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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蓝钟花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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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列格踹开自家的大门,丢了一只鸡使他本不富裕的经济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他本来打算做土豆烤鸡改善一下伙食,没想到不仅土豆碎了个稀巴烂,连鸡都进了小偷的肚子。他怨气冲天的将金盏花放下,把土豆扔到灶台上,开始做起了早饭。

    等炊烟慢慢升起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张从二手市场淘过来的老年人摇椅上想事情,太阳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使他满头的卷毛都拢上了淡淡的金色光影,活像个大块头上帝。

    那只叫萨沙的猫叼着什么东西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很轻盈地一跃,跳上了奥列格的膝头。奥列格漫不经心地挠着猫的后脑勺,思绪飘到了商场里的小偷身上。

    “我不会看错的,那就是萨沙的臂章。”奥列格肯定地喃喃。身上的大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转过头。

    “我没有在叫你,傻孩子,那是另一个萨沙。”奥列格慈爱地拍了拍猫的脑袋,但在看到猫嘴里的东西时变了脸色。

    他眼疾手快地从猫嘴里扣出一团破破烂烂,疙里疙瘩的袜子,大发雷霆:“你他妈又从洗衣机里叼袜子!我真该把你的猫嘴打歪,好让你长长记性!托你的福,我已经没有一只好袜子穿了!”

    猫萨沙满不在乎地跳到地上,甩甩尾巴出门自己觅食了。

    奥列格把袜子扔到垃圾桶里,开始吃做好的土豆泥。

    那蓝钟花臂章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十多年过去了,他见过不少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奇迹,萨沙还活着也说不定。

    他又懊恼起来,如果在战争结束后就立马找到他,是不是他们已经回到了家乡?不,家乡……家乡已经回不去了……还是先找到那小偷问清楚比较好,他这样想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土豆泥。

    但找人显然是需要钱的。他一边吸溜着嘴,一边从兜里扯出团成一团的纸币数了数,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弗洛伦斯最抢手的赏金猎人居然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的声音:“让我猜猜,你应该已经把上个任务的佣金花完了?”

    “哪能啊。”奥列格冷笑:“当然没有,那些钱可太经花了,我每天大鱼大肉的吃着,连我的猫都不想在家吃饭,出门抓老鼠解腻去了。”

    电话那头的小伙子也嘿嘿笑了出来:“那就是没钱了,我懂,正好手头有几单生意,晚上来看看吧。”

    “我还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找人?”年轻的小伙子很激动:“难道说,你的春天到了?!”

    奥列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果断地挂了电话,这小子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不憋好屁,与其听他揶揄自己,不如去把猫屎铲一铲。

    于是他真的这样做了,把巨大的猫拉出的巨大的屎铲进垃圾袋,又很小心的把今天买回来的金盏花移植到他的大花盆里。

    奥列格的花盆很大,里面种着许多不同种类的花,花儿们相处的很好,并没有相互抢营养和水分,所以长的格外精神。奥列格不懂花,他对花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养活,所以他喜欢买不同种类的花种在大花盆里试错。

    顺便一说,市面上是没有那么大的花盆卖的,奥列格的花盆是他从旧公园里搬回来的,反正那个花园没人去,花坛搬回来放在家里刚刚好。

    金盏花代替了死掉的郁金香,小小的花儿开的很旺盛,随着微风轻轻摇头晃脑,叉着腰浇花的奥列格看着也很舒心。火车呼啸着从房子下方跑过,从窗户刚好能看到它喷出的白烟雾。

    奥列格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他做着赏金猎人的活计,只接自己认为正确的任务。

    有钱了就买点好东西吃吃,给自己添几朵小花和几双舒适的作战靴。没钱了就出去找线人接些任务,暴揍那些坏家伙,然后拿着佣金敞开肚皮大吃一顿,或许再从旧花园搬一个花坛回家。

    奥列格年轻时的理想已经在战火中熄灭了,对现在的他来说,饿的时候能有土豆吃,冷的时候有厚毯子盖,不开心了可以把脸埋在猫肚皮里,能在泥潭一般的城市里维护一方小小的正义,就是好生活。

    晚上七点零六刻,他准时从沙发上站起身,套上带兜帽的作战服和面罩,走入了弗洛伦斯的冷空气中。

    夜晚的弗洛伦斯比白天更加热闹,也更具有包容性,身处高位的兽人可以昂首阔步地出入各种奢侈场所,带着面具的人类也能进入边缘人的城,用金钱来交换情报和黑市物品。

    奥列格扯着兜帽快速地飞奔着,来到上城区线人住的小公寓,敲响了那扇红漆小门。

    “哟,真够准时的。”线人是个满脸雀斑的高个子人类小伙儿,他从门缝里探出毛发柔顺的栗色脑袋,四下里瞅了瞅确定无人跟踪才把奥列格放进来。

    炉火烧的正旺,上面架着一顶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屋里全是暖洋洋的罗宋汤的香气。奥列格把兜帽放下来,很随意地坐到了小伙子对面的沙发上。

    “来一碗吧伙计,刚刚煮好的。”小伙子给奥列格盛了一碗香喷喷的汤,奥列格也没拒绝,接过海碗捧着取暖。

    “我一直很疑惑,达米亚诺,你明明有配套的厨房,为什么还要把锅架在客厅的壁炉上。”奥列格掀开面罩的一角露出嘴巴,吸溜了一口汤,达米亚诺在汤里放了很多番茄酱,把他酸的眉头都紧紧的皱到了一起。

    “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喜欢这样做饭。”达米亚诺也端着碗陷进了软软的沙发里:“我和几个兄弟会在放学后踢球,等我们回到家,妈妈就会用大海碗为我们盛饭,当然啦,屋子里也会像这样飘着烟……”

    年轻人说着,眼神朦胧了起来,像是陷入了一些回忆。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撇了撇嘴:“多亏了沉睡之地的阿历克谢,托那头笨熊的福,我的妈妈早在逃难途中病死了。我知道很多兽人都把那家伙看作是英雄,但要我说呢,他就是个十足十的莽夫,如果他不炸毁市政大楼,人类和兽人也不会开战……不过我承认当初人类做的确实很过分,把他们那些兽人逼急了,唉,自作自受啊……”

    “唔……”奥列格口齿不清的应了一声,他整个人缩在大沙发的阴影里,在上升的烟雾中,很难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对了,我挑了几个适合你的任务,你来看一看。”达米亚诺把一叠纸递给了奥列格。

    他草草翻了几下,冷笑了起来:“适合?你管这叫适合?重金悬赏偷了夏洛特夫人内裤的贼,找到巴以大叔丢了的牛,帮海达姆给他的半机械人女友带话。天呐,达米亚诺,警局的工资高吗,明天我让我的猫也去那里上班,说不定还能走运当个警长。”

    达米亚诺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传话筒罢了。不过,前两天有个人找上了我,或许你会对她感兴趣。”

    “谁?”

    “阿尔伯特的妻子。”

    “阿尔伯特?是缉毒组的阿尔伯特?”奥列格愣了一下:“我记得他,那天我还帮他在下城区截住了犯人,然后隔天他就……”

    “是啊,死的很惨,被人报复了。”达米亚诺点点头:“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但这事儿似乎没完,他的妻子找上我,指名要让你完成这个任务。”

    阿尔伯特弗洛伦斯缉毒组的警长,留着两撇细细的小胡子,对谁都笑眯眯的,工作认真。

    奥列格完成过几次他手下的任务,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对奥列格很友好,要知道在当今这个社会,能不戴有色眼镜看待半机械人的人类已经不多了。

    “什么任务?”奥列格坐直了身体,如果是为阿尔伯特报仇,他倒是很乐意。

    “那位夫人并没有说,她只是告诉我,如果能联系到你,让你去新圣母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去一趟。”达米亚诺在氤氲的蒸汽中又盛了一碗汤。

    重症监护室吗?奥列格沉吟着,难道说阿尔伯特并没有死?又或者是他的家人受到了伤害?

    “行,我会过去一趟的,不过你必须帮我找个人。”

    “天呐,又来了,你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你手下的兵。”年轻人被迫放下了碗,伸长手臂够到隔壁书桌上的素描本,把它展开放到了腿上:“请我找人的钱等你下单任务完成再给也不迟,说吧,你的梦中情人长什么样。”

    奥列格没有理会达米亚诺的调笑,他仔细回忆着早晨小偷的样貌,斟酌用词尽量描述的准确:“一个兽人小偷,女性,还是个孩子,东亚面孔,看不出种族,很瘦小。她有一头棕色的短发,最长到脖颈后面,圆耳朵是支棱着的,身高大概在148到152之间,行动很迅速,所以我猜测是个惯偷。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军绿色夹克,肩膀上别着一颗蓝钟花臂章。”

    “蓝钟花臂章?!”达米亚诺大叫起来:“亚历山大的蓝钟花臂章?!那个最著名的兽人英雄狙击手的臂章?!天呐,这小偷知道她都偷了些什么吗?怪不得你像着了魔一样找她!”

    奥列格轻咳了一声,两只手不自然地摆在身侧。

    不管是兽人还是人类,一提到来自新市的亚历山大都会很敬佩。

    和棕熊族的阿历克谢不同,雪狼族的亚历山大是个冷静而沉稳的狙击手,当阿历克谢还在黑市打拳不知革命为何物的时候,退伍了的亚历山大就已经带着族人们以游行的方式来到了冬都,和人类总统谈判,为雪国的兽人孩子们赢得了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接受教育的权利,同时他的行径也赢得了大部分人类的敬佩。

    后来战争爆发,阿历克谢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夜消失在前线,是亚历山大出现稳住了反叛军们的心,用高超的战术和精湛的狙击手法带领他们赢得了一场又一场战役。

    他赢的磊落,赢的光明正大,所以连人类也没有怨恨。只是在战争的后期,亚历山大突然消失了,他的守卫在清晨拉开他的帐篷,只发现了一滩新鲜的血液。

    有人说他是被人类方最大的佣兵组荣耀之手派出的杀手给暗杀了,有人说他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术,从前线退到了城市中,猎杀人类中的战争贩子。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直到战后许多年,亚历山大都没有再出现,属于他的那枚蓝钟花臂章也不见了踪影。

    奥列格望着绕着电灯飞舞的蛾子出神,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那个眼神清澈的青年笑着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阿廖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喂!喂!你想什么呢?!”达米亚诺用素描本子的尖角戳着奥列格的手臂,使他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我说,等你卖了臂章拿到钱,能请我吃一顿吗?”

    “不,我不会卖的,它可能对你们来说价值连城,但对我来说只是……好了,给我看看你画的。”他接过本子,上面用最简单的笔触勾勒出了一个姑娘,她机敏的眼神和早晨见到的并无二致。奥列格想了想,夺过达米亚诺手中的铅笔,在姑娘的右眼下点了颗小痣。

    “齐活了!”达米亚诺愉快地说:“不出意外的话,我最晚后天能找到她,到时候直接带她去你家?”

    奥列格从鼻腔里发出沉闷的哼声,算是同意了,紧接着他又重新戴上了兜帽,顶着弗洛伦斯的寒风沿着旧路返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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