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清早六点，池朝起床收拾，手有点不方便，东西也经常哐当响。
老六嘟囔一句蒙上被子。
池朝没什么要带的，就是一个背包，里面装些泡面和面包，还拿两瓶水。
洗漱完，池朝坐在吧台买票。
他买了最近一趟车的。
在池朝刚起床时，程穗就醒了。
二楼还有个隔间，一般给女客人住，程穗昨晚睡的那，和一个女人挤在一起。
女人睡相不好，还打呼。
程穗差不多一晚没睡，到五点才差不多能闭一下眼。
她能和别人挤一张床睡觉，其实还要谢谢顾芸一，当初两人父母希望她们成为好朋友，经常让她们睡一起。
不过当时她都是到了后半夜默默去睡桌子。
凌晨老六带她和女人上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抗拒，只不过后来想到顾芸一，她就没那么抗拒了，女人总比顾芸一强。
程穗小心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路过老六门口的时候，老六半梦半醒间，眯着眼说:“程小姐吗？”
程穗:“是我。”
“楼下有一次性牙刷，你问一下朝，他知道在哪。”
“对了，再麻烦你件事，待会帮我送一下朝，我实在太困了，而且还腰酸背痛，你和他说我动弹不得了。”
说完倒头睡下。
程穗轻声说了一句好。
楼下池朝坐了一会打算走，恰巧遇上下来的程穗。
程穗嗓子有点哑:“老六让我问你一次性牙刷。”
池朝指了指靠门口的柜子:“里面。”
程穗接着说:“他还让我送你。”
“嗯，我等你，”他过了一会才搭腔。
从昨天后，两个人都有点奇怪，好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了。
程穗拿了牙刷去洗手间，洗脸时，她双手捧水，泼在脸上。
再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还有些没调整过来，状态不是很好。
重重拍了拍脸，程穗让自己清醒起来，快点恢复以前的状态。
现在的她面色疲惫，很没神。
池朝蹲在门口等她，嘴里叼着根烟。
那只火机充了气，正在他手中。
程穗笑了一下。
池朝把火机放回兜里，说:“走吧。”
－
平城火车站。
两个人提前一小时到了，站在路边，吹风，聊天。
池朝说:“他们也许还会找你，你最好离开这。”
程穗问:“我能去哪？”
池朝:“总有可以去的。”
程穗:“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哪次？”池朝忽然这样问。
他成心的，他逗程穗呢，程穗让他不痛快，他也得让程穗不痛快一下。
程穗现在状态本来就不佳，还有些敏感，从前怎样还有个家兜底，她逃出来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只有自己了。
于是她说:“没什么，你快进站吧，外面风大。”
池朝点头，“行，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再联络。”
程穗笑笑:“再联络，我还有只口红落你那呢。”
他也笑。
池朝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
“池朝！”
他停住脚步，回头，“嗯？”
“池先生，我想了想，口红还是现在取。”
池朝勾唇笑:“有点远，要想好了。”
程穗走过去，点头，“想好了。”
“不后悔？”他又问。
“不后悔。”她说。
池朝把票给退了，临近发车点扣了不少钱。
因为程穗没带身份证，而且她也不能用身份证，所以火车是坐不了了，只能叫个顺风车。
池朝约了个九点半的顺风车。
现在八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池朝看了眼四周，若有所思。
刚想开口，程穗就先说了:“先去吃点早饭吧，然后我再买几身衣服。”
“这附近有卖衣服的吧。”
池朝思考片刻:“有，地下商业街。”
他上下扫了一眼，即便落魄也是穿着某大牌最新款，她不一定能适应杂牌子。
所以池朝又说:“都是杂牌，质量一般。”
闻言，程穗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寻思我也不像只能接受好的，不能接受差的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给的池朝错觉。
池朝低头看她:“那就行。”
程穗已经没了往日精致的妆容，一双眼也不如往日勾人心魄，却平白多了几分玻璃易碎感。
也许是因为她很白，所以此刻像玻璃美人。
收回视线，池朝朝一家沙县抬了抬下巴，“去那吃。”
“沙县？”
“嗯，没吃过？”池朝问。
程穗点点头，“没有。”
也是，人家以前出入高级场所，街边小吃根本不会接触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程穗跟着池朝走进去，有些好奇问道:“你经常吃么？”
池朝:“嗯，差不多，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就会来吃沙县。”
程穗又问:“其他时候呢？”
池朝想了想:“麻辣烫、香锅、火锅、烤肉，还有各种粉，各种饭，挺多。”
这些程穗大多也吃，只不过两个人吃的地方不一样。
程穗在狭窄的地方望来望去，到处都是好奇，她从来没进过路边的小饭馆。
池朝看见她那模样，心中猜了个七八分，他说:“以后可都是这样的生活了。”
程穗回神来，说:“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我会更自由。”
池朝转了转尾戒:“我只有小渔船，没有大轮船，”他抬眼瞧着程穗的眼，说:“你确定要上我这艘船，不再回大轮船？”
池朝再次确认。
程穗还有反悔的机会。
程穗抬起眉梢，“大轮船有什么好，像个笼子——”
“小渔船别有浪漫。”
说话间，两个人点的饭到了。
池朝点的豆干炒肉，程穗点的青椒肉丝。
老板放下后就走了。
池朝拿了筷子和勺给她。
“吃吧。”
程穗吃饭不说话，很安静，也很注意仪态，而池朝没那么多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
饭后，池朝带着程穗往地下商城走，里面在清仓春装。
池朝告诉她，海边冷，长袖可以多买几件。
地下商城的衣服都很丑，款式没一件入眼的，程穗挑了好久，勉强挑了几件白色长袖，还有牛仔裤。
程穗想着够了，自己没钱，用的都是池朝的，少买点。
哪只池朝又给她拿了几件外套，和几条裙子。
款式不算太难看，中规中矩。
估计这些也都是池朝翻了个底朝天给翻出来的。
结完账后，池朝带她到卖贴身衣物的店，他拿过程穗手上的几个袋子，“我就不进去了，结账的时候叫我。”
程穗看了一眼里面，是有点尴尬，她余光瞥见不远处有坐的，然后说:“你去那边坐一下吧。”
“没事，你快进去吧，时间不多了，车快来了。”
“哦哦，好。”
程穗进去后，立马有店员围上来，问她穿多大的。
她说:“c。”
店员立马说:“那您可以看看我们这款，最近在做活动，买两套打75折哟。”
程穗:“……”
店员拿的那款是蕾丝的，很性感。
尤其是内裤，两侧还有绑带……
程穗笑笑:“还有其他的吗？”
店员:“有的有的。”
接着店员拿了几套稍微正常点的，程穗选了黑色，拿了三套，内裤又单买了几条。
这家店不贵，都挺便宜。
到了结账，程穗刚转身准备去叫池朝，池朝就自己过来了。
他问:“选好了？”
程穗:“嗯。”
池朝把东西放地下，腾出手拿手机，走过去付款。
刚扫码。
那个店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问:“这两套不要了吗？”
一黑一白的蕾丝。
池朝看过去，脖颈忽然红了，且愈来愈红，雄鹰的文身都上了色。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而程穗有一丝尴尬，她没敢去看池朝。
也就没看见他的脖颈处绯红。
一道声音落下:“拿上吧。”
程穗:“……”
两个人大包小包离开了地下商城。
顺风车刚好到。
在往顺风车走的路上，程穗没忍住说:“其实可以不用买那么多的。”
池朝:“都是要穿的。”
她想说，尤其那两套蕾丝。
但已经到车旁边了，她也没再说了。
－
司机师傅是个比较文艺范的中年大叔，音响里播放的是《曾经的你》。
许巍的歌。
司机师傅也挺健谈，一路上话不停，但都是池朝会接几句，程穗听着。
他们讲的苍南话，程穗其实听不大明白的，只能听懂几个词。
但她就很爱听池朝讲。
池朝的声线好，讲苍南话时总是像在讲情话。
通过交谈得知，司机刚走过西北大环线，本来要继续往其他地方前行，但是在苍南的母亲突然去世，他接到电话停止了前行脚步，调走回走。
他被问到为什么母亲去世了，他还有时间接个顺风车。
大叔沉默很久，说:“回去的路上太孤独了，有你们年轻人作伴，能让我感觉自己还存在。”
他说，过去年少时，父母总会和他谈起生死问题，教他乐观面对，有时候死亡也是解脱。
他在父亲离世时，交了个满分答卷。
母亲离世，他做不到了。
因为这个世界，他没有亲人了，都走了。
一个人太孤独了。
后来，池朝用苍南话说了一些话。
程穗听不懂，但她看见大叔笑了，路途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不变的都是民谣。
风景从高楼大厦到山川平房。
高压线犹如琴弦，随着音乐节奏起伏。
程穗有些倦意了，她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闭眼休息，在将入睡眠的时候她听见大叔问了一句话。
她好像听明白了，好像又没。
池朝回答的，她也没听懂，她想去看池朝的神色，好猜测那句话什么意思。
但是眼皮太沉重。
睁不开。
“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