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经
顾瑾初紧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齐王严肃的时候一口一个皇后娘娘,不正经的时候惯会喊皇嫂。
她抿唇不语,齐王的神色徐徐和缓,转身看向了天际,“皇后娘娘今日备的是什么礼?”
顾瑾初不知齐王的意思,未加思索便说了出来,“名砚。”
“皇后娘娘可知晓刺客如何了?不如本王带你去看看?”齐王慢悠悠地看向面前剑拔弩张的小皇后。
顾瑾初无法安宁了,刺客一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一点风浪都没有。春露在宫里四处走动,各宫都开始打听,可并没有人知晓刺客一的结果。
她偷偷看向齐王,齐王负手而立,脊背挺直,唇角衔着一抹悠悠的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复。
她犹豫不定,齐王却朝她走了一步。
“皇后娘娘,怕了?”
顾瑾初被逼得后退一步,愣愣看他,心里踌躇不定。
半晌后,她硬着头皮应下,“去。”
齐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目光幽幽凉凉地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修长的手指勾了勾,香囊被生生扯断了。
齐王的手指伸进香囊里,半晌后,夹出一颗红色的糖,他放在眼光下看。红糖色泽鲜艳,在阳光下线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将糖慢慢地放入自己的嘴里,抿了抿。
周遭有跟随皇后的宫人,还是贵妃的人,齐王却吃得很坦然,最后,他将香囊放入自己的袖袋中,“这是臣弟提皇嫂办事的报酬。”
他坦然地就像是在逗弄小孩子,而并非是一国之母。
顾瑾初抿唇,并不觉得耻辱,而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她朝着齐王走了一步,果断道:“还请齐王带路。”
“告诉贵妃一声,本王与皇后娘娘有要事去办,今日便不赴宴了。”齐王咯吱一声将嘴里的脆糖咬碎了,下颚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带着属于他的倨傲。
宫人去传话,贵妃自然气得砸了茶盏,她怒气未消,却又拿齐王没有办法。
丽嫔察言观色,按下心里的慌张,努力安慰贵妃:“顾瑾初没有根基,空有一张脸罢了,再者哪位皇后能活得过一年,你再忍忍,总会除掉她的。”
她跟着贵妃多年,自然知晓贵妃的心思。自己坐不上皇后,也不希望别人来做皇后,偏偏皇帝年轻,不能没有皇后。便在朝臣的建议下立了一位又一位。
话音落地,宫人将章安王家的小郡主领了进来。
章安王是异姓王,手握兵权,是贵妃想要拉拢的,今日特地将人请来,就为了给自己添条路。
这位小郡主秦可人,今年十七,与皇后同庚,但她打理后宅已有四五年,在她的掌控下,章安王的妾室都很规矩。
秦可人穿着杏色长裙,肤如凝脂,杏色的衫衣线条柔美,衬出几分少有的美。而她一颦一笑,妖而不媚,透出几分少有的尘韵味。她弯弯眉眼,笑着走进来,“贵妃娘娘。”
贵妃掩盖怒气,亲切地过去迎她,“好妹妹,你来晚了些。”
“如何说,难不成开席了?”秦可人搭着贵妃的手,虚虚行了一礼,接着,陪着贵妃一道入座。
贵妃叹气,面色掺杂几分不忍,道:“齐王走了。”
秦可人眉眼立时变作凌厉,她先是一愣,没有立即去问而是将自己的手从贵妃掌心脱离出来,笑了笑,“齐王多是不喜热闹。”
“哪里是不喜热闹,而是陪着皇后走了。”贵妃掩面偷笑,余光扫着秦可人。
秦可人少女情态萌生,清湛的眸子里闪着冷意,还是忍不住问了,“皇后不管宫务,齐王与她能办什么事,他们就不避讳吗?”
贵妃迎着她的眼神,不自觉说道:“本宫不晓得了,要不差人去问问?”
秦可人抿唇,窗下的天光渗入,明亮而美丽,身上的裙摆随风摇曳,胸脯鼓鼓,眸若春水。
半晌没有动静,贵妃立即做了决定,“差人去问问。”
“不必了。”秦可人打断她的话,神色变幻间复又清冷,却道:“陛下可来了?”
皇后与齐王离开,显然是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倘若皇帝知晓,皇后被废的时日还会远吗?
“陛下快了、快了,只是本宫好奇,齐王与皇后之间莫不早就相识?”贵妃故意试探。
秦可人亲自将顾瑾初推至皇后的宝座上,可见是知晓两人之间的旧事。
话音落地,秦可人便笑了,“娘娘问错人,臣女也不知晓。”
贵妃讪笑,没有继续再问,而是挑着家常的话来问。
秦可人都笑着回答了,两人相处很融洽,同时,都在皇帝到来。
两人都想告状。
宫廷森严,分为前朝后苑,殿宇巍峨,亭台楼阁处处可见皇家的奢靡。
顾瑾初入宫多日,还是第一次在宫苑中走动,她左顾右盼,而前面的齐王故意压着步子。
她看着齐王的背影,不由出神,齐王究竟要做什么?
或许在家里被外祖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险恶,人也养得精贵善良。她心里隐隐觉得齐王并非是大恶之人,齐王从小身世不好,被莫名赶出京城,母亲早逝,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的心里应该是很苦的。
她望着望着,一侧通幽的小道上传来太监们的说笑声。
“你不知晓那个场面,听说看守的人回去后都病倒了,你们说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瑾初听到齐王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步,前面的齐王慢悠悠地从香囊里取出一颗糖,当着她的面丢入自己的嘴巴里。
“慕容家做了什么事惹了齐王不高兴?”
“不知道,好像就听说慕容将军效忠陛下,齐王为要利州的兵马才对慕容家下手。”
“怎么那么狠呢?”
“还有更狠的,听说齐王对待女人也更狠,在床上都弄死好多女人。上一回,我同乡的人亲眼看到齐王殿里抬出来一个女人,满身伤痕,是被虐待死了。”
顾瑾初脸色煞白,浑身发颤,一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就连看向齐王的勇气都没有了。
齐王虐待……她不敢想了,可她自己还傻乎乎地送上门,竟觉得齐王比皇帝优秀。
什么禁欲、什么不碰女人,都是骗人的。
小皇后唇角泛白,牙齿哆哆嗦嗦了一番,而齐王已咬碎了三颗糖,准备吃第四颗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小皇后的不适。
就这份勇气,还敢来撩拨他?
他嗤笑,咯吱咯吱将糖咬碎了,将空空的香囊丢给皇后,“皇后不走了?”
“不、我不想走了。”顾瑾初要哭了,双腿就像灌铅一般,怎么都挪不动了,面对齐王,她不敢托词,硬着头皮开口:“腿、腿麻了。”
齐王随意瞟了她一眼,“要本王背皇后吗?”
“不、不,我可以走的。”顾瑾初努力抬起腿,克服恐惧,慢慢地朝齐王面前挪去。
宫廷很大,齐王带皇后去了自己议事殿,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
到了以后,元郝立即出来迎接,见到皇后脸色苍白,他疑惑道:“娘娘可有不适?”
“将她带至刺客养伤处,本王等你们回来。”齐王不耐地挥挥手,自己转身朝外面走去。
恰好有几位将军来找齐王比武,齐王没有推辞,脱下外袍就去应战。
顾瑾初被元郝引入一处偏僻的屋子,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顾瑾初咽了咽口水,努力没有吐出来。
可靠近床榻后,那股血腥味愈发厚重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憋住呼吸走过去。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眼睛紧紧闭着,脸上半边血腥,半边脸显而易见已经毁了。
光是这么一眼,顾瑾初就被吓得双脚发软,伏在桌子吐了起来。
元郝不忍,递过去一张帕子,不忘解释:“刺客招了,是贵妃。陛下压着不肯处置,还望娘娘装作不知道。您与贵妃之间,并非是您退缩,她就会饶你。您该知晓,整个后宫都在等着您死。您死了,还有第十个皇后。”
顾瑾初惊愕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何帮本宫?”
“您是齐王选择的,自然是元郝该要帮助的。”元郝散漫地笑了,面上浮现一丝轻松。
顾瑾初浑浑噩噩,想起太监们私下里的议论吓得不敢应承了,也不敢再去看刺客,仓皇离开。
这时齐王从外间走来,两人碰面,顾瑾初无助地后退两步,齐王淡淡地瞥她一眼,“今夜小屋见。”
言罢,他径直离开了。
顾瑾初发懵,齐王从未主动约过她,今夜是要什么?
她刚想问一句,齐王的身影就不见了,春雨扶着她慢慢地走回中宫。
回到殿内,顾瑾初浑身冰凉,举步未艰的宫廷生活几乎压垮了她。
元郝说得没错,全后宫的人都等着她亡故,指不定陛下都已物色好第十位皇后了。
想到这里,她忍住颤栗,抓住春雨的手,吩咐她:“今夜你守夜,莫让其他人靠近。”
“您放心,奴婢守夜,您就安心睡着。”
顾瑾初浑浑噩噩半日,在殿内枯坐许久,直到天色入黑,她才茫然地端起烛台,像往常一般走到小屋。
齐王似乎久候多时,正在小屋里饮酒,细长如玉的指尖转动着酒盏。他穿得很肆意,白色的袍服显出月光般的清冷,薄唇紧抿,散着禁欲气息。
顾瑾初心中颤了一记,齐王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笑一声:“皇嫂,你怕了吗?”
又不正经了!