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亲你一下
白绵绵的柔软云朵仿佛触手可及，茂密的森林随着天空无边无际地蔓延，一颗宝石镶嵌在青色之中，那是亮闪闪国，公主的国度。
巨龙载着她往相反的方向飞去，对自己的龙有着天然信任感的少女并没有感觉到危机，她用柔软的侧脸蹭了蹭它的掌心。
有的人类慕高，也许那是第一只龙，第一只可怜兮兮的倒霉的龙，它被这个人类用力量驯服，死后又将飞得高高的基因留给了它的后代。
每逢被鞭子抽打，龙们便会像马儿一样被激励，然后飞得更高。
这只银龙并不需要鞭子，它只需要主人微不可查的轻蹭，便愿意为此挥动翅膀。
千花以为自己几乎碰到了太阳，她有些害怕地抱住它的一根爪子。
她的龙太大了，她甚至可以在它的掌心安家，若是要让她徒步从它的背走到它的尾巴，兴许要走上好几十年。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你想去哪？”
“我想看海。”
公主的国度被千千万万颗树木围住，她只在童话书里看过海，或者……
在巨龙的眼睛里。
勇者大人曾见过海洋，他告诉千花，那里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生物，他给她漂亮的珍珠，告诉她这些来自一种叫做贝壳的生物，她缠着他画了许多小动物，圆滚滚的叫做章鱼，有许多触手的叫做水母，还有像是星星的，那是海里的星星，在晚上会散发着美丽的微光。
她看见了梦想中的海，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浪潮起落为它穿上荷叶般的裙摆，公主擅长欣赏大自然赐予她的礼物，她轻轻吻在巨龙的爪子上，“谢谢你！”
这里空无人烟，巨龙带着她降落在沙滩上，它一大半的身体都沉入了海里，惊起一滩神奇的动物。
千花捡起一个贝壳，里面却并没有珍珠，她丝毫不感到失落，笑着将自己埋入沙子里。
“你在做什么？”
“你看！”千花指着自己用沙子堆出来的鱼尾巴，“我希望我是小美人鱼，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回到海底去了。”
她的龙将脑袋凑过来，它将眼罩扯下，露出比大海更漂亮的巨大眼睛，“不要。”
“什么不要？”
“不要回去。”
她的龙说道，“我只会飞，不会游泳。”
“是哦……”公主想起来蹭蹭银龙雪色的睫毛，可是她将自己埋得太深了，湿软的细沙将她压在原地，公主试了几次，有些着急，“完蛋了。”
“我被埋在这里了。”
她的龙抬起爪子，发现这么一点小尖尖都足以将少女的身体整个穿透，然后串起来。
于是她的龙又问她，“你会让我变成泡沫吗？”
“当然不会呀。”
公主懵懂地许下诺言，“你是我的龙耶。”
没有人类愿意失去他们的龙，除非他即将死亡。
于是半空中出现了星火一般的蓝色光点，在下一刹那，白发蓝眸的少年降落在公主面前。
他穿着黑色的，和公主送他的眼罩同种布料的礼服，古老漂亮的暗银色纹路顺着衣领蜿蜒而下，他伸出手将公主拉了起来。
过于完美的容颜让他显得十分有距离感，“我好看吗？”
纵使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脸颊甚至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纵使少年此刻正在甜甜地朝她笑，但他身上还是散发着刀剑般的凌厉锋锐。
他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柄准备出鞘的利剑，充满了攻击性，给人带来极致的压迫感。
公主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叫嚣着危险、每一个细胞都在劝她逃跑。
快跑、快跑……
“你在发抖。”
他走到她的身边，“你害怕我，为什么？”
她的龙还是龙的时候，每一寸力量都均匀分给了庞大的身躯，但她的龙变成人类，这些力量凝聚在一个不足两米的少年身上，就叫人觉得十分可怕了。
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少年拽住公主的手，神色阴鸷，“你想反悔吗？”
公主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就像勇者大人说过的……
海底有一个古神，古神身上承载着浩瀚的神力，每一个见到祂的人类都会变成疯子。
公主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变成疯子了，她下意识躲避着恐怖的存在，这让她的龙更为恼火。
“你想丢下我。”
她的龙说道，“那就和我一起变成泡沫。”
为什么……这是她的龙，她的龙为什么会这么可怕，为什么要冤枉她，为什么要吓唬她。
她的手都已经快被他捏碎了。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沙子上，少年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你哭什么。”
“不许哭。”
他被哭得心烦意燥，皱着眉头加重语气，“不许哭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身上才有了一点点人类的影子，“再哭就把你吃掉。”
他重复道，“把你吃进肚子里，等你不哭了再吐出来。”
公主哭声一顿，“为什么？”
笨蛋公主注意力全然被他的这句话吸引走，“你为什么要把我吃掉？”
“因为你哭的很烦啊！”
“那我可以睡在你的肚子上吗？”公主仿佛对这个有天然的执念，“就像你是龙的时候那样。”
“现在也可以啊。”
高大的少年将她揽进怀里，粉色的小羊毛卷才将将够到他的胸膛，“你这么小，我不变回龙也可以让你睡。”
于是公主又高兴起来，这是她的龙，从她出生就开始喜欢的龙。
“可以抱抱吗？”
她的龙好大，从前她无数次地想要环住它的脖子，没有一次得偿所愿。
“你是笨蛋吗？”
少年把她整个环抱住，“我是你的龙诶，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公主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过了一会，又学着他那样，把他紧紧抱住。
这一次拥抱，满足的不止一个人。
她的龙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触碰她了，不必再担忧一不小心就把她给弄碎。
“亲我。”
她的龙松开她，语气矜傲，“快点。”
亲、亲他？是她想的那样吗？
公主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是笨蛋吗？”少年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就像王子和白雪公主那样。”
“……”
公主皱着脸，“亲吻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我和你难道不是恋人吗？”
少年低头看着她，“快点。”
“我们什么时候……唔。”
浪潮迭起，金色的沙滩上，少女的脸被大掌捧起，小螃蟹钻回石头里，她的未尽之言悉数被她的龙吃进了肚子里。
这一个青涩的吻并没有让公主体会到童话里爱情的滋味，因为少年与其说是在亲吻，不如说是在啃噬她的嘴唇。
起初，她的龙还能尚且克制，记得他的主人是多么弱小的存在，到了后来骨子里的兽性使得他将怜惜尽数抛在了脑后，直到她的眼泪和血液攀上他的掌心，他才堪堪将其松开。
“你太弱了。”
少年看着公主唇上的伤口，不满道，“我只是轻轻咬了一会，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你是混蛋吗！”
千花推开他，“你把我弄得好疼！”
“我错了嘛。”
少年见她真的生气了，将脑袋凑到她眼前，婴儿蓝的双眸和雪色的睫毛，以及有些幼态的脸型让这只巨龙撒起娇来毫不违和，“我下次会轻一点的，真的，我保证。”
“……”
公主被美颜暴击，只好低下头，迷迷糊糊地说道，“好、好吧……那我原谅你了。”
“但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年轻的公主只以为她的龙只是分不清伙伴和恋人的区别，她教育道，“我们是伙伴，我和勇者大人才是恋人，这种事只能我和他做。”
少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最喜欢我、我是你最重要的存在、不会让我变成泡沫，这些话全都是骗我的吗？”
她的龙问她，“用甜甜的谎话哄骗我，让我为你长出双腿，然后再把我丢掉，去和你的勇者大人结婚，你是这样计划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少年低头，浓密纤长的睫毛扫在她的脸侧，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在飘，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我会杀了你哦。”
“我没有骗你……”
“你是我的龙，千花从出生开始就在喜欢你了。”
公主又害怕又委屈，她下意识扯起少年的袖子，“但是、但是千花已经和勇者大人有了婚约，千花不想做违约的人……”
“这有什么的嘛。”少年粲然一笑，“把他杀掉不就好了。”
少年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要吻你了哦。”
一直到夜幕降临，少女吵着要回家，她的龙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好嘛好嘛，我错了。”
“你每一次都道歉，但是每一次都不改！”
在数次接吻的间隙，银龙还稍微分心掌握了治愈魔法，这种只有大魔法师才能学会的古老咒术只短暂困扰了她的龙两秒钟。
学会了这个，巨龙变得更加无所顾忌，千花从出生起就被勇者大人捧在掌心，连玫瑰花都没有机会用尖刺伤害她，如今却被一只恶龙肆无忌惮地享用。
想到这里，千花觉得少年十分可恶，“你太坏了！”
她脸颊鼓起来，打落他想要蹭蹭脸颊的手，“我真的很生气！”
“生气也不要推开我嘛。”
少年缠住公主，费力地弯下腰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都没喊累欸。”
“？？”
千花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大巨大的树袋熊缠住了，身上沉重的负担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行走，她问道，“你累什么？”
“你这么矮。”
少年走到她面前，又一次将脸凑近，放大的俊脸上满是委屈，他眨巴眨巴眼睛，“我每一次弯腰都很累的诶。”
！
“你是混蛋吗！”
公主愤怒无比：“明明后来都是你把我抱起来的好不好！”
“那抱你也很累啊。”
少年不死心地狡辩，丝毫不明白自己正在雷区反复蹦迪，“你这么重。”
千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是她的龙，她最喜欢的龙，为什么变成人以后会是这种样子啊……
银龙不是最温和稳重的吗？
不、不对。
他会因为食物不合胃口就将热气球打落、因为她故事念得磕磕巴巴就喷火烧了她的土地、因为她半个小时没有找他说话就差点将她的宫殿捣毁……
从前被忽视的种种都浮上心头，千花摘下滤镜，才发现她的龙远比脾气暴烈的红龙还要难伺候！
“你、你！”
“又怎么了嘛。”
少年抱住她，“好啦好啦，算我错了还不行嘛。”
本来就生气的少女再听见这句话更是气得脑袋都要生出火焰了，她的手搭上少年的胸膛，正想将他推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她的勇者大人站在不远处，葡萄红色的双眸中满是笑意，“看来您在外面玩得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