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师兄的心路历程
以凡人之躯撞向元婴灵剑。
必死无疑！
秋如凌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真好……”
黑眸渐渐失去神采，双眼缓缓闭合，呼吸逐步断绝，黑暗侵蚀一切。
没有支撑，宛如断线的纸鸢一般无力倒在地上。
死亡。
就这么轻易降临。
戚玉烨接触过此禁忌。前世爆体而亡，而今世她要杀他，她死在他剑下，圆满结局。
剑脱手而出。
他嘴唇抿成一条细缝，神色明灭不定，怔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言。
今生之事，如同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醒来后都是幻影。
明明刺穿的是秋如凌的心，可自己的心却无缘无故纠在一起，无法挣脱，无法释然。明明是该喜悦，可胸口升起一股烦闷，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彷徨。
“小师妹？”
戚玉烨轻唤一声。
仿佛下一瞬，她便会起身，应他一声“师兄”。他们又可以维持那段虚假的关系，明明两个人都恨不得灭杀对方，却因忌惮而挂上亲昵的面具。
小师妹不在了，那他重生的意义还在吗？
他脑海中混乱无比，只能维持这一动作，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叮，开始结算任务。】
【第二个剧情点：在苍沨城拍卖阁，将“九炼尸蛊”附在一名叫“桑芝”的女子身上。驱使此女子攻击戚玉烨，迫使戚玉烨灭杀此女子。】
【现实：在苍沨城拍卖阁，将“九炼尸蛊”附在一名叫“秋如凌”的女子身上。驱使此女子攻击戚玉烨，迫使戚玉烨灭杀此女子。】
【[等价交换]成功，获得剧情分：100。】
秋如凌失去意识，无人替子蛊遮掩气息，那道独特的魔气便散发开来。
蚀肉蝎在察觉到危险的那一瞬间便从心脏爬出，正得意逃过一劫时，转头便遇上子蛊。
叶梦儿茫然地见到自己的蚀肉蝎被秋如凌体内的另一陌生蛊虫啃食殆尽。
“那到底是什么蛊？”叶梦儿捂嘴惊呼，“明明是一炼，我的蚀肉蝎可是六炼，居然被它轻松吞噬，竟如此厉害。”
连叶梦儿这个筑基期都感受到子蛊的气息，外面高阶修士当然也都察觉。
但那子蛊此刻在第五十四层，那一层有一位元婴修士坐镇。众修士停止脚步，犹豫不决。
噬血老魔与疯毒婆婆也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九炼尸蛊’到底在谁身上？
内厢。
闻医师颤抖着身子，心中惊涛骇浪：“以一炼之身吞噬六炼，难不成其母蛊便是‘九炼’？！”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这气息，越想越对：“不会有错，当今世上唯有传闻中‘九炼尸蛊’的子蛊才可能如此霸道，越级吞噬这种天方夜谭之事根本不在话下。”
近身侍者脑中金光一闪：“那这位小友刚刚突然攻击上尊，莫不是被尸蛊控制了心神？”
控制？
“你说……”戚玉烨脑中刺痛，一个慌神。
什么？
近身侍者小心翼翼解释道：“这……这位小友一时间要杀上尊，一时间又要让上尊杀她，攻击上尊显然不是本意。若是有人将‘九炼尸蛊’的子蛊附到这位小友身上，用母蛊控制她杀上尊，这么一来便说得通了。”
闻医师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一炼子蛊，想来能力略有不足，加上这位小友意志坚定，才会使得神智清醒一瞬。但依旧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眼看便要伤害自己师兄，为了自家师兄的安全，便故意撞在剑上。”
他们两个觉得自己的分析很对，唏嘘了一阵。
随后整个人僵硬住。
等等，那这么说来，上尊岂不是误杀了自己的师妹？
而叶梦儿默默退后，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不可能！”
戚玉烨眼前一阵恍惚。
若是小师妹身上有子蛊，若是有人控制她，若杀他不是本意，那他……
他感到喉咙一阵腥甜，经脉逆流，血液倒灌。
“噗。”
戚玉烨眼前阵阵发黑，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被魔族蒙蔽了的双眼恢复清明，所有不同寻常的细节窜入脑中。
说起来。
师妹是自己撞上银翎剑的不是吗？
在面对死亡依旧面露微笑不是吗？
师妹被控制时明明与往日大不相同，眼神失去神采，语调失去情感，连动作都如傀儡一般僵硬死板。
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呢？
师妹不是魔，而被魔控制。她从头到尾都没想伤害过他，就算临死时都在惦记着他的安危。他所坚信的一切再一次崩塌。
而他用自己的剑，杀了自己的师妹。
一想到竟是如此，神识翻江倒海，形骸滞塞。“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被清空。
万物失色！
原本用药温和了一个月的剑骨又开始狂躁，他胸口冒出一根白森森的骨头。这根剑骨拼了命疯狂钻出，就算刺伤自己的身体也在所不惜。
但戚玉烨再也不管不顾，他拖着沉重的身子，上前几步，每一步都犹如针刺在他心间。他跪在秋如凌面前，轻柔地抱起她，宛如抱起一件稀世珍宝。
面前的小师妹整个人浸透了血液，发丝纷杂，衣衫缭乱。再也不会睁眼，再也不会说话，再也不会蹦跳着向他跑来。
他用袖子轻拭她面上的血液，将发丝撩齐，将衣衫规整，随后颤抖着手将银翎剑轻轻抽出。
然而抽出的不仅是剑，还有魂魄。半透明的灵魂随着剑一同离开身躯。
闻医师汗流浃背：“完了，连魂魄都离体了。”
戚玉烨呼吸一个顿住，立刻将其压回。
我不准你死！
我要你醒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被控制了？
难道前世的一切，也都是被控制了吗？
一想到这个，戚玉烨顿觉浑身冰冷，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魔气开始缓缓缠绕元婴。
然而魂魄离体，凡人的死亡已不可逆。
再如此下去，便是魂飞魄散。
一股滔天的恐慌涌入胸口，戚玉烨再也不留一丝一毫，运转全身灵力浇灌秋如凌。可依旧无法留住魂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飘越远，越飘越淡。
从脚开始，化为点点星光，散落不见。
他救不了她。
他救不了她！
“啊——”
戚玉烨目眦欲裂，双眸充斥着鲜红，周身灵力暴涨，将整个拍卖阁笼罩其中。
玲珑塔身剧烈晃动，墙壁裂缝四起，地面参差不齐。茶酒混合从高层“滴滴答答”落入底层，桌椅碰撞从高空坠下四分五裂。
而众修士被晃得人仰马翻，连栏杆都拦不住便直接冲下地面，只能踏着灵剑御空飞行。但塔顶的落石不长眼睛，连绵不断将底下一切砸毁。
众修士惊慌失措到处躲窜。
“天哪，发生了何事？”
“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难道要塌了吗？”
“我知道了，定是那位元婴发怒了，要杀了你们这些魔修。”
“有道理，你们完了。”
难道真是要对付他们？
噬血老魔心中一凛，立刻将结界缩小，运转周身魔气罩住那元婴修士。
戚玉烨的神智被无尽的后悔吞噬殆尽，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灵力从他这一点开始爆发。
“砰”的一声，结界被无情震碎。
塔身也开始倾斜，城主一见不好便使出天蛛丝将其固定。
此时，苍沨城的街道开始开裂，裂缝一直延续到城外山峰之上。地动山摇，山崩地摧。
看样子不出三息，不仅是拍卖阁，整个苍沨城以及城外的山峰都会被那元婴灵力湮灭。
“糟了！”
两魔对视一眼，作势要逃。
而结界不再，本不应该出现在苍沨城的执剑长老进入拍卖阁。察觉到戚玉烨气息，直奔那处。
“你这个蠢货，居然因她而生心魔。”
执剑长老向戚玉烨丢了一条捆仙锁，瞬间将其灵力全部锁住。
戚玉烨的双眼此时已是血红一片，怒吼道：“滚！”
无情道心裂了两条缝，再次坠落。
但是他现在没空管，他只想小师妹活过来。
若是无法复生，那便一起死吧。
这回心魔再也遮掩不住自己的存在。
‘哈哈哈，我的主人哟，今世你再次把我造出来了，比前世更早诶。’
戚玉烨听着脑海里幸灾乐祸的声音，顿了一瞬。
而执剑长老以为他要清醒过来了，便轻舒了一口气，却不敢放松。
心魔在戚玉烨神识内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那不是我最最敬爱的圣女大人吗？你居然要救她？她是魔婴，戳几千个窟窿都不会死，她在骗你。’
戚玉烨再次发狂：‘救她！’
捆仙锁被庞大的灵力撑起，被死死绷成一根细弦，似乎已经绷到了极致。
执剑长老一颗心又提起来，抬手便将数百张清心符尽数拍在戚玉烨身上：“你若是失去控制，目光所及之处都会灰飞烟灭。”
而此时心魔也急了：‘冷静，冷静，我错了。你一发狂就自爆，到时我也跟着你一起魂飞魄散。我今世才刚出生，可不想就这样死了。所以，你想救就救呗。’
戚玉烨喘着粗气质问：‘如何救？’
心魔翻了个白眼：‘你绘制传送印记时，不是将自己半个元婴送入秋如凌右眼中了吗？’
戚玉烨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
他用印记作为幌子，将半个元婴送入小师妹体内。本意是一旦确定她是魔族，若用平常方式无法灭杀，便引爆元婴，再次与其同归于尽。
然而，谁也没想到，如今他会用这半个元婴做与原意完全背道而驰的事。
捆仙锁应声断裂。
被心魔控制的元婴修士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小心毁天灭地不在话下，到时所有人都会葬身此处。
执剑长老拿出震天罩，准备将其禁锢在钟罩中。
却没想到听得这样一段堵心的话。
戚玉烨冷不丁恢复神智，一字一句道。
“天道在上，以元婴为祭，以修为定契，换吾师妹复生！”
话落，秋如凌右眼中的半个元婴缓缓上升，幻化出四条金色丝线勾住其魂魄四肢，将其猛地拉回，进入躯体内。
小师妹，这一次，你一定醒来。
“你……”执剑长老见此气结，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无情道怎么出了你这一个白痴，竟献祭半个元婴救一个凡人。”
而这却换来戚玉烨一声震耳欲聋的“闭嘴”。
执剑长老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也算是我惹来的祸事。不过戚师侄，你救人不是注灵力就是献元婴，你这什么粗糙的法术？换我来！”
他一挥手便在席地设了一个聚灵阵法，将方圆万里的灵气都聚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