客们给她提意见。
“今天的晚饭便是这个吧,我在做些小菜出来就着。”她放下此事,转身去灶房忙活。
第二日一早,她赶着进城之前做出新鲜的油饼卷糕带去城里见真章。
没想到一经推出,便受到当地人的强烈反响,一卖而空。
她放下心来,摊子已经不需要单单依靠牛脊汤这一个单品来拉拢人气了,现在反而是人气太高,把个周围拥堵的水泄不通,连带着在她旁边做生意的几个小摊贩全都怨声载道,对她的记恨相当大。
她把生意全抢走了,导致他们没得卖,几个人便凑在一起组成一个名为“对抗唐娘子商团”商议对策。元宝小说
有摊贩就提出,抓只吃了药的死老鼠,趁着她们不注意,丢到哪个蒸屉里,也够她们把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