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废墟上的再见
“夏也对不起……”江沉回应着她的目光，随即匆匆移开，低垂下眼眸，不敢再与她对视，“反人类组织基地已经被我们炸毁了……”
“炸毁了？！”
她瞬间眼前一黑，胸口处传来阵阵钝痛。
裴一诺和江沉同时向前跨出了一步，分别扶住她的左右胳膊。而她却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提线木偶，任由他人摆布。
江沉愧疚不已地向她解释道：“你的机械心移植手术结束后，仿生人一行打了过来，当时时间紧迫，我和元起只能救走你和夏博士，当时evil021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主意识，我们乘直升机飞走了，他被留在实验室里，大概率是被仿生人带到了反人类组织基地。但我也不确定，只是根据推测，他被仿生人抓走的可能性极大。”
“后来呢？”夏也追问。
“再后来，我们转移到安全地点之后，夏博士给裴医生成功做完了骨髓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但仿生人一行再次打了过来，元起抵挡不住他们的火力，负伤失守。你和夏博士都被仿生人抓去了反人类组织基地……我找来了支援的人手去营救你们，你当时是在活体保险箱里，我们很成功地把你救了出来。但没想到准备去营救夏博士的时候，那仿生人首领正在对他施虐……直到最后，我已经在基地布好了炸弹，试图假扮成内部人员救走夏博士，还是失败了……不得已，我把引爆器给了他，试图让他明白我的打算，并暗示他创造机会摆脱仿生人首领，和我一起逃出去。他确实领会到了，只不过，他选择的路是与他们同归于尽……”
夏也听得心痛难当。
她感觉胸口不断传来窒息感，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搁了浅的鱼，在沙滩上等待一场迟缓的死亡……
裴一诺急忙给她输入一剂特效针剂，这才使得严峻的状况好转了一些。
“我要去找他……”夏也的眼神里满是坚决。
“不可以！”裴一诺立刻反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要静养。”
“我要去找二十一！今天谁都拦不了我！”夏也边说边蓄力，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啪！
她的双腿还有些脱力，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整个人刚好倒在了那些火红色的福字对联和中国结上面……
江沉急忙把她扶起来，看着失魂落魄的夏也，幽幽叹了口气，心生不忍。
“去找他吧……我送你。”
“你们都疯了吗？她身体都还没恢复好啊！”裴一诺几乎是歇斯底里在央求。
江沉轻拍了拍他的肩，“让她去吧，她不去只会将更多的难过情绪郁结于心，无法消解。身体总会好起来的，但心病还须心药医。”
裴一诺无奈摇头，“哎，我和你们一起去，我带上应急药物，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还能应付。”
江沉载着裴一诺和夏也去到了反人类组织基地。
准确地说，是来到了那片废墟。
车门缓缓打开。
夏也在裴一诺的搀扶下走出去，看着那满目的疮痍，萧瑟的风拂过残骸废墟，她的眼泪早已潸然而下……
“二十一……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她失神地呢喃着，一步一步向前。
“小心。”
裴一诺试图上前扶住她，结果手刚触碰到她的胳膊，就被一下甩开。
“我自己可以。”
她的语气很冰冷，冷到仿佛极地酷寒，冰冻三尺……这还是第一次，裴一诺听到夏也这样跟自己说话。
趁他愣神的功夫，夏也已经摇摇晃晃走出去好几步，她脚踩在废墟之上，低头看着脚下的残骸，试图寻到二十一的踪迹……
那一天的风很微弱，就连太阳都无力了……夏也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她看着脚下无法辨认的残骸碎片，每走一步心里就更凉了一些。
她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那一刻的夏也才真正明白，真正的悲伤不需要歇斯底里，也不需要痛苦哀嚎，也许只是像她现在这样，静静地向前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滑至眼角，却顷刻间被风干，哪怕那些泪根本止不住，嘴角也会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在说服自己，接纳现实。
“二十一……你怎么就这样没了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怀念，还是在嗔怪。
“你在我这里寄存的那个愿望，算是实现了吗？你说你希望我能接受机械心脏移植手术，你希望把你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给我……”
嘎——嘎——嘎——
头顶一阵乌鸦的叫声掠过，夏也不由得驻足，抬头顺着乌鸦飞去的方向眺望，她远远看到江沉和裴一诺的两个小小身影，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走出去好远好远。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废墟之上，斑驳的尘埃被残风吹起，裹挟着或灰或黑的残渣余孽，飘忽不定地扬起，又跌跌撞撞地坠落。
就这样走啊走……
她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向前，终于，走累了。
夏也喘着粗气，蹲下身去，双手抱膝，把脸颊埋在两膝之间的缝隙。
她的胸口一阵桎梏，心脏深处忽然像是有某种力量在翻涌挣扎，想要破土而出，发芽开花。
轰隆——
哗！
明明已经快到春天了，却又下起了雷雨，还是说下就下的那种。
夏也一边感慨一边叹气，身体却丝毫未移动半分，任由那雨打落在自己的身上……
“阿嚏——！”
一个喷嚏打出去，她头顶的雨忽然神奇地停住了。
伴随着低沉的声线，一句话就这样自上而下落入她的耳中——
“你挡到我的路了。”
“路这么宽你不会走另一边吗？再说了，这里根本就不是路啊，你——”
等等！
夏也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她抑制住莫名狂跳的心脏，猛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水蓝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