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诞生于愧疚之花
阿尔扎克听完了儿子的叙述，绝望而无奈地捂住了脸，半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亚历山大满脸热泪地站在父亲的身边，他情愿自己父亲痛骂自己一顿，或者是用藤条狠狠抽打他。但阿尔扎克只是瘫在了沙发上不做声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这不是你的错，孩子，毕竟世事难料。去吧，去把你的妈妈找回来。顺便告诉维塔里耶，他从明天开始，也是指挥官了。”
“是，爸爸。”亚历山大抹了一把眼泪，转头消失在了夜色里。
兽人贩子们这一次可闯了大祸，亚历山大和父亲手下的兵联手将沉眠之地所有的兽人贩子窝点都翻了个底朝天，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变将索菲亚找了回来。但不幸的是可怜的女人已经被卖给了一家农场主做了奴隶，没有人知道她那几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当亚历山大找到她时，往日的贵妇人已经疯了，再也不认识她疼爱的儿子了。
回到家后阿尔扎克为妻子请了最好的医生，可即便如此索菲亚的身体仍然每况愈下，不久后便撒手人寰，或许离开人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在妻子的葬礼上，阿尔扎克仿佛老了二十岁，他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变得花白，原本稳健的腿脚也变得打颤，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行走。而他们的儿子亚历山大在葬礼上没有落一滴泪，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
葬礼结束之后，他便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亚历山大不在的这几天里，维塔里耶只能和新的搭档一起执行任务，那家伙是个话痨，这让维塔里耶更加想念亚历山大了，可想而知当他某天回到宿舍，看到亚历山大站在屋子里的时候会有多么欣喜。
“萨沙！你回来了！”维塔里耶上前紧紧拥抱了他的好兄弟：“你知道吗？我晋升了，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哦，那真是个好消息。”亚历山大却没有那么激动，他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怎么了？你不想出去喝一杯吗？还是……”维塔里耶打量着刚刚归来的好兄弟，眼神扫过他苍白的、无精打采的面孔和手中攥成一团的衣服，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你……你要走？”
“是的，我要走了。”亚历山大淡淡道，往自己的行李箱里塞着衣服。
“可是你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的，我知道这里是你的梦想……”
“我的妈妈死了，维塔斯。”亚历山大盯着好友的眼睛，面容显得无限悲凄：“因为我的狂妄自大而丢了性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凡我当初听一听你的话，哪怕只听一句，我母亲的结局就会立刻被改变。所以，你看，我不适合再待下去了，这里培养的是英雄，而不是被功利蒙蔽了眼睛的蠢货。”
“别这样说自己，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呀。”维塔里耶搭上好友的肩，苦口婆心地劝解：“不要用自己一时的错误去惩罚自己的一生，你的前程肉眼可见的好，别因为这些事就停……”
“我杀了二十八个兽人贩子。”亚历山大打断了好友的讲话，淡淡道。
“什么？！”
“我杀了二十八个兽人贩子，他们都是参与或者策划绑架我母亲的那些人，是的，这几天我就是忙这个去了，跨越大半个雪国将他们一一找到，再送他们去见上帝。很不幸，我在清除他们的时候烧了一座房子，我故意的，所以我不可能再待在军队里了。”
“你糊涂啊！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记得吗？”
而亚历山大却轻轻笑了笑，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这不是仇恨，维塔斯，事实上我找到了我后半生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猎杀藏在城市中的兽人贩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疯，只是不想让其他的孩子也承受丧失母亲的痛苦了，懂吗？”
“所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维塔里耶愁眉苦脸地问。
“完全没有。不过我会想你的，兄弟，或许有一天我会找上你，到时候维塔里耶中校可得帮帮我这个愚蠢的家伙。”亚历山大笑了几声，却被维塔里耶紧紧抱住：“我会想你的，兄弟。”
“我也一样。”亚历山大紧紧地抱着他的战友，这是他收获的第一份来自与人类的友谊，他格外地珍惜。
总之亚历山大从军队中退伍了，专门猎杀藏在城市里的兽人贩子，但小伙子可不是超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巨大的空虚感将他包围。他突然发现自己做的这一切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兽人贩子就像是猫身上的跳蚤一般除不干净，你看到了一只说明在暗处有一百只在生长，而他亚历山大只有一个。现在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便是提升兽人们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不然就算他有朝一日真的杀光了兽人贩子，还会有其他暴利行业从兽人们的身上捞油水。换句话来说，只要兽人的地位一天不提升，他们就永远和猪圈中的肉猪没什么区别。
想要让兽人获得和人类一样的权利，其中的阻碍并不只是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法案然后再千方百计地让人类的高官们通过，要知道兽人们从一诞生开始就是人类的附属品，亚历山大只是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大部分兽人不会接受教育，不会被教授任何知识，他们只是繁衍工具，生下来的小兽人也只是为了人类而干活。他们生来如此，所以大部分人的生活虽然艰苦，但从来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对。
所以亚历山大的第一步不是针对人类，而是针对兽人。他在父亲的支持下开了家学馆，接纳了一些有学习意愿的小孩子，教授他们和人类一样的知识。很快亚历山大的大名就在兽人的圈子里传开了，一些和他志趣相同的年轻人陆陆续续找上了他要求加入，这也是最初的“窃火党”。
紧接着亚历山大带领着这些青年们一路游行到了雪国首都，很顺利的与人类总统见了面，好在对方并不是个非常古板的人，他们谈判了整整三天三夜，为雪国的兽人孩子们赢得了受教育的权利。
但这仍然不够，兽人的地位仍然没有太大的改观，并且因为亚历山大这段时间忙着游行，兽人贩子的队伍更加猖狂了起来，就连他们学校里的小孩子都开始接连失踪了。
老阿尔扎克很是心疼儿子，自从妻子和父亲相继去世之后，他在世上就只剩下一个亲人了。他经常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回忆往事，懊悔自己空有那么多人手却没有保护好妻子的安全，亚历山大做的事让他眼前一亮，他从未想到兽人还能解放，这是件好事，一旦成功的话，那些像他妻子一般的善良女人就不会再担心半夜外出了。但这种事必定会招致多方的仇恨，亚历山大总有疏忽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遭受什么意外。
老爷子愁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睁着眼想了好几夜，最终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把外地的儿子叫了回来，连夜商讨了方案，打算建立一个新的队伍，那队伍在明，亚历山大的队伍在暗，这样一来他既能惩治城市里的兽人贩子，又能远程操控这一影子队伍继续游行。
父亲的想法与儿子不谋而合，亚历山大也在筹划着更加远大的计划，他打算把这个影子队伍扩大再扩大，让它去往世界各地，好来解放全世界的兽人。
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找到属于这个队伍的领导人，他必须是诚实善良的，外表不能太华丽，也不可以太丑陋，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非常安心，当然了，他也要有着一颗解放兽人的决心，或许在他的身上还能看到人性的闪光点。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能完全听从亚历山大的指挥。
为了找到这样的人了，阿尔扎克派手下的人在全国寻找，整理出了二十个适合的人的名单，在隔天摆到了亚历山大的书桌上。
小伙子也很麻利，在一周之内把所有人都见了一边，然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了？没有你想要的人吗？”阿尔扎克坐在茶几旁看报纸，从纸张的后面盯住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儿子。
“如果有的话，我会是这个表情吗？”亚历山大愁眉苦脸的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真是的，雪国那么大，居然找不出一个我想要的人！”
“我觉得这二十个小伙子都很好啊。”阿尔扎克在沙发的扶手上轻点两下，两人的面前立刻腾起了全息投影的资料：“这个尤里就很好，强壮又敏捷，而且识字，这在兽人里可是不多见的。”
“是啊，但是他会家暴，你真该看看他把他老婆打成了什么样子，你觉得这样的人在游行演讲中会讲出什么话来？打老婆的经验吗？”
阿尔扎克耸了耸肩，自从妻子死后，他和儿子相处得越来越像朋友，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这个……这个弗拉基米尔，他不错，没有结婚，人也正直。”
“他是个好小伙儿，不过长得实在是太帅了，相信我，只要他往那地方一站，姑娘们和一些小伙子们就根本不在意他讲了些什么了。”
“有时候个人魅力也算是一件坏事吗？好吧好吧……那这个阿历克谢你见过了吗？我觉得他比这群人都好。你看，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你可以把她塞进你的童子军学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有担当，心地也不坏。”
“老爸，你认真的吗？”亚历山大无奈地坐起身：“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有十五岁！”
“那又怎么样？我十五岁的时候都已经带兵打仗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这次的游行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一旦他们上路，就要遭受到人类的火力镇压，甚至更糟糕！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未来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我们开创的新世界，何必要让他死在半路上。”
“噢，我的傻儿子，你以为他现在生活得很好吗？如果他真是那种可以安于现状不惹事的孩子，你又为什么会在黑拳场上遇见他？像他这样的孩子，如果没有人来引导的话，最终只能成为一个街头混混，一个地痞无赖。你如果很欣赏他的话，把他招募到你身边才是对他负责。”
亚历山大沉默了，说句实话，从第一次见到阿历克谢时，他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他要找的人。那双倔强坚毅的蓝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许多次他都快要和那少年搭话了，但又忍了下来。阿历克谢太年轻了，他不想让一个孩子去冒险，可父亲的话让他更加迟疑了，毫无疑问的阿历克谢不是那种可以安稳过日子的男孩，就算他有超级高的道德感，但在这种世界里堕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出于惜才之心，他不忍心让这样好的苗子埋没。
“不用担心，如果你看上他了，就尽情地去把他招募来吧。”阿尔扎克看出了儿子的犹豫，继续劝说道：“这孩子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你想在他身上书写什么就书写什么。到时候我们可以把他安排进部队，来培养他的服从性，然后再花大价钱请老师来教他知识，让他从文盲变成文化人，相信我，这孩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亚历山大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等到游行一结束，就给他一大笔钱和假身份，放他自由。”亚历山大坚定地说：“让他牵扯到我们的计划中真的有些缺德了，所以我需要保证这孩子后半生无忧无虑，幸福地活着。”
“这是当然，我明天就把遗产全部留给你，到时候你可以给他一些，相信那些钱够他奢侈的过上一生了。好了儿子，不要再愁眉苦脸了，我们已经迈出去了一大步了不是吗？为兽人美好的明天干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