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上梁日
想到顾美春的样子,骆寡妇就打了个寒蝉。
“以后遇到她躲着点。”能买药陷害她们,说不定就有更毒的心思。
骆寡妇听此,连忙点头。
唐宁宁吃了饭,就和骆寡妇去了茅草屋。
已经不能叫做茅草屋了,篱笆墙和欲倒不倒的茅草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青砖黑瓦阔屋大院。
虽然还没完全竣工,但也大致成型了。
几个师傅都喜气洋洋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阔气的大别院,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这可是他们一砖一瓦盖出来的。
钱师傅已经把上梁要用的东西都挪到了后院里。
上梁就是把屋顶最高一根中梁给安上去的过程,但在这之前要先暖梁。
先摆两条长凳在未建成的新房堂心,再在中梁的正中间栓一朵红布做成的大红花,架在万字糕上,中梁两侧分别系上红绿布条。
本来还要摆供桌的,农家没那么多讲究,唐宁宁嫌麻烦,就没弄。
暖梁还没开始,前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不少的村民都来看热闹了,毕竟,可是抢上梁喜馍的,这唐氏都这么赚钱了,肯定会撒不少的零嘴。
不比那冷清的喜宴好多了。
再说,那牛家还扣扣嗖嗖的。
不过,也有真心来祝贺的,里正携妻儿女都来了,还带了礼物,郝大娘、旺嫂子、张媒婆也都来了,手里或多或少带了东西。
唐宁宁还有些感动。
以为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家里的上梁日会很冷清。
暖梁开始,唐宁宁点燃炮竹,然后在中梁下方点燃芝麻楷。
这时候钱师傅用酒壶从梁头浇到梁尾,嘴里念念有词道:
“……日出东方一点红,东翁请在华堂中。金盆玉杯聚八仙,富贵荣华万万年。手拿酒壶七寸长,连斟三杯按阴阳。第一杯酒先敬天,风调雨顺太平年。五谷丰登常进禄,人民享福国平安。第二杯酒再敬地,地使阴阳百草齐。”
“第三杯酒敬鲁班,鲁班师傅来下凡。金镜角尺银镜斗,栋梁之材勿差异。紫微星上云头过,上梁时辰无差错。上梁上到青龙头,后代子孙封王侯。上梁上到青龙腰,后代子孙坐八轿。上梁上到青龙尾,后代子孙中状元。上梁上到青龙边,后代子孙买大田。众班师傅听号令,众位朋友要齐心。左边先上好,下代儿孙做阁老。右边也上好,下代儿孙戴纱帽。栋梁含正一齐平,平平安安代代传。……”
诵唱完毕,杨匠人和师傅们互相打过招呼,高喊了一声:“上啊!大吉大利!”
顶上站着的人就用绳子分别拉着中梁两头慢慢上了柱端。
唐宁宁还在呆愣着,骆寡妇已经上了屋顶,把早就买好的糖饼撒了下来。
霎时间,人群中乱了套。
好多小孩子抢的闹哄哄的。
唐宁宁还看到了顾胜书,抢了糖糕就往外跑。
顾胜书拿着抢来的喜膜到了牛家的席宴上,王氏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恼道,“我说呢,人都哪儿去了,原来是那丫头上梁了。”
“娘,那贱丫头撒了好多好东西,大家都去抢了,你看我姐那副臭脸,谁敢来吃。”
是了,整个喜宴上,出了本家的亲戚,还有一些相好的,吃了宴就都跑了,根本不留下来热闹。
王氏心里也堵得慌,牛大旺那么个烂人,哪里配得上她闺女,可牛家直接又给了二十两,还说,以后胜书有个什么事,都会帮忙。
大山也觉得可行,反正村里人天天背后里指指点点,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成了亲。
“王氏,进去看看美春。”顾老太耷拉着脸,眼里冒火。
大喜的日子,唐宁宁那个贱人,是在给她添堵嘛?
一堂屋的客人都跑光了,老顾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对,听娘的,你进去看看,省的又闹事。”顾大山很高兴,手里头有了银两,他就可以去镇上玩了。
王氏走后,一直不吭声的顾老头沉声道,“美春既然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了,以后这边有什么事,尽量别管。”
“爹,你放心吧。”
‘你来做什么?’
堂屋内,顾美春一身红嫁衣,头上的红巾已经被她拿了下来,看到王氏走了进来,她的眼神冷漠又阴毒。
“你这孩子,木已成舟了,成了亲,村里的人也不背后乱说了,哪里不好,以后啊,好好伺候公婆,孝顺爹娘,就是你的责任了---”
王氏还在絮絮叨叨,顾美春的心底却疯狂的蔓延着恨意。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不是唐宁宁那个贱人?
她为什么那么好运?连下药都被识破了。
为什么小叔不愿意帮她对付唐宁宁,让她沦落至此,嫁给这么一个王八蛋。
她好恨,恨唐宁宁那个贱人,恨顾大山,恨这个所谓的亲娘亲奶,她恨死他们了。
她要让所有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都陪着她下地狱!
“滚出去!”
王氏被一吼,愣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女儿,突然打了个寒噤,那眼神,太可怕了。
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像是被恶鬼盯上了似的。
听到动静的顾大山走了进来,看到冷着一张脸的顾美春,直接低声骂道,“反了天了,吼什么,外头还有客人呢。”
说着,想要上手打,被王氏拦住了,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养你这么大,惯坏了,自己干出来的丑事,自己兜着,蹬鼻子上脸--”
被打的经历瞬间浮上心头,顾美春更恨了。
她歪着头,一把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剪刀,抵在前头,朝着两人恶狠狠的说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两人被吓住了,特别是王氏。
她感觉都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大山,咱们先出去,她一时接受不了,消消气。’
王氏给了台阶,顾大山也就下了,可还是胸口憋着一团火,这个臭丫头,反了天了。
院子里,吹吹打打的声音还在继续,王氏看到了在敬酒的牛大旺,皱着眉叹了口气,坐回了席位上。
“哟,亲家,我们这可是亲上加亲了。”王菜花看着顾家老宅一众人,心里得意极了,她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不是死活闹着不肯嫁过来嘛?给了银子,还不是乖乖嫁过来了,那丫头,以后不任由她们揉捏。
不过,大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赢了那么多钱,回来之后,就着急忙慌的非要立马去定亲下聘,有那钱,娶谁不好,娶个破鞋。
“王菜花,既然是亲家了,也没必要在这儿说风凉话,你瞅瞅席上的客人,都去唐家抢上梁喜膜了,这不是打你的脸吗?”王氏讽刺了回去。
听到王氏的话,一直很不满意吃食的顾胜书大声喊道,“就是,你家娶媳妇也太寒酸了吧,连我最爱吃的猪肘子、黄花鱼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娶这个顾美春,除了大旺赚的那二十两,自家原本还掏了十两银子,快掏空家底儿了,哪里还有闲钱办宴席。
这还是东凑西凑的拼出来的。
一想到这儿,王菜花就生气,直接道,“你家要是不卖女儿,喜宴也不能这么寒酸。”
卖女儿,村里人很忌讳这么说的。
顾家老两口的脸色瞬间变了。
见有客人看了过来,压下心中的怒火,顾老头拽了拽顾老太,后者立马笑道,“亲家,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么多人看着呢。”
“哪里还有人?都跑到唐氏那个贱人那儿去了。”王菜花气的心头像是钻了一团火。
大喜的日子,都被那个贱人搅和了。
-------
这方的闹剧,唐宁宁自然是不知道了,上梁日一过,师傅们在加紧给她弄门窗,而唐宁宁则顾不得这些,忙着来回往镇上跑。
因为她找到了一家合适的饭馆。
还坐落在北街和西街的中心地带,人流量很大,不过,价格有点小贵,唐宁宁几番下来,店主都不愿意退步。
可她手头的钱又不够,只能来回跑,希望能在找到合适的。
可今个儿那店铺的主人突然说,他实在着急回荆南,三百两卖给她了,连地契都拿了出来,去衙里过了文书。
唐宁宁接到地契的时候,还有些懵。
要知道,这酒楼不仅地理位置好,还是两层楼,外加一个很大的后院。
店主一开始直接要价四百五十两,怎么都不肯退步。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楼内也都打扫干净了,至于原本的桌椅就送给你了,这地方,肯定可以赚大钱的。”原先的店主是个大胖子,看着懵的唐宁宁,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摸着手里温热的地契,唐宁宁笑开了花。
“多谢吉言了。”跟大胖子周转好几日了,熟悉了一些,唐宁宁便问道,“掌柜的,牙馆在哪条街上,我得去找些小厮、丫头,要不,这可忙不过来。”
“咱们大周朝可不让买卖人口,牙行的生意很不景气,你也别去那里买人了,我手头有几个好厨子、利落的小二,你要需要的话,我推荐给你。”
“那自然是最好。”唐宁宁喜道。
大胖子随即走到了柜台前,写了几个人的地址和家境,还有一些其他的情况。
“这些人都之前在这儿做过活,手脚干净,你看着挑。”这年头,不好找活,估计都闲在家里着急呢。
这有了活,也不用太愁生计了。
接过大胖子递过来的信纸,将人送走后,唐宁宁开始绕着酒楼转,这个酒楼很大,二楼有将近八个包厢,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的包厢,还有四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不怎么大,装修的却很雅致,每间包厢的墙上都挂着一幅风景图,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
整个走廊上的柱子都有着精致的雕工,用的也是稀有的木质,每隔一处屋子会有可容纳两人的桌椅,坐在这里吃饭,视野很宽广。
一楼的场景一览无遗。
这大胖子该亏大了,这酒楼占地极广,屋内的装修也十分的豪华,远远不止这个价钱。
下了一楼,大堂放的桌椅有五张,从大门进来左手边就是柜台记账收账的地方,都是上等红木做的柜台,算盘、记账的本子也都在,省得她再买了。
往前走有个小门,就是最重要的厨房了。
厨房的占地是大堂的二倍,分区明确,有熟食凉菜区、炒菜区、还有点心区、还有主食区,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
四幢相对,是一个灰砖铺就的长方形小院。
院当中砌着个花坛,上面陈放着十几盆盛开的菊花,花团锦簇,剔透玲珑。
花坛旁那棵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被修剪得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
左边墙上满架蔷薇、宝相,还有一带水池。
唐宁宁欣赏够了,就锁了门打算回村。
“唐宁宁,这儿也是你来的地方?”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许久没见的顾浩书往她这方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旁,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双目横眉,嘴非常大,牙齿外露,长相实在难言。
这应该就是他新娶的妻子,高家大小姐高月。
高月跟村里人说的有些像,身材非常肥胖,看着有些虚,额头泛红,还有一些斑斑点点。
听说,这高月力气大到可以直接扛起大石头,就顾浩书这等小身板,怎么受得了?
唐宁宁的思绪飘的属实有点远。
“跟你说话呢,你来这儿做什么?”顾浩书嫌恶的看着她,毫不掩饰。
这唐氏越来越长本事了,在村里盖了大房子,还不把二老接过去,可恶。
一想到美春说的,娘天天在家里闹心,都怪这个唐氏。
唐宁宁笑“小叔不是应该在学堂吗?怎么陪高小姐来逛街了?”
高家从商,不重文。
高月一直霸着他,不允许他去学堂,说要再过几个月。
这个贱人,竟捅他刀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嫂子?”一直面无表情的高月挪着胖胖的身子往前走了几步。
顾浩书立马跟上。
“对啊,心狠手辣,还打骂公婆。”
以前,顾浩书跟个隐形人似的,这才入赘多久,心思都扭曲了,开始不顾形象,公然辱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