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有什么意义呢?
谭卿华平静道:“我若回来,爹要如何处置女儿呢?”
“当然是想想你以后的人生大事!”谭光德气急败坏:“你都这般年纪了,怕是给大户人家的老爷做妾都没人要了,赘婿上门又平白让人笑话,还是得找个低一等的良家,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收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商量?”谭光德仿佛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的东西:“女子嫁前自当从父之言,你学了那么多的四书五经,怎敢生出忤逆父母的想法?为父要如何规划你的婚事,岂容你多嘴多舌,多生二心?”
谭卿华不出所料地笑了笑,道:“爹,再见了。”
她转过身,便往外而去。
谭光德这才猛然变了脸色。
先是由愤怒变成茫然,再从茫然转为了愤怒:“回来你这逆女你给我回来!”
谭卿华叹息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轻轻道:“爹,您明明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想要,欲壑永远难平,何时才得安乐?我身无长物,却远比您知足长乐了不知多少。”
说完,再不犹豫,瞬息之间,她身形就消失在了殿外。
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来过,也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方才所见一切,只是所有人心中虚妄的想象。
只有她方才遗落在地上的一角丝巾,方能证明谭卿华真的来过这里。
唯有谭光德的声音一直在大殿内回响重复,震耳不绝:“逆女你这个逆女”
“回来你给我回来!”
江菁言沉默良久,缓缓将视线对向了叶钩离,道:“叶伯伯只怕只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从小到大,您说什么我都信,而云成衍给我的信与信物,也是由您转交我的。您可否能够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待叶钩离说话,常珏先而道:“我知道了当初便是你这老家伙在小枫他娘临盆后,将她孩子抢走,并从云掌门这里抢到了信物,伪造书信一封,将这一切都交给了你们宫主,假装这是云掌门的意思,是不是?”
叶钩离没有过多缄默,就点下了头:“是。”
“为什么?”江菁言缓缓上前一步,又蓦然后退,不可置信,又难以忍受地大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叶钩离转向她,抬手道:“昔日老朽入教时,曾言道:但有我叶钩离在一日,必辅佐教主,护佑神教以始终,纵九死其犹未悔。”
“可熟料,他竟将宫主之位,传给了一位女子!”
江菁言脸上骤然浮起一种匪夷所思的神色,再也难以忍受,厉声道:“只是因为如此?”
“如此,还不够吗?”
叶钩离脸上则是一副比她还要忍无可忍的神色:“旧时神教一直有规,女子不过是炼功鼎炉,可自尔当上宫主以来,教中尊崇高位多数皆让女子所占,弄得我神教今日,阴盛阳衰,成什么体统?!”
“那云成衍呢?”看着对方这幅理直气壮之态,江菁言本就苍白的脸色一时更加惨白:“叶伯伯你为什么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使至我与他二人生出嫌隙,再不相见?!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你啊!”叶钩离负着手在大殿踱来踱去,脸色愈发阴沉:“女子一旦耽于情爱,必将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奉献给自己的情郎,那云成衍是什么人?他是中原武林之人,是个外族,更是我魔教的敌人!若不拆散你们二人,来日你为讨他欢心,向他倒戈,不是反将我魔教陷于不利之地吗?!”
“你”江菁言着实为他的话震惊良久,一时竟忘了愤怒,她双目通红,连话都说地颤抖:“你难道不知我是怎样一个人吗?不以我的秉性去考虑,仅凭我是女子,就断言我将来必将叛离师门做出其他不仁不义之事?叶钩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凭什么这么想?!”
此时她连往日对叶钩离的敬称都忘了。
叶钩离冷笑道:“凭什么?女子本就是上不得台面,执掌我神教高权,反而只会惹得外人嘲笑我神教无人,竟会沦落到由女子之身身居宫主的境地。你以为就老朽一人不服你以女子之身玷污宫主之职吗?若不是因为老宫主年纪大了,一意孤行,又怎会让你”
江菁言目中悲色随着叶钩离这番匪夷所思的话语渐渐隐去,终于换上了一副阴冷的神色,笑道:“神教自我之前,历来都是由男子执掌重权,昔日不是没有发生过某位高位因贪财色名利背叛神教、使至神教元气大损之事。难道由男子掌权,便全然安全了吗?”
她接连笑了几声,声音由阴冷逐渐转为了悲凉:“竟然,是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我竟然还试图跟你争论那么无聊的东西”
“若我当真愿意为情爱抛弃师门,不知羞耻,抛弃尊严,又怎么会像现在这般,与他再不相见”
她默默地站在原地,但却似乎已经摒弃了外界的一切,再也看不见周边所有人的音容,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江菁言周身的反常,但最先反应过来,向她奔去的,却是云归鹤。
云归鹤惊道:“妈妈——”
下一瞬,一股惊天寒意以她的身体为中心,骤然向外冲击涌发开来。
离她最近的云归鹤措不及防向后跌退,身体完全是感知到危险后下意识的动作,明明意识还未察觉到什么端倪,身体就下意识哆嗦了起来。
江菁言瞬间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奉音功力深厚,并不怕那股余威,瞬间冲到了她身前,将江菁言扶起。
她只为江菁言把了下脉,脸上顷刻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想也不想,叫从身上掏出一瓶还元丹来,为她服下。
白奉音脸上此时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宫主你散功了?”
江菁言起先本就因练功而走火入魔,如今余毒刚清,又突逢变故,大喜大悲之下,性命差点就此难保,垂垂将毙之下,唯有散功,方能保及性命。
对江菁言这种修炼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功力何等重要,可要是命没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江菁言怔怔道:“其实我独居良久,已经许久没与人动过手,纵使有身功力,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没了就没了吧”
“只是以我往日的身份,只怕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不会的,宫主。”白奉音摇摇头,道:“我能保护你的。”
江菁言苦笑道:“傻姑娘,你难道能跟着我一辈子吗?”
白奉音几乎是下意识道:“为什么不行?”
江菁言对着面前的白奉音,一时相对无言,赫连莘却在这时上前,道:“宫主云掌门他多年来一直想找你,可每次不是抽不开身,就是去后无功而返他找不到你,猜出了是你不想见他他左思右想,设想过无数可能,都并未放弃过寻你他与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想对你说的话,你难道都不想知道吗”
江菁言道:“不想。”
赫连莘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又惊又愕:“你”
“我既会与他因误会分隔,只能算是我与他没有缘分。”江菁言淡淡道:“既然没有缘分,又何必再继续强求。”
“算起来,那也是十几年前,年少无知时的事了。”
“可是云掌门他没有忘记!”赫连莘大声道:“他更没有忘记,他因你痴心了一辈子,郁郁寡欢了一辈子,怎么能说忘了就忘了?!”
“难道你就这么无情,真的忍心就这样将他的一腔真心弃之不理吗?”
“有情又能如何,无情又能如何。”江菁言道:“不管有情无情,他人既已不在,当然永远都不可能再与我重续旧缘。”
“知道的再多,也是徒增懊悔,可是懊悔又有什么用呢?”
对她这般的话,赫连莘竟是再也想不出以什么样的话来对峙,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难道你就这么无情?难道你就这么冷漠?完全不将他的一切当回事吗?”
“既然觉得我无情,那你便继续这样想罢。”江菁言冷然道:“既然都说我是魔教妖女,那魔教妖女狠心无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万万没想到真相与最终结果会是眼前这般景象,在常珏惊讶之余,云丹枫已经上前宽慰好母亲,将她拉了回来。
常珏向他道:“你怎么看云掌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