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找到你了。”黑色的巨大脸庞微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秦一燃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发现了。这就是谢韶唯说的，万唯之门的主程序吗？
他心里一紧，正打算找大学生拿回匕首，手上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一支火炬在他手里熊熊燃烧。
谢韶唯把火炬塞到他手里，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
“快！带着他们走！”
说完，立刻将一只手放回石壁上，源源不绝的绿色网格呈波纹状，从那只手下涌出。
石头漩涡又大了一圈，通往外界的通道也扩大了，有风从对面吹来，夹着青草的芬芳。
是真的，走出去就可以离开副本。
秦一燃难以置信地看着通道，又看向谢韶唯。
青年白净的面庞被绿光照亮，汗珠反射荧光，发丝在微风中轻舞，像一个精灵。
“这是魔法吗？”大学生喃喃自语。
真的像魔法，随意改变游戏的场景面貌，他怎么做到的？秦一燃满腹震惊与疑惑。
不可否认的是，谢韶唯是npc，但他也确实在拯救他们。
“谢韶唯，你究竟……”
秦一燃的话被打断，谢韶唯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还等什么，先出去再说。”
“你能出游戏？”npc无法离开副本的特定场景。
“我答应过你，相信我。”无比坚定的答复，与之前每一次危急时一样。到了这一步，秦一燃没理由不相信他。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原本蛰伏的怪物已经疯狂涌来，几根触手扫了过来。
众人猛然惊觉，大学生尖叫着拔出匕首抵挡，一边大喊“快走快走！”，一边护着孩子们跑了过来。
在他身后，红光疯狂闪烁，监听头颅紧追而来。
滋滋的电流声越来越近，大学生头皮炸起，以为完蛋了的时候，怀里被塞了个软绵绵毛绒绒的东西，紧接着，眼前一道影子一闪，他手里的匕首已经没了。
小姑娘安洁不见了，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出现在面前，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强健的身形，像一座高塔，他只能仰视。
“解，解救者？”大学生捧着玩具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得能吞进一头大象。连孩子们都惊得忘记了哭。
秦一燃一秒钟也没浪费，他左手平举火炬横扫一圈，烈焰逼退无数触手。右手自下向上，狠狠划过头颅满是红灯的脸。
铛地一声，火星四溅，脸孔被瞬间划成两半，又被巨大的力量打飞出去，砸在石壁上炸得四分五裂。
另一颗头颅也没逃过被毁灭的命运。发丝般的电线缠住秦一燃手臂的同时，秦一燃的匕首已经刺进它的头顶，又将它远远甩了出去，电线散落一地。
不到一分钟解决掉两颗头颅，秦一燃气都不带喘的。
然而更多的头颅从黑暗中钻出，甚至从石壁中钻出，红光密密麻麻，电流声汇成刺耳的白噪音，再加上无孔不入的怪物们，形势万分危机。
秦一燃招呼大学生情侣过来，转过身，冲谢韶唯一个眼神。
“在出口等你。”
目光对上，谢韶唯对他点了点头。
“跟我来！”秦一燃举起火炬，带头进了通道。谢韶唯的眼里有种他读不懂的情绪，但此时他无暇多想。
通道里同样泛着淡淡绿光。四壁光滑平整。前方不远就是出口，秦一燃满心胜利在即的喜悦，领着众人向前飞奔。可没走几步，就听身后哗啦啦一阵巨响。
入口崩塌了，被石块堵了个严严实实
“学长！他还没出来呢！”大学生仓惶喊叫。
秦一燃心里一凉，忽然就明白了谢韶唯最后的眼神。
是决绝，是告别，是一点欲语还休，从心底最深处浮出的眷恋。
那家伙，压根就没打算出来！
他怎么没想到呢！
他被他一路上的表现欺骗了，以为不管什么情况他都能化险为夷。却没发现，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那张脸出现时，谢韶唯的表情，的确是害怕了。
一瞬间，秦一燃有股冲动，想折返回去，救那个人出来。他甚至已准备将火炬交给大学生。
但突然的，“滴滴滴”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秦队，已探测到你的位置，j1-33队员已出发接应，请报告周围环境。”
是守望者的声音，“潜望”系统联络上他了！
秦一燃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通道外闪过几个黑色身影。
“秦队！快出来！”通讯兵徐山方正的脸出现在洞口。
他头戴黑色钢盔，身穿防弹服，装备齐全。秦一燃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磁能突击枪上，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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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和孩子们一出通道就脱力地软倒在草地上，大学生自己勉强站着，也是喜极而泣。
“终于终于出来了呜呜解救者大哥，你们也来得太及时了。”
别的队员们拿出回家的绿色糖丸，分发给他们，秦一燃则把火炬递给徐山，一边把徐山的枪要了过来。
“情况特殊，部里特别批准我们带武器进副本，没想到这么快就找着你了。”徐山打量着火炬上的雕刻边说，身上戴的弹药也被秦一燃解去了不少。
秦一燃把枪在手里垫了垫。“借我用用。”
“我们该出去了，你还要枪做什么？”
秦一燃把磁能弹调到最大能量值，“去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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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爆炸声过后，原本已经逐渐缩小的通道被磁能弹炸开了，堵住通道入口的石头也被炸出一条通路。
仿佛哭泣的呼啸声和森冷寒气一起涌出，宛如死亡的气息。
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秦一燃走进通道，来不及阻止。
“秦队！”通讯器里守望者急促道，“探测到迷宫里没有存活的玩家，请尽快撤离！”
秦一燃没有理会他。
守望者的话再一次验证了，谢韶唯不是玩家。
他是npc。
可他绝对不是一般的npc！
秦一燃踏过满地碎石，毫不犹豫地回到天井状石屋。磁能突击□□自带照明。一束白亮光柱将整间石屋照得一清二楚。
即使猜到情况不妙，秦一燃仍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呼吸一窒。
石屋已被黑色胶泥填满。
似乎所有怪物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黑色身躯，靠着无数极粗的触手撑住四壁。那身躯上顶着的黑色头颅正是之前出现的那张脸。
此时那脸微向下低垂，正看着什么。
是谢韶唯！
像落入蛛网的白色飞蛾，黑色的触手将他牢牢缠住，拉扯得离开地面。
四肢和脖颈上缠绕的触手最多，另有数根触手从宽大的家居服下摆探入，裹住腰腹，又有数根钻进裤腰又从裤管伸出缠住他的腿。
纤细的脖颈，紧致的腰，以及微曲的两条长腿，在黑色的衬托下，谢韶唯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方都白得刺目。
而那张同样白净的脸上是一片空茫。他似乎完全放弃了，无所谓了，甚至有触手在他唇边试探，要钻进他嘴里也没有反应。
秦一燃想起六棱星大厅里的石雕。无数触手钻进祭品身体，将祭品扯碎。
“操！”
他二话不说，扣下扳机。
黑色头颅刚向他转过头来，就被威力巨大的磁能弹轰成几块。
那些黑色物质极具黏性，被炸得爆开也没有倒下，反而像一株奇异的花朵，花瓣逐渐聚合，眼看就要再次成型。
妈的，轰不死你！
秦一燃连发数枪，直把那躯体都打得没了形状，缠住谢韶唯的触手抽搐起来，缩了回去。
秦一燃一个箭步上前，接住落下的人。
他低下头，看见怀里的人一扫方才生无可恋的模样，两颗淡茶色眼珠睁得老大，晶莹的玻璃球一样瞪着他。
“你，你为什么回来！？”谢韶唯揪住他的衣服，眼里是一片慌张，惊讶加茫然。
秦一燃磨了一下牙。“因为某个不守诺言的家伙骗了我，我来接他。”
如果他不回来，看谢韶唯刚才那神情，是不想活了？
谢韶唯眨了眨眼，像不能理解秦一燃的话。
他成功让秦一燃逃离游戏，对方也知道他是npc，为什么还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他？
他不明白。
要知道，真人npc可是解救者的死敌。
谢韶唯怔愣着，秦一燃却看见他嘴边怪物触手留下的黏痕，忍不住抬手去擦。
手刚伸过去，谢韶唯就像被电到一样，头一扭避开，从他怀里跳起来。
秦一燃：……
你不躲触手，躲我？
谢韶唯躲得不够利索，落地时，双腿发软就要摔倒。
秦一燃眼疾手快扶住他。
“没力气了？要我抱你吗？”
某处旋转石阶上，谢韶唯也这么问过他，谢天才肯定记得。
被不咸不淡回敬了一句，谢韶唯看着秦一燃略带戏谑的笑脸，嘴唇抿了抿。
“我可以自己走。”他推开秦一燃，向通道走去。
“那你得走快点，它要恢复了。”秦一燃说。
几句话的功夫，炸得不成型的黑色胶泥再次汇聚起来，已形成了半张脸。那脸没有表情，仍闭着眼，却比邪神的雕像更加狰狞。
随着那唯一一只眼睛睁开，无数黑色人形从胶泥里升起，每个都顶着一张惨白人脸。
它们扑了过来！
秦一燃咔哒一声抬起枪，扣动扳机。
没有反应。
不会吧，没弹药了？
在这个数字世界里，不存在没弹药的情况。只要联通守望者，通过“潜望“程序修改游戏数值，就会有源源不绝的弹药。
秦一燃在通讯器里呼叫守望者。
没有回音。
联络又中断了！
秦一燃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换匕首都来不及了，第一个人脸怪物已经扑到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放在了磁能枪管上。
绿光从手下亮起。
“开枪。”谢韶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