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绯红之夜（二）
开门声突兀的响起。
被蒙上眼的慕妍下意识地绷紧身子戒备，“谁？”
“小妍我来啦！”
熟悉的声音让慕妍愣了片刻，回过神后毫不留情地骂道：“你这笨蛋来这里干什么！快走，还想被大师兄罚吗？！”
“当然是来救你了。”
遮眼布取下的那一刻，慕妍看到的是那张带着傻里傻气笑意的脸，在听到少年那句好像理所当然的话时不由得有些哽咽，但表面上仍是凶恶的模样，“谁要你救了！笨蛋左辉。本小姐自己能出得去！”说完，得意的扬了扬手上的别针，墙上只留下一对打开了的锁扣。
左辉瞪大了眼睛，“诶？我好不容易才潜进来的救你的…”
“瞎操心！”
“我……”被青梅竹马吼了的左辉少年委屈地对手指。
这时，一个女音突然打断了两人。
“少年，其他的话之后再说吧，我们还要赶路。”
慕妍这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个……不是人？！
“哦哦，好的。”左辉乖巧地回应，然后看向慕妍，“那个，小妍，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你先回林爷爷那，好吗？”
“她是谁？！”慕妍一把拉住正要站起来的左辉，警戒地盯着门外的女鬼问。
“她…她是……”左辉有些犯难了，他要怎么和青梅竹马解释姐姐的事呢？
可令左辉意想不到的是，慕妍倏地起身，哒哒哒几步就冲出了门，和白清面对面而视。
“你就是卫舜师兄抓回来的那个鬼吧？”
这一问吓得左辉心脏漏了半拍，青梅竹马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要是知道自己帮这女鬼姐姐的事……
他赶紧小跑到慕妍身边，“小、小妍，不是的……”
“你闭嘴！”慕妍瞪了左辉一眼。
从小就被青梅竹马欺负惯了的左辉顿时焉得不敢说话了。
“是，又如何？”白清淡淡地回视。
嗯，这小丫头挺有胆识的，目光无惧无畏，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慕妍深吸了口气，睨了眼旁边又习惯性的低头咬唇的少年，语带一丝恳求地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笨蛋为什么要帮你，但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他，可以吗？”
此话一出，不仅左辉，就连白清都面露讶异。
没等白清回答，她接着道：“他虽然是个笨蛋，不过该做什么事他比谁都清楚，犹豫的时候挺招人烦的，可是一旦做出决定那就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事到如今我再怎么阻止他都没有意义，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在背后支持他了。”说到最后，慕妍无奈地笑了笑。
“小妍……”左辉抽了抽鼻子，一脸深受感动的样子。
似乎才意识到左辉也在这，慕妍的脸瞬间飘起了两朵小红云，“闭嘴！不准说话！”满是羞恼的语气。
“哦……”莫名又被吼了的左辉委屈的应了声。
“您能答应我吗？”转头，慕妍目光坚定且认真地凝视白清。
连敬语都用上了，看来这个叫慕妍的孩子真的很在意少年呢。
白清微微弯下腰，冰凉的手指抚上了慕妍的小脸，浅浅的勾起一抹微笑，“自然，可爱的小姐都这么拜托了，我有不答应的理由么？”
慕妍愣了好一会，继而炸毛似的退到了墙上，“你你你你！你干嘛摸我！！”那张漂亮的脸突然放大吓得她心脏都不好了！
慕妍的动作逗得白清轻轻一笑。
“笑什么！”听见笑声的慕妍更加羞恼了，她别过头哼了一声，“走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小妍！”左辉喊了一声。
“干嘛？！”慕妍没好气地应。
“你、你走错边了……”
于是，一人一鬼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一僵，然后默默的回头，经过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清和左辉相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你有个好家人呢。”
“嗯！”左辉笑得灿烂。
白清微微一笑，眸光却很快就沉了下来。
接下来……
三人出了楼。
“少年，这里离那大概还有多远？”
左辉想了想，“以姐姐的速度，大概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白清点了点头，“从这里直走就行了是吗？”
“是啊。”左辉有些不解地说。
“你和你的小青梅一起走吧。”白清遥望着目标方向道。
“诶？！但、但是，我答应过姐姐……”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之后的事你就别介入了。”白清轻轻摸了摸左辉的头。
“可是……”左辉犹豫。
“走吧笨蛋。”慕妍翻了个白眼，“你去了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别给……姐姐添麻烦了。”
“我…好吧。”左辉垂头丧气地答应了，又忽然抬起头看向白清，“姐姐，我们还能见面吗？”
白清边朝前走去边道：“我可不想见你们这些天师。”
没听到左辉的回应，却见一只白色的纸鹤飞到了面前。
“姐姐，纸鹤会替我引路，你要小心哦！”少年挥了挥手。
略带无奈地弯了下嘴角，白清摆了下手，表示听见了，紧接着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唉，你说咱们还得在这守多久啊？”天师b熬不住困意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谁知道，既然是祸师兄交待的，那咱们就只能守着了。”天师a搓了搓冻僵的手，“这还真是冷得慌。”
“可不呗。听说这儿原来是一个结着千年寒冰的洞穴，如今虽然被开凿制成了地下室，但这寒气啊，始终没有散去。”天师b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喝了口随身携带的热茶，“诶兄弟，你说祸师兄在这下面藏了啥啊？怪小心的，还吩咐咱们24小时站岗，少一秒都不行。”
天师a瞅了瞅周围，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是最近刚抓回来的妖鬼实验体，似乎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大师兄可重视了。”
“啊？实验体？！”天师b大惊失色。
“嘘！你小点声！”天师a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要是被祸师兄听见咱们就完了！”
“兄弟，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天师b白着脸小声问。
“骗你干嘛？”天师a没好气道。
“这…这不是犯法吗？”
“犯法？犯啥法了？妖鬼可不受人类法律保护。”天师a无所谓道。
“可……”
瞥了眼天师b无法接受的表情，天师a叹了口气，“咱们这个分部吧，一部分人都知道这事儿。有些人一开始也是无法接受，但这些人后来都被调到偏远地区，之后怎么着，就无人得知了。卫舜师兄平日待人很好，但私底下很严苛，做事也狠，在他手下打下手久一点的人都知道，没人敢忤逆他。说实话，我原来也是不怎么赞同的，可看到那群出声反抗的家伙们的下场，老子屁都不敢蹦一个了。时间久了也就自个想通了，那到底是上面的事，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惹不起，又何必去自讨苦吃呢？何况，卫舜师兄的研究多是为了帮助人类，没什么不好的。”
见天师b的表情仍是愁眉不展，天师a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像咱们这种年纪的，往上爬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力保住现在这个铁饭碗，家里还有几口子等着吃饭呢，谁有那么多余力照顾别人呢？”
似乎是被天师a的话触动，天师b也叹了口气，“兄弟说的是啊。”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
“唔！”
突如其来的闷声没有引起昏昏欲睡的天师a注意，他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怎么啦？”
“唔唔！”
“诶呀，你唔唔唔的老子怎么听得…明白？”
天师a不耐烦地转过头，没想到看见的是被黑影钳制在墙上，被捂住口鼻目露惊恐的天师b，以及……
近在咫尺像波浪一样轻轻晃动着的黑影。
面前的黑影伸出了几根触手，缓缓缠上了天师a的手脚。
“被关起来的妖物在哪？”
冷冷的女音从影子中传出。
天师a从未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妖物，当下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他颤颤巍巍的小心把手伸向口袋，嘴上分散对方注意力道：“我、我不知道！”
啪！
刚掏出来的信号弹被黑影的触手打掉，并迅速的扣住他的脖颈将他举至半空中，“不要做些无谓的事。”那个声音冰冷的警告。
“若是不听劝……”影子似乎转头看向了天师b，只见原本裹住他口鼻的黑影蓦地包住了他的上半身，徒留一双腿无力的蹬着。
“这家伙会怎么样我可不知道~”带着恶意的上扬尾音。
“住手！”天师a怒吼。
“嘘。”冰凉的触手碰到了天师a的嘴，如冰块一样的低温让天师a由内而外的打了一个寒颤。
“小声点，不要引来别人注意，后果你该清楚。”
天师a咬牙切齿地低骂：“卑鄙！”
“卑鄙？”黑影嘲讽地笑出声，“在你被卫舜威胁的时候怎么不说？”
脸色白了几分，天师a恨声道：“别把我们人类和你们混为一谈！”
“哦？真是抱歉，你似乎是误会了，我并不想与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混为一谈呢。”黑影不屑道。
“你！”
“闲聊到此为止，说，被卫舜关押的妖在哪？”
“呸！”天师a吐了口口水，“别妄想我会告诉你！”
黑影冷冷一笑，天师a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让人闻之心颤的骨头声。
当罩在天师a嘴上的影子撤去时，天师a已经满头大汗，煞白着脸直喘气，他的右手被黑影直接折断了。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废话我不想听，这只不过是小小的礼物而已，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明白吗？”
天师a惊惧地望着眼前的黑影，这东西是认真的！若是他再拖延下去，他的小命真的会交待在这里！
“就、就在这正下方的地下室。”忍住打颤的牙关，天师a挤出了一句话。
“带路。”
说完，天师a就看着黑影和他的影子融为一体，浮空感消失，他跌坐在地，但身上仍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着，不能随意动作
瞅了眼一旁昏迷了的天师b，天师a咬牙，往地下室走去。
在他的带领下，很顺利的来到了地下室最深处。
“到了。”天师a站在隔离罩最远处，低声说。
之后的事，大概是天师a此生中最难忘的经历了。
他亲眼看见附在他影子上的黑影分离开来，缓缓变为实体，最后出现的，竟是一名黑裙银发的女子！
天师a愣怔地看着。
那女子清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一步步地走向隔离罩。
每前进一步，天师a感觉周围的气温就下降一些。
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到那用最新科技打造的隔离罩在女子挥手间应声变成了碎片。
“滚！”
夹在着怒火的声音回荡在室中，打醒了天师a，感受到地面在剧烈震动，他捂着疼痛不已的右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回跑。
鬼使神差的，在踏出关押室的那一刻，他回头看去——
女子正跪地伏在奄奄一息的妖兽身上，长发遮去了她的眼，露出的半张脸上闪着水光，那是……泪痕？
来不及去想她为什么会哭，天师a冲出了关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