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真是疯了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第章
“难为贵人还记得老奴这种微不足道的市井小民。”孙婆婆眉开眼笑道：“老奴记得夫人那一胎是一对孪生兄弟，两个小公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相。”
常珏心里忍不住想：刚出生的婴儿都皱巴巴，你能看出什么相？
真是个善于阿谀的市井老妇。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能不能别说地这么含糊笼统，既是孙婆婆你帮云夫人接的生，那具体细节，能不能与我们大家说说？”
孙婆婆福了一礼，笑道：“是，既然各位大人想知道，老奴就说了，若要具体说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那一天说起。”
孙婆婆脸上边作回忆之色，边道：“那一天，我经中间人介绍，接到了一个活，说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快要接近生产的时日，所以提前想叫个稳婆在家，以备不时之需。那家大户人家提前付了大价的酬金，点明要稳婆住在在府里，直到夫人生产。我一看对方出手就是大手笔，这不就是个美差吗？刚忙收拾东西去了。只是奇怪的是，那户人家非要我绕过暗巷，从后门进入，像是怕别人知道他们夫人将要生产似的。我虽然奇怪，但看在对方出手阔绰的份上，也没有二话就照办了。”
“那户人家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老奴替人接生那么多年，还没进过这么大、这么气派的房子，光是院子都大得能赶上一条街了！住进去前两个月一直平平静静，直到一个晚上，那家府邸里的仆人连忙叫我去产房，说夫人要生了。我就刚忙去接生了。”
有人忍不住道：“那你接生时，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孙婆婆道：“大人啊，老奴做稳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不就是那回事吗？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小公子总算出来了，谁知道夫人却在这时惨叫起来，我吓了一跳，一看，原来还有一个！”
“等其他仆人把两个小公子抱过去后，一个眉目清秀衣着贵丽的年轻公子走了上来，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两个小公子的爹。也就是各位大人所说的云掌门。”
“那年轻公子给了我一锭金子，说：‘夫人早产两月，好在母子平安，均无大碍，你下去罢’。”
“我心说这明明是足月的胎儿，为何那公子要说夫人是早产。但这大户人家的事，我一个稳婆哪敢多问，只得将金子揣进怀里，应‘是’了。”
孙婆婆不负众人期待的目光，继续道：“出了那个府邸，我又留了个心眼，记住了那个府邸的位置，向其他人打听，才知道那里竟然是九华山云掌门的府邸！”
不少曾经与九华山交好的武林人士，都知道云丹枫是云成衍成亲不到一年就抱上的孩子，外人都还当云丹枫是个还没满十个月就迫不及待急着要见父母的早产儿。
可此时此刻，这个稳婆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他们，云丹枫，是足月生下的！
云成衍成亲时间不过九个多月，就能拥有足月生下的儿子吗？
而听这稳婆的话，云成衍不止一直在替别人养儿子，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别人的儿子。
不仅如此，还要瞒天过海，让外界所有人，甚至身边的长辈，都以为这是他儿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钩离对向已经煞白了脸的江菁言，行了一礼，笑道：“宫主好生厉害，竟能哄得堂堂一代九华山掌门对您如此痴心不移。孤苦无依半辈子，只是为了不负伊人之誓，如此这般忠贞不渝的男子，啧，现今怕是再也难寻了。”
江菁言听着他的声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他的脸，神色几近阴翳。
所有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再想想方才赫连莘同魔教宫主的话，一下子纷纷都隐约捕捉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这云掌门是不是疯了”
“为了一个魔教妖女，竟做出这般瞒天过海之事”
“此举看似情深似海，可仔细想来，他这不是逼云家绝后吗？云家的列祖列宗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样的不肖子孙。世世代代的血脉，竟然就这样生生断在了他这一代，我看他九泉之下，还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不肖子孙，真是不肖子孙啊！这妖女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面前所有人所说的东西，呈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对云丹枫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他无法想象，自己多年来所以为的父亲，竟然并不是
常珏也没能料到眼前的一切，看云丹枫似乎快要晕倒过去，连忙伸手扶稳了他。
他看向柳依依，幽幽道：“上次你所说的，没揭露的那段剧情，原来就是这个吗？”
柳依依颔首：“是。”
想了想，又摇摇头：“也不全是。”
常珏：“你到底挖了多少坑没填啊”
暂且放弃纠结这个问题，常珏好久好久，才终于缓过神来，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段云成衍的剧情，我又何至于在评论区骂他那么久”
柳依依不以为然道：“在还没弄清楚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就骂人，你还有理了？”
常珏辩道：“什么叫没弄清楚前因后果，你不是直到结局都还没告诉我前因后果吗？你烂尾你还有理了？！”
对得起他那么多的打赏吗？！
柳依依似乎也自觉自己愧对了读者，垂下头，满脸丧气道：“一开始我也想过，只要还有一个读者看，再冷再没有收益我也得坚持写下去谁知道《丹心》会在后期连载时突然爆火。都说‘人红是非多’，以前我在自己微博和评论区上可以随心所欲，结果这一火，我在网上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断章取义。日久天长下来，我自己心态就崩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前思后想，总觉得这大红的代价根本不是我能承受地起的。就算大红了，也还是免不了会被资本裹挟。干脆摆烂了，反正现在也是信息时代，能引起网民注意力的东西太多了，说不定等热度过去，我还能回到从前的平静和安稳。”
作为《丹心》的忠实读者，常珏当然也知道作者曾经历过怎样的纷争和谩骂。
只是像很多人一样，他也跟着一起忽略了“把酒问青天”这个id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违法乱纪过的合法公民，而是将“作者”，也就是这个id当成了一个符号。
一个稍微有一点不满，就能肆意宣泄自身负面情绪的符号。
宣泄时还“振振有词”地“声明”，是这个符号先犯jian，其某个言论，某句话惹恼了自己，自己才会去反驳这个人。每当有人质疑其反驳的方式是否太过偏激，还会理直气壮扯高旗辩驳：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情绪化是难免的事，怎么能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
那作者的一言一行就必须接近完美无瑕，无可挑剔吗？
也许是因为柳依依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一举一动都不按正常人的套路出牌，直到现在，常珏都没法真的将她当成一个与自己同处一个位置的同类。潜意识里还是将她当成了那个承载了自己诸多不满情绪的id。直到现在，看着柳依依颓废的神色，听着她无可奈何的一番话，常珏才突然意识到，面前所见的，只是一个和他年纪仿佛的普通女孩。
但他还要嘴硬，常珏佯装不以为然，道：“你说自己宁愿不红，难道就没想过，自己这句话有多不识抬举吗？是，红了是会有很多负面的东西，但能带来的名利，却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也就是你这种红了的人，才会这么大言不惭了。你说这种话，有想过那些不红的人的感受吗？”
柳依依摇摇头道：“我说这句话，并没有故作清高的意思，红了以后带来的名利我当然都喜欢的，不过比起这些名利会带来的副作用，我还是更喜欢能让我心无旁骛的创作环境，长年浸在喧嚣和名利里，我只怕自己将来连自己写作的初衷都忘了。”
常珏曾听人说过，作者就算刻意避免，也总是容易无形中在自己创造的角色上赋予自己的三观。
虽然按现在的情况，这些人和事恐怕都不一定是被柳依依创造出来的，而是它本身就存在。可此时此刻，常珏却愿意相信，就算自己身处这个世界不是作者所创造的，但他所在文字中看见的人物，绝对是作者用独属于自己文字塑造出来的。
看着面前默默垂泪的母亲，云丹枫沉默了半晌，终是上前，替她擦去了眼泪。
“娘。”
他已经逐渐收去了脸上的震惊迷茫之色，郑重开口，道：“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爹爹永远都是我爹爹。”
赫连莘看着他，下一刻，便立即将他拥入了怀中。
“好孩子，”她破涕为笑，柔道：“枫儿也永远都是爹娘的好孩子。”
常珏看着这样的云丹枫，也同样想拥他入怀，予他宽慰，不过他还是选择将此刻的云丹枫留给了他母亲。
同时欣慰地想，小枫果然长大了。
隐隐约约间，常珏听见了周边的声音，似乎都在说着一句话：
“真是疯了”
柳依依叹气，道：“我们总是不肯面对少年时的自己，不肯正视自己曾经的幼稚和无知。却不曾想过，若是让少年时的我们，看见自己现在这副庸庸碌碌、俗不可耐的模样，得该有多么地失望。”
“人在成长后，总是没法避免挫败与挣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妥协，不仅妥协了，还要反过来嘲笑那些不肯妥协的人是愚蠢的异类。”
“少年时的我们勇于做梦，而成年后的我们却以做梦为耻。”
“我不是疯了，我只是拾回了自己少年时的天真和无畏。”
一字一句，柳依依说的像是不带感情的陈述，可她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了一层氤氲的晶莹之意。
常珏：“你这话好中二啊。”
柳依依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这是我在世上所见过的一位最傻、最疯的家伙，在他犯傻的时候说的。”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他就像这云掌门一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