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8承诺
厉氏老宅，厉老爷子书房。
厉皓宸母亲端坐在厉老爷子面前，她看着佣人刚端上的那杯热水袅袅升起的水雾，人略微有点走神。这样的场合其实每次家宴都会来一次，出于尊重她此时不得不坐在这，更何况最近她确实有点事。
老爷子看着大儿子这名存实亡的媳妇，已经不知如何开口，“延泓最近有联系你吗？”
陆沁媛回神，无奈道：“爸，延泓一直都没联系过我。”
厉老爷子闻言，喝了口热水，继续问：“你没去找过他了？”
陆沁媛笑容苦涩：“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并不打算再瞒，准备直接坦白，毕竟之前也不是没人传过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只不过老爷子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存在罢了，那今天就由她来摊牌。
老爷子闻言显然有些生气，重重地放下了茶杯，但此时也没办法朝陆沁媛发火，毕竟他儿子也是当事人之一，语气还是有点重了：“你们都不知道收敛一点吗？把皓宸放在什么位置？”
老爷子看着陆沁媛，只想在她脸上看看到底有没有一丝愧疚或对孩子的不忍，然而事实就是会让他失望，并没有。
陆沁媛也不作辩驳，只坦然道：“爸，如今到这份上，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再说了，自从那件事之后，皓宸也好久没叫过我一声‘妈’了。”提到厉皓宸，陆沁媛感到内心有点窒息，但也就一瞬。
良久，陆沁媛起身，朝厉老爷子告别。准备出书房门的那一刻，厉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之前提过来的陆家合作的项目，我会让工程部老季再评估下报价，后续还需要对接的事务，你可以直接找凌锋跟老季。”
陆沁媛身子一顿，却并没有回头，但还是客气地回他：“谢谢爸。”也只有这种事情，才是她每个月来这里的理由了。
侯在书房门口的管家齐磊，恭敬地朝走出门的陆沁媛躬身行了一礼，正准备帮着带上房门，却听见厉老爷子叫他进去。
齐磊进门，等候吩咐：“老爷？”
厉老爷子转椅正背过身，人微微抚额，声音显得苍老而沙哑：“皓宸那里，还需要齐坤多上点心。如今这夫妇二人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风言风语的，皓宸处境就会被人诟病。”
齐磊想到他兄弟最近给他说的事情，回道：“老爷放心，坤哥那边会时时注意的。而且听说，最近小少爷还领养了一只狗，心情应该是不差的。”
“哦？”老爷子颇有些意外，似是想到什么，又接着问：“我记得之前楚家好像有递过拜帖？”
“是有，十月份的时候。只是前一阵您一直忙，也不在s市，所以一直没能给那边回复。”
“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安排下吧。”厉老爷子吩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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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底的时候，楚琪被楚爸楚妈拉出门。
她还有点懵，只是在收拾的时候，楚妈跟她简单说了一下，是去拜谢她的救命恩人。楚琪这才知道，她落水的那天，是厉皓宸捞她上来的，在120来之前做了急救措施。
诶，等等，厉皓宸给她做的急救措施？那病房那天那场小学鸡对话岂不是，杰兄弟口中的做人工呼吸的人也是他？
楚琪捂脸，这都什么事儿啊。
直到她在厉氏老宅看到了厉皓宸，整个人才回过神儿来。
接着她看到老宅的主人厉老爷子，整个人更懵了，只感觉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难道穿书女必挂剧情或主人物吗？
厉老爷子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脸惊讶的小姑娘。
当天齐磊大半夜收到厉皓宸的电话，要动用关系安排心肺科专家给人看病。
要知道他这个孙子自小要强而且孤僻到有点冷酷的地步，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更别说求他办事了，当天却破例了。让他破例的人就是眼前这小姑娘。s市大多数医院都有寰成入股，全资的贵世医院，更是聚集了全市最好的医疗资源跟各科专家。
当时情况紧急送去的是市里的人医，因为情况不明朗不敢随便转院，所以就给安排了跨院专家联诊。动用这些资源对于厉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就几个电话的事情，主要是看谁来用。
直到厉老爷子看见楚琪，他才发现好像画展当天跑过来给他递药的也是这小姑娘。
厉老爷子满面慈祥，很是和蔼地说：“小姑娘，我们很有缘啊。”说完还不忘拿余光去看他那冷得跟冰块一样的孙子，那小子倒是淡定，什么表情都没有。
楚琪也不打马虎眼，大大方方回他：“厉爷爷好。我也觉得我们很有缘。”
接下来自是双方长辈的场面话，楚琪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心里是十分不解，明明她过来什么也没做过，跟男主这边共同出镜的次数怎么有点多啊，难道是主剧情还没正式开始，所以主角18岁之前怎么发展的都是自由发挥？想着想着整个人有点出神。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旁边的话语声渐渐小了，在场的人都看着她，楚妈拍了拍她：“想什么呢，你这孩子？”
楚琪猛然回神：“啊？什么？”
环视了一眼现场状况，楚琪囧，她只能找借口：“没什么，刚进门的时候不是看到厉爷爷花园里的欧石楠长得挺好嘛，在想回去的之后我要不要也种一些。”
厉家人不知，楚爸楚妈难道还不了解自家女儿，夫妇二人都有些惊讶，她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花艺了？
厉皓宸却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觉得她刚才就是在为出神找借口。
厉老爷子什么眼色，自然知道这种场合小辈呆着可能有点拘谨，所以笑呵呵说道：“皓宸，你带琪琪去花园逛逛。”
厉皓宸起身出去，楚琪咽了咽口水，自是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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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但这时候的天气也是湿冷湿冷的。楚琪有些后悔，口不择言，不然也不用来这里吹冷风。既然来都来了，就随便看看。讲真，冬季的花园没啥好看的，绿植大多已失去最鲜艳的颜色，她有些兴致缺缺，想起了家里的两只小鹅仔，出门的时候还没喂东西呢，不过佣人会喂就是了。
殊不知她站在这里看风景，她亦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厉皓宸此时就在看着她。
小姑娘头戴着蓓蕾帽，柔软的黑发别在耳后，漏出一张莹白娇俏的小脸，两颊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热的红彤彤的，鼻尖冻得通红，还时不时吸吸鼻子。人还没他胸口高，冬天的衣服本该臃肿的，然而他面前的小姑娘在羽绒服的包裹下还是小小一团。
哦，对了，她好像也才5岁，厉皓宸才想起来。
本来今天接到爷爷的电话，他还想以学校有课为由不过来，直到他爷爷提起了楚琪，他才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忙，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当初打电话求助动用关系，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消失而已，况且楚家人还不知道他用了这层关系。楚奕特别宝贝这个妹妹，他不是不知道，楚奕是他的同学，也是他朋友，所以他应该来的不是吗？
一定是因为这样了，他想。
而且他觉得，楚奕这个妹妹好像确实像其他人评价中说的，特别，或者有点与众不同。年纪这么小，懂得东西却不像是这么小的年纪该懂的。
比如画的十分工整严谨的分页漫画，不光是呈现的内容，呈现的结构顺序思维都不是一个5岁小孩该有的，因为有些能力都是必须经过结构化训练才能获得；
比如她口中的欧石楠，他来厉宅这么多次，也不过觉得这些不起眼的花草没什么分别，她一进门的时候就能一眼分辨什么品种，况且还是在这个满眼枯槁的冬季；
还有，就是她的新宠，那对取代了她亲自起名“二喵”狗子的鹅仔，观察日记都写得那么厚，还生动有趣，他没见过谁能像她这样5岁就能有这样的境界，单纯中的透着股认真劲，有着一板一眼的执着，好像连跟他争年级第一的那个女的作文文笔都没她这么好。
他可能还有一点好奇罢了，没错，就一点点而已。
厉皓宸试图说服自己，他却没深究为什么凌锋在准备回礼的时候，他要亲自嘱咐多加一份全色彩铅，或者自己为什么要去收养被她弃养的狗子，毕竟如果他要养，买只狗崽回来从头开始养不是更好吗？
真的，有些事情不能深究，因为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你说的欧石楠是哪个？”厉皓宸率先打破沉默。
“啊？哦哦，就这排，杜鹃花科类植物，会有很多颜色，冬天的就金黄色居多。”楚琪前世在国外住的那些年，自己买的房子就是自己亲手打理的花园，所以对园艺有点涉猎。
“这花有什么寓意吗？”他想到一到情人节，桌子上老是堆满各种玫瑰，他每次不厌其烦地清理，陆茂松那家伙都会佯装痛心疾首的样子挽留：“那都是爱情呀。”
如果玫瑰代表爱情，那石楠花，代表什么？
孤独。楚琪不假思索地脑海里直接跳出这个词，但嘴上却回：“不知道，我就觉得好看。”
能一眼认出欧石楠的话不应该不知道这些，厉皓宸没拆穿她，只想看看她怎么圆谎，不想却听见她叫他名字：“厉皓宸。”
他有些出神地想，如果没记错，他们见了好几面，虽然没说过多少话，但好像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而且是全名，不像一些想要黏糊他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儿，娇滴滴地叫他“皓宸哥哥”。
楚琪这次郑重起来，甚至还向他鞠了一躬他：“厉皓宸，谢谢你，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她想对他这个人，认认真真地说一声谢谢，虽然刚在屋里楚爸楚妈也说了不少话还带了不少谢礼。
楚琪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光说谢谢好像没多大诚意，只能补充：“我没别的，只能给你个承诺，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能做到的会尽全力帮你的。”
她想的是，跟男主不能有纠葛，最好银货两讫那样算得明明白白地，这样才不会有亏欠，没有亏欠，就没怀念。
却不知道她自己这些话有点崩5岁小孩的人设。
其实楚琪从来没担心自己崩过人设，毕竟她又不参与剧情，所以平时除了在家里长辈面前装一装小孩子，其他时间就真的是一个套着成年人灵魂的小孩子。
厉皓宸听了她的话，却觉得有点可笑，她这个年纪，能懂得什么是承诺吗？
他7岁以前，他妈妈给他的所有承诺，没一个实现过。他想出去玩，像别人那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结果就发生了那件差点没把他推进深渊的事；他想让妈妈带他去见爸爸，结果去了才发现爸爸旁边依偎着另外一个女人，甚至那女人还抱着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他爸爸却理都不想理他，他妈妈二话没说就把他拉走，他甚至还记得那时候妈妈拉他的手劲有多大。
“好呀，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厉皓宸盯着她，戏谑道。
好像除了楚奕，她也从来没叫过其他人哥哥，他突然想起楚家那次聚会以及病房那次探病，好像都直呼其名或者干脆不称呼。她在抗拒？还是就是不懂礼貌，没大没小？
“啊？”楚琪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抬眸却看到厉皓宸眼里满满的嘲讽。
“哥哥”楚琪肯定是叫不出来的，无他，加上前世年龄差不多将近40岁老阿姨的灵魂不允许。管楚奕叫哥哥，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她确实得叫哥哥，其他没血缘关系的人，要是厉皓宸陆茂松顾希尧这些，叫“儿子”还差不多。
厉皓宸看她一脸为难，十分不愿的样子，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不由哂笑，果然，她在抗拒。
“怎么，叫不出来？”不知怎么地，看她这样，他竟然有种诡异的愉悦。
见多了旁人夸赞下的她，如今这种样子，不知道楚奕有没有见过。
楚琪却觉得眼前这人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表情已经一变戏谑二变释然三变愉悦，嗬，果然是古早霸总小说的男主，但身为高龄之花的高冷人设是不是也有点崩盘。
“宸哥！”楚琪中气十足地学着楚奕对他的称呼，毕恭毕敬又带点舔狗属性，老阿姨节操也不要了。
厉皓宸怔愣。
“要不”，楚琪看他像是不满意，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捏起嗓子，学着何萱萱的腔调，“皓宸哥哥？”
“皓宸葛格”
“皓宸锅锅？”
“皓宸giegie”
厉皓宸懊恼。
“哈哈哈哈，还想我怎么叫？”楚琪只觉得解气，哼，臭屁小男主，跟老阿姨斗你还是再多吃点盐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厉皓宸觉得他就是。
没等他回击，小家伙却已经变得一脸严肃：“我说真的，厉皓宸，你有恩于我，这个承诺就放这了，你爱用不用，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我是真的不想欠你什么。”
不相欠么？厉皓宸没想过这个原因。
他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他还没找补回来不是么。但他只听见自己喃喃的声音道：“那就先等我想好了，再找你兑现吧。”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却也只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就是有点早慧，长大了估计就忘了这茬。
所以他这会儿跟个小屁孩儿较个什么真，他今天真的不太像平时的他，平时的他才不会这样。想到这，他转移注意力，不去思考这些反常，只轻轻说道：“回去吧，这儿冷。”
“嗯，好。”楚琪同意，再呆下去就冻成冰棍了。
楚琪回家的时候，厉老爷子十分热情地送人到门口，厉皓宸则是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简直跟刚花园里的模样判若两人。厉老爷子还十分高兴地嘱咐楚琪：“小姑娘，有空常来玩。”
那语气，十足地像电视剧里招揽欢客的老鸨，令楚琪觉得十分恶寒。
常来是不可能常来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常来，楚琪想，她才不会傻傻地凑人头刷剧情，独美或躺平它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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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皓宸回学校之后，又干了一件他平时不会干的事，上度娘查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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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石楠的花语是孤独。
欧石楠的花语为孤独。因为它的生活环境特殊，经常都是在荒野中生长开放的。恶劣的环境下其他植物很难存活，只有欧石楠独自盛开，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还有幸福爱情的寓意。相传被欧石楠祝福的人是非常幸运的，以后的人生中会获得爱情。因此适合恋人之间赠送，表示两个相爱的人，心中只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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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一旁窥屏的陆茂松，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一样，脑子没过一遍嘴先跟着念出来了：“表示两个相爱的人，心中只有对方——”接着狐疑地看了看厉皓宸，“宸哥，你谈恋爱啦？”
厉皓宸只留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陆茂松自觉闭嘴。得，怪他多嘴，讪讪地低头赶忙装着写作业。
“小骗子。”厉皓宸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