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满是兽人的村庄
或许是村子里很少有外人进来的缘故,奥列格等人几乎是刚刚刚刚走到街上,便被当地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人们围过来的时候,奥列格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很反感那么多人围着自己看,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逃走。
乔榆也很紧张,这种情况让她想起了在法兰克被人歧视的不好的回忆。她的两只手紧紧抓住了奥列格的手指,生怕这些人会突然攻击自己。
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多虑了。围过来的大多都是些小孩子,他们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乔榆的大耳朵和奥列格异于常人的身高,并没有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
甚至还有人往他们怀里扔东西,只是为了和他们搭句话。
“嘿,你们从哪里来?”一个稍大的孩子挤到人群前面,往乔榆的手里塞了个小包袱。
“我们从弗洛伦斯来。”一旦搞清楚了这些人没有恶意,气氛就一下子轻快了起来。乔榆打开小孩给她的包裹,发现里面都是些大块大块的肉干。
“我听说过那里!”长着犄角的小男孩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开房车呀,车子就停在多吉家的门前。”
于是孩子们都呼啦一下去看房车长什么样子了,把多吉的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喜欢这里。”奥列格轻轻说,如今确认安全了,他不着痕迹地把手从乔榆掌心里收回来:“看这些孩子天真的模样,想必他们从来没有被外面的人类歧视污染过。他们的眼神是那样纯洁,这让我想起了我家乡的孩子。”
“你想家了吗?”乔榆抬头,望向奥列格蔚蓝的眼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愁绪:“要不我们送完这些信,陪你回家乡看看吧?你已经十多年没回家了是吗?”
奥列格大声清了清嗓子,假装没有听到乔榆的话,他也跟着小孩子一起去看房车了,仿佛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辆车似的。
乔榆被奥列格的态度弄得恼火,明明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突然之间他就开始对自己冷淡起来了。奥列格不是记仇的人,乔榆确信他是不会还为了自己掀了他的伤疤而生气的,那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呢?她死活想不通。
说实话,在不知不觉间,乔榆对这位无所不能的赏金猎人产生了依恋。在乔榆的眼里,奥列格做事是那样的靠谱,整个人只要往那里一站,就算是天大的事都能迎刃而解。潜意识里,她想要与奥列格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看完房车的小孩子们又大部队似的回来了,他们围着乔榆,刚才开口的那个小孩再次发问了:“你可以叫我央宗,我要叫你什么?”
“噢,你可以叫我乔。”乔榆笑眯眯地回答,她非常喜欢这个留着白色卷发的小男孩。
“乔,你是什么种族?”他们簇拥着两人,往村子的另一边走,那是上山的路,“为什么你的耳朵那么大?”
“我是鼠兔,我的大耳朵听声音可清楚了!”乔榆晃晃脑袋,两只大耳朵拍打发出啪嗒啪嗒的清响。
奥列格往前走着,时不时用余光偷看着乔榆。她跟小孩子交流的样子傻憨憨的,惹的奥列格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笑。
小孩子有数不完的问题,他们又把目光放到了奥列格身上,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那个叫央宗的小孩子似乎是他们里面唯一会说普通话的孩子,于是很自然地成了翻译:“叔叔为什么要戴面具?他长得为什么那么高?”
乔榆看了看奥列格,刚想张嘴为他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糊弄小孩,奥列格却先她一步,说出了更离谱的话:“因为我是狼,我怕摘下面具会忍不住吃上几个香嫩软滑的小羊羔。”
“嘿!你这样说会吓到他们的!”乔榆被奥列格的话吓了一跳,他说话经常阴阳怪气的,语调还非常认真,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将他的胡言乱语当真。
但孩子们却很敏锐地辨别了奥列格开出的小小玩笑,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往这里走哇?”央宗问,此时他们已经踏上了上山的小路:“山上什么都有没有,只有一个吃人的老女巫。”
“我们就是要去找那个老女巫啊,她的儿子回家啦,我们要带给她看。”
“她的儿子在哪里?”孩子们听了这话都纷纷踮起脚尖往身后看去,似乎盼望着从他们身后看到一位长着角的青年。
“她的儿子在这里。”乔榆晃了晃自己的小布兜,军牌在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达瓦德吉在战场上去世了,他参加了那场大战。”
“那他赢了吗?”
“当然赢了!是他和他的伙伴们一起努力,兽人才会有今天的地位,你们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乔榆耐心地像孩子们解释道,“德吉是亚历山大先生的保卫员,你们知道亚历山大吧?”
“不知道。”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阿列克谢呢?你们总知道那个带领兽人进行第一次大游行的英雄吧?”
孩子们接着摇头,村里的大人和老师似乎没有跟他们讲过外面都发生过什么,他们扬起的小脸儿都带着未被污染的天真无邪。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当日常里充斥着照料小羊和采集草药时,也是一种幸运。
奥列格远远地走在后面,他很久都没有如此放松过了,山间到处是大片大片的草地,草叶划过他的靴子,将皮革弄得湿漉漉的。他注视着乔榆的笑颜,恐怕全世界只有她一个傻子会把阿历克谢当做是英雄。
或许是奥列格的目光太过炙热,乔榆猛地回过头与他对视,奥列格躲闪不及,与女孩亮晶晶的黑眼睛撞了个正着。他们对视着,乔榆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嘟囔了一句什么,又重新和孩子们玩闹。
在双目相接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涌上的心头。奥列格下意识抬手放到了胸口,机械的心脏似乎因为什么而柔软了一瞬,生锈的地方好像在慢慢融化,齿轮运转的更加顺畅了。
奥列格很确定这种感觉与乔榆有关,他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于是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被孩子们簇拥着上了山,远远地看到小木屋门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眺望着他们来的方向,似乎正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她早知道我们要来?多吉给她通风报信了?”乔榆惊讶地问,一边走一边踮着脚去看那个身影,似乎想下一秒就瞬移到女人身边去。
“你在这里看到任何通讯工具了吗?”奥列格瞥了一眼乔榆,“她是个女巫,总会些占卜之类的小玩意吧?说不定她是从水晶球里看到我们上山来的。”
乔榆点点头,觉得奥列格说的很有道理。从前在弗洛伦斯的街头也会有算命的小摊,吆喝着只要几块钱就能知晓你的命运啊、你的真命天子之类的。乔榆倒是很想找这些人帮自己算一算,但乔安娜坚决不同意,她认为人的命运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街头小贩肮脏的茶叶杯里。
等大家快步走进时,才发现倚在篱笆上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江措梅朵和乔榆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乔榆认为的梅朵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女巫,脸上的皮肤会像橘子皮那样皱巴巴的,可能还会有一嘴可怕的大黄牙。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梅朵看上去最多不过四十岁,面部光滑平整,穿着当地最常见小领上衣和百褶裙,眼睛用一条色彩鲜艳的布束着,似乎已经失明。她的头发依旧是乌黑发亮,与那些漂亮的宝石、珊瑚、海螺辫在一起,辫成了两条大辫子搭在肩上。尽管这个女人穿着当地人的服饰,但乔榆还是很敏锐的辨认出她的五官与当地人有些不同。
“我等你们很久了。”两人刚刚走到篱笆前,梅朵便抢先一步开了口:“把他交给我吧,很感谢你们将他送回家。”
奥列格和乔榆交换了个不可思议的眼神,乔榆把手伸进口袋,将信封掏出来交给了梅朵。
梅朵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块,分给了跟着两人的孩子们,打发他们下了山,然后把他们迎进了屋子。
女巫的房子里点着一种不知名的熏香,闻上去非常的清新,木屋里的摆设整齐又有条理,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一位盲人照料的。
他们围坐在床边的桌子前,梅朵给两人添了茶,在正午的阳光下摊平了信纸,用手指在上面摩挲着。
乔榆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不住地用眼睛往那张信纸上瞥。她看着梅朵的手指在上面移来移去,以为她能够用手指来阅读上面的文字,感觉很是新奇。
但过了一会儿,梅朵把信纸递回给了乔榆:“姑娘,帮我读一读吧。我年纪大了,已经感知不出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噢,好吧。”乔榆意外地接过信纸,看了奥列格一眼。他正像老大爷一样吹着杯子里的茶叶,悠哉悠哉地吸溜着茶,似乎与梅朵交谈和他一点而关系都没有。
乔榆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