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猫会做家务哎!
黑暗,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奥列格就在这片黑暗中下坠。他放松四肢,任由自己在着一片黑里堕落。
渐渐的,眼前开始浮现景色,耳边开始传来呢喃,那些人哭嚎,咒骂,哀求,但无一例外被自己那只金属色的手捏爆头颅,拧断脖颈。
不,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快停下……奥列格这样想,但身体并不受他的控制,仍然不停杀戮,那些液体溅到嘴里,是温热的,是苦涩的。
紧接着场景继续倒退,那栋建筑物来到他的面前,小小的姑娘吊在废墟前,被人卸掉四肢,割掉鼻子,挖掉眼睛,却咬紧牙关不愿吐出任何情报。
她只高声叫着一句话:“阿廖沙,别说,别说出他的下落!兽人永不会屈服!”
有人在狞笑,有人在咒骂,奥列格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论他如何挣扎嘶吼痛哭,也不能触碰到女孩的一片衣角。
女孩血淋淋的眼眶转向他,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审视他的灵魂,子弹已经上膛,姑娘留下了遗言:“替我看看新世界吧,哥哥。”
砰的一声枪响,热血洒在青石板上,14岁的生命戛然而止。
“米莎!!!”奥列格嘶吼着从床上弹起,坐在床边不停的喘着粗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17年前,回到了那个如墨一般化不开的夜晚。
猫萨沙跳到床上,把毛茸茸的脑袋塞进奥列格的大手下面,这是萨沙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
奥列格摸着猫暖烘烘的毛脑袋,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这噩梦折磨了他太多年了,他倔强的不去看心理医生而是选择自己默默忍受这些,他的灵魂仿佛还留在过去,留在青石板前的血泊里,留在十七年前的四点零五刻。
奥列格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把猫抱到膝头,冷静了下来。角落里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奥列格转头,发现他的小俘虏茫然的翻起身,疑惑又惊恐地打量他。
“做了个噩梦……”奥列格嘟嘟囔囔地挥挥手:“睡吧睡吧。”
他摩挲着猫头,待到乔榆重新裹紧衣服沉沉睡去时,才蹑手蹑脚的把萨沙抱开,独自去浴室冲澡。
等乔榆再次醒来的时候,奥列格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天早已大亮,乔榆从地板上坐起身,作战服从她身上滑落,被她眼疾手快的捞起来拿在手里发呆。
昨天是很魔幻的一天,她刚刚出门打算找些东西吃,就被人用麻袋套到了这里,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赏金猎人的家里了,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吃了顿饭,还在别人家里睡了一夜。
萨沙叔叔的臂章还在茶几上,看来赏金猎人并不急着拿它去卖钱,况且他之前一直盘问自己臂章的来历,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乔榆想起母亲的遗言,惆怅的脸都纠结到了一起。
突然,作战服被大力地扯了一下,乔榆抬头,发现那只巨大的灰猫正拽着衣服的袖子,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乔榆与那只猫对视,竟然从它的眼神中读懂了它的意思。
“噢,你是要这个对吧,给你……”乔榆松了手,猫一把将衣服从她怀里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塞进了洗衣机里,熟练的打开开关,帮助忙碌的赏金猎人洗起了衣服。
乔榆被猫娴熟的操作震撼到了,很难想象一只猫居然会做家务。
“无意冒犯,不过你是猫?还是猫类兽人?”
乔榆很确信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只猫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他很敷衍的喵了一声,来证明自己确实是一只猫。
“好吧,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叫什么名字?他给你取名字了吗?”
猫跳上桌子,用尾巴拍了拍蓝钟花臂章。
“什么意思?你的名字叫茶几吗那也太奇怪了。”
猫皱了皱鼻子,又拍了一下臂章。
“不是?那能是什么呢?上面绣着花……你不会叫小花吧?”
猫萨沙快被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姑娘烦死了,他与奥列格之间的沟通向来是畅通无阻的,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动作,奥列格就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连街角的那只患了老年痴呆的大黄狗都能与他聊两句。
而这姑娘,这愚蠢的姑娘实在是不可理喻,很难想象她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萨沙的臂章的。猫萨沙跳下桌子,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乔榆。
“手掌没有老茧,是个从不做家务的懒姑娘——而猫,可是个勤劳的好猫,经常帮奥列格浆洗衣服,肉球都不再柔软了。”猫萨沙一边打量着姑娘,一边毫不留情的在心里对她评头论足。
“看看那头发,多么短,多么粗糙,多么没有女人味,再看看猫的皮毛,绸缎一般光滑。哼,奥列格绝不会喜欢没有手感的毛发,他只喜欢猫一个。”猫萨沙嫌弃地把嘴咂的啧啧响。
“那一对招风的大耳朵,像是两个舀水的瓢,那肮脏的皮夹克,像是死了一周的老鼠的皮,真不明白奥列格为什么会觉得她会知道亚历山大的下落,一个市井小偷罢了……”
猫萨沙把目光移到女孩的腿上,若有所思地动了动胡子。
“这双腿,猫从不会看走眼,这是野兽天生用来奔跑的腿,怪不得她能偷走奥列格的鸡,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乔榆当然听不懂猫莎萨尖酸刻薄的评价,从她的角度只看到巨大的猫在她身边不断绕圈圈,猫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现在她唯一发愁的就是怎么离开赏金猎人的小屋,然后找到母亲的匣子和亚历山大的银鱼,再碰一碰运气找一找母亲口中的那个“拿到臂章却不关心其价值”的人,让他帮忙解开银鱼的密码,好快些找到亚历山大叔叔,结束她流浪街头的苦日子。
等到猫萨沙把晾好的衣服收进屋,再整齐地折好放进柜子里时,日头的余晖已经打在弗洛伦斯最大的教堂的腰上,像是为她纹了片大逆不道的纹身。
一个满脸痤疮的兽人男子从上城区的尖顶小楼里出来,太阳照在他苍白皮肤上,使他的眼睛不舒服地眯了起来。男人打了个哈欠,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墨镜带上,晃悠悠地往下城区走。
在男子走后不久,旁边小巷的阴影中突然冒出了个带面罩的庞大身形,将在垃圾箱中翻找剩饭的野猫吓得尖叫一声,炸着毛跑掉了。
这人当然是奥列格,他已经在毒贩子西奥家门前蹲守了大半天了。就像伊莉莎所说的那样,这家伙上午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而在下午四点整,他却很准时的背上了他的小布兜出了门,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了。
于是奥列格动身跟着他,远远地吊在他的身后,饶是西奥格外警惕,但也没有发现跟踪技巧娴熟的奥列格。就这样他跟着毒贩穿过弗洛伦斯的大街小巷,来到了伊莉莎提到的那栋烂尾楼前。
抓住西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付这种又瘦弱又干巴的毒贩子奥列格甚至用不到那只机械手。但如今他的家里关着的家伙和“玛菲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找出有用的信息与之交换,才能撬开小姑娘的嘴,得出萨沙的下落。
奥列格在空地上等了几分钟,确定西奥已经开始了交易后,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顺着烂尾楼外的水管爬了上去。
他新买的战术手套非常好用,能让他的手指紧紧的扒住管道,而那双柔软的作战靴则很好的隐藏了攀爬的声音。
仅仅几次呼吸间,奥列格就来到了第一个窗口,他纵身一跃用手指扒住窗台,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这间屋子里并没有西奥的身影,只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靠在墙壁上,不停的啃咬自己的手臂,牙齿与皮肉摩擦发出的声音令奥列格头皮发麻,他咧了咧嘴,移动上肢爬往下一个窗口。
他一连看了三个房间,都没有想要找的人,而房间里的都是些撕咬自己的瘾君子,那些人毒发时的样子和他在新圣母医院见到的病人没什么两样,看来这种致命的毒药已经在弗洛伦斯悄悄蔓延开来了。
在移动的过程中,奥列格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至今他所见到的所有瘾君子,都是人类。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一边思考一边快速移动着,很快就听到了说话声,奥列格用那只人类的手臂扒着窗台,右手下垂轻轻一抖,一柄小刀悄然落在指尖——他的机械臂可以搭载隐藏数十种冷兵器以备突然袭击,是名副其实的战争机器。
“什么叫不要了?我从上城区大老远的跑来给你送货,你告诉我你不需要了?”西奥的声音格外恼火。
“小伙子,你不知道你在卖些什么!”另一个男声与西奥相比显然有些中气不足,为了尽快脱身,他一边往门的方向移动一边尖着嗓子叫道:“看看外面的那些人都成了什么样子,我用这些只是想找找乐子,可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一个连烟都戒不掉的瘾君子,也会在乎自己的命吗?”西奥似乎拽住了那人的衣领:“别废话了,这可是市面上卖不到的好东西,我大老远跑来,你好歹也要尝一口。”
他这样说着,似乎用另一只手顶开了瓶盖,发出啵的一声,紧接着便是液体倒入口腔的哗哗声和谁人剧烈的咳嗽。
奥列格在心底暗暗骂了句脏话,在确定了西奥暂时不会移动后,他立刻将手中的小刀甩了出去。
同时双手发力,整个人如猫一般跳上了窗台。而屋内本来嚣张跋扈的男人惨叫一声,捂住膝盖倒在地上不断翻滚,企图将嵌在膝盖骨里的小刀拔出。
索要毒品男人挣脱了束缚,慌忙一瘸一拐的想要逃出这是非地,但毒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就算他逃离了这栋烂尾楼,也摆脱不了啃食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