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们
江忆是被祈祷钟声叫醒的。
离他们最近的教堂每天早晚六点都会传来祈祷钟声。江忆刚来的第一天听到钟声不明所以的张望,营里当地的病人都纷纷起身双手合十做祷告,她站在其中有些不知所措。
“是祈祷钟。”
江忆抬起目光,只见背影。刚刚沈淮伏在她耳后说话的热气还在,痒痒的。
钟声结束,江忆收回思绪。
沈淮?!
睡意散去,脑海中昨晚的记忆涌上来。
她抱了沈淮很快就撒手,第一次很认真的去看他得眼睛,深不可测得黑眸。他也直直得看着她。
最后还是沈淮打破僵局,他声音哑着听不出来情绪:“回去吧。”
一路无话,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江忆烦躁得把手插进头发里揉了几下,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还有还有什么
田天昨晚说联合国组织部让他今天去报到!
江忆猛地想起来,甩甩酸痛的胳膊,极快的换好衣服打开门就往营里跑。
“江医生,江医生。”田天叫她的声音有些急促。
“沈淮呢?”声音出来她自己都吓一跳,明显颤抖的音色。
“天不亮就走了。”对方接的很快,迈着步子跑到她面前微微喘气:“沈队让我转告你,他回来的早带你去约定的地方。”
约定的地方?
江忆反应过来他昨天问自己想不想去看爸爸。
本来她想打听打听昨天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难沈淮,想想还是没开口。她也没什么立场去打听,让别人误会也回给沈淮添麻烦。
最后只轻轻开口道谢。
“没事儿,沈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田天笑着回应。
“江忆,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叫我哥。”江忆脑海中立马浮现这句话,还有他当时严峻的侧脸。
“你真的是沈队的妹妹?没听他说过有妹妹啊。”田天看着眼前出神的女孩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他倒也不是因为好奇。
“嗯,是也不是。”
“什么”
田天的话被小孩过来的欢呼声淹没,江忆接住冲过来的小人。田天笑笑没再开口拿出手机默默敲打着什么,迈着步子从后面退走。
江忆蹲下身子回抱男孩,他的眼睛真的很像曾经的沈淮,清澈透亮。
回想着田天刚刚的问话。她从前也不叫他“哥”,她怎么舍得把沈淮和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捆绑在一起。
自从吕思带她进沈家的门沈淮就几乎不会回去,偶尔听到沈敏学在家里大发雷霆她就知道一定是因为沈淮。
那天学校停电她回去的早,刚打开家门就听到沈敏学的怒吼。许是听到开门声沈敏学降低音调。
沈淮从她身边走过,少年的白衬衣泛着被揉洗过很多次的刷白。
门没有关,她看到沈淮把手里的白纸揉成团扔进门外的垃圾桶。
她吃完晚饭对吕思谎称要去散散步,吕思忙着安抚沈敏学不耐烦的朝她摆摆手。
她就站在夏天的月光下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幸好,没有被清理。
慢慢抽出那张白纸,轻轻展开。
上面是江忆数了好几遍才数清的高额医疗账单。上面的名字是沈淮的妈妈,她把纸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
回去江忆仔细计算了所欠总额,在纸的背面写下爸爸留给她的银行卡总额。
正在她思索怎么把钱给沈淮的时候吕思上楼的脚步慢慢逼近,江忆捕捉到声音的时候吕思已经在开门了。
“你怎么把门锁了?”门把手是吕思反复扭动的声音。
江忆慌忙把纸张夹在课本里:“来了。”
吕思端着牛奶进来眼神在她房间扫来扫去:“为什么锁门?”
“不小心。
吕思显然没有被她的说辞说服。眼神在她房间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桌子上书本露出的小小一角。
江忆强壮淡定,眼看纸被抽出才慌忙上手捂住书本声音带着些许哀求:“妈。”
对方没有理会把她推开,书本在地上散开,纸张直直躺在吕思的脚边。
江忆看着吕思捡起来看清纸上的名字后看着她,在她眼前把纸撕得稀碎,碎纸落在她得脚边,她一言不发。
“江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吕思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沈敏学听到。
“”
“你觉得如果沈淮知道你对他有这种心思他会作何感想?”
字字诛心。
吕思眼神扫视着她书柜最底层的奖章语气强硬:“以后你乖乖叫他哥。”顿了一下吕思眼神犀利盯着她:“敏学不喜欢家里四分五裂的感觉,你顺便好好警醒你自己的身份。”
江忆知道吕思是什么意思,搬家的时候吕思把房子卖了,爸爸的东西她只留下那一样。
她答好。
大概过了一周沈淮回来。吕思刻意把她叫下来,她在楼梯间听到沈淮声音隐忍:“谢谢你,爸。”
她看见少年垂着的头,莫名的心酸。
沈敏学大概没想到儿子会突然主动来,态度也放的低些,说话声调都止不住的上扬:“中午在家吃饭吧。”
沈淮没出声,算是默认。
“小忆,哥哥回来了,你怎么还不下来。”吕思看着楼梯口的她开口。
“来了。”
吕思过来拉着她走到客厅:“好不容易一家人凑在一起,你怎么也不吭声,这孩子”
“哥。留下来吃饭吧。”
多么讽刺,她开口,画地为牢。
沈淮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叫,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脸上还挂着笑,眼波流动,看不清情绪。
他看着她答好。
沈敏学整顿饭都笑得合不拢嘴,吕思在厨房忙前忙后端菜。她尽可能的保持着笑意,直到沈淮起身告辞,她也笑着道别:“哥,路上注意安全。”
他没有回头,她也不想他回头。
怀里的男孩似乎是察觉到江忆的情绪变化,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江忆拍拍男孩的背,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叫什么名字?”
她前几天特意问了周姐当地话问名字该怎么说,但是说的还很拗口,看对方没有反应她放慢语调又问了一遍。
男孩重复了三遍,江忆还是只能听懂他说:“我的名字是”
她听不懂当地的名字。
“拉姆。”
男孩听到声音扑过去,江忆闻声回眸。
是身着绿军装戴着蓝色象征和平军帽的沈淮。半蹲在阳光下摸着男孩的头,递过去怀里的面包。
“他的名字叫拉姆。”他看她的时候嘴角还有没收回的笑意,声音也温和的不像话。
“给你的。”面包不偏不倚扔在她的怀里,“吃完我们出发。”
他用的是我们,不是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